好似有道沉缓而滚烫的吐息落在耳侧,平白让顾瑛头皮发麻。
她猛地转过身去,身后却空无一人,只有不远处的浴室亮着暖黄色的灯。
屋里点着悠远宁静的香薰,厚重地毯和吸声的墙壁传不出丁点别的声响,仿佛刚才那一声只是幻觉。
顾瑛心脏跳得极快,再一次瞥了眼散落在枕下的照片。
彩色的照片在外头是稀罕物件,不过对霍承厌来说也不过是平常东西,霍家就有摆放些相册或是照片,不过无一例外都是家人之间的合照。
那枕头下却全是她,她念书念睡着了趴在书桌上的样子,她在百货城挑礼物时的笑脸,她在晚宴上和霍承厌站在一块时的照片……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霍承厌已经看了她这么久吗?ωωw.cascoo21格格党
“瑛瑛…”
低沉的男声再次响起,仿佛大提琴在耳边奏鸣。
顾瑛惊惶抬起头,浴室的门被雾气涂的恍惚,只能听见流水拨弄和男人无比低哑的叹息。
柜子边上散落着衬衫和领带,顾瑛不可遏制地回想起霍承厌禁欲慵懒的模样,想起领带系到最紧,然后他单指往下扯了扯,突起的喉结深而缓的滚动一番。
想起霍承厌一身肃穆军装,浸入骨头的狂妄和压迫令人想要臣服,军绿色斗篷之下的衬衫下摆扎进长裤中,显出劲瘦腰身,矜贵而慵懒。
低哑到极致的声音重了些,似乎渐渐变得急促,缱绻咬着她的名字,拆之舔舐。
在水声之下喊她的名字会是什么事?
顾瑛脑中明晃晃闪过男人阖眸的样子,下颌因仰头扯出一道锋利的轮廓线,水珠顺着突起喉结一路向上,而紧实的肌肉微微颤动的模样…
之前堵在胸口的问话都不用问了,那声哥哥是怎么都再喊不出来了,顾瑛攥着手心里的鸡蛋,努力低着头藏着发烫的脸,几乎是头重脚轻、神色恍惚走了出去。
水声未停,身姿挺拔的男人随意靠在浴缸上,衣衫整齐只有肩头半褪,没有丝毫的混乱。
他眼皮低低一垂,从烟盒里抽出根烟,也不抽,百无聊赖似的夹在指尖。
想起刚才完全错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霍承厌低低笑了起来,眼眸恶劣愉悦弯起,身体往后一靠,眯眼咬住烟头,动作轻慢疏懒,分外蛊人。
水雾缭绕缠在他周围,霍承厌散漫撩起带着水珠的发丝,这样如此,她总该是要开窍的。
霍帅屡次在他面前摔东西发火,警告他不要随便乱来吓到人,霍承厌却偏爱平静水面下搅动的疯狂,更钟爱她发现一切时惊惶又逃不掉的样子。
都说霍四爷是最冷血最不动声色的魔鬼,他藏着的那股疯劲依旧如此。
他从前开枪开多了夜间总是耳鸣,林泽给他推荐酒水或是麻痹人的烟草,霍承厌从不理会,他只一向清醒的残忍,对他人如此,对自己亦是。
后来顾瑛出现,他依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纵容了她几回,每次瞧见她乖巧坐在那念书唱曲,霍承厌心底便发痒。
那般好的嗓子,要伴他入睡也不一定是念字,也可吐出些别的,可怜且令人怜惜的东西。
想到这里,霍承厌没抑住情绪,垂眼无声笑了笑,紧实小腹收缩,显露出无比明晰的线条来,而后又被水雾漫过,只剩下泛着青筋的手背。
--
顾瑛这几天睡得更加恍惚了,那天不小心窥见的东西像是印在她脑海里一般挥之不去,她总是难以控制的想起那声低叹。
而那天之后霍承厌就被琐事缠身,没再回十八苑了,让顾瑛稍稍松了口气。
为她私人订制的衣物流水般往十八苑里送,顾瑛惊讶表示用不了这么多,对方却说这是霍先生安排的。
诸如此类的还有每日都有的鲜花,衬合她心意的甜点,什么珍贵闪亮的宝石,全都毫不吝啬地砸向她,就像佣人们议论的那些公子哥追人的路数一样。
佣人们每每唤顾瑛过来接新礼物,都会发自内心笑着说先生对小姐真好,顾瑛只能艰涩囫跄回应她们。cascoo21格格党
她们对顾瑛也很好,简直比林姨还要纵容她。
一日三餐变着花样来做,别说是好菜好肉,就是旁人桌上最稀罕的鲜食海蟹,也都破开那些繁琐的步骤当做家常菜一般端上桌子,什么手挑了联莲心冰镇才慢熬程的糖水,或是把鲜虾
。剁成酱,不做主菜反而用来沾一块软糕…
她被养得很好,更何况十八苑里的佣人日日被霍先生盘问,问小姐今日开心与否,吃食如何,有没有什么烦心事。
总之先生回来总是要先问一句小姐的,十八苑里的人哪敢不对顾瑛上心,什么东西都是掐尖把最好的给她。
本来就乖巧着的少女被养得越发水灵,十八苑里的佣人也喜欢她的好脾气,就算先生日日在外面忙,她们几个连同顾小姐也天天过得开心,研究着时下的新鲜游戏。
只是不小心松懈恍惚了几天,顾瑛就在课业上出了错。彼时林泽说有重要的事汇报,霍承厌只让她晚上再去找她,没说到底要惩罚什么。
顾瑛心里头慌,佣人想方设法哄她开心,特意做了几道甜点来哄人,顾瑛吃是吃了,脸上没开心多少。
她慢吞吞迈着步子,蘑菇一样蹲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澄澈瞳仁依旧干净潮湿,只是找不到焦距。
霍承厌几天没回来,她其实心里也隐约想见他的,一日里老是无意识问起霍承厌在哪,要不是阿陈无心说了句小姐真关心先生,她都没发现。
他虽然气势迫人,可坐在那总让人觉得很安心。
就好像有他在,就受不到任何纷扰。
等听到霍承厌回来的声音,顾瑛温吞扶着墙站起来。
这都能算是三顾茅庐了吧,脑中晕晕乎乎的,顾瑛迟钝的辨别不出自己怎么了,只走到霍承厌门口敲了敲门,向来平静的声音无故拖长:“先生,哥哥-”
里头的人动作一顿,她很少这样喊他。
从前总是依赖软和的一句,自从上次教给她哥哥还代表着什么之后,她再喊人就总红着耳廓短促喊一声,眼尾软软耷下去。
灰白西装令霍承厌看上去有几分儒雅,他垂眸擦掉掌心斑驳的血迹,尖锐上扬的眼尾藏着刀,慢慢打开门。
不出所料,面前人半靠着门扉,雪白脸颊层层漫着嫣然,柔顺发丝被她自己蹭得微微炸起也不知,乌黑瞳仁似沾了夜间露水般望着他。
霍承厌眼帘压了压,低声笑了起来。
喝了酒还敢夜里来找他,自投罗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