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船长大人明鉴,对于制药而言,我们现在是有理论少实践,所有一切都在摸索,不过我们有把握用黑箱模拟的方式作出以下相对可靠的药品出来。”
“不懂,但是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其实也简单啦,我们有精确全面的资料,连具体工艺数据都是现成的,只要有一定的物质条件,再加上对质量要求不高的话……搞出这些广谱抗生素是没问题的。”
“真的有这么神奇吗?感觉有些梦幻。”
顾晋望着代小山回应道。
“是这样的,我们用鸡蛋清和木竹纤维培养出了一些土壤放线菌……呃,太专业的我就不说了,总之搞出来的一种灰白色粉末,里面肯定含有链霉素这种东西……”
“如果真的是链霉素的话,你们你改变世界啊!只是这种东西你们真的不知道精确成分吗?”
顾晋听到这里有些担心地说。
“还需要分析,目前还是半成品,需要临床试验。”
代小山语气淡淡地回应道。
“好吧,这种药品能治疗什么?”
“各种结核病、黑死病以及细菌性痢疾、泌尿道感染和主要由革兰氏阴性细菌引起的其它传染病……”
“真的啊?这个真能行吗?问题是你们连精确的成分都没有搞清楚,就敢用在大活人身上吗?”
顾晋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后者,又看了看前方马车夫的背影。
“那又怎样?如今这些传染病死亡率这么高,总不能因为这些就眼睁睁的干看着不用吧?”
“哎,这也是啊…..”
顾晋感慨了这一句后就再没有说话了。
“船长,不管怎样还是需要临床试验的……不过我们有信心,成功几率很高,因为我们不过是重复前人的过程而已,一旦成功,结核杆菌肆虐人类的历史将提前结束……”
代小山知道刚才自己的那句话有些让人不安,就赶紧补充了一句。
“怪不得你们都秘而不宣,那些抗生素都带来了吗?”
顾晋压低声音问道。
“带了不少…..嗯,对了船长,你刚才说的那个仁慈堂是个什么机构啊?”
黑暗中,马车的颠簸让代小山赶紧抓紧了扶手,稳住身形的他看了一眼顾船长问道。
“这个仁慈堂是个教会机构,是当年天主教澳门教区的首任主教贾耐劳创立的一座慈善救济院,建立于一五六九年,历史都近百年了,这个仁慈堂里有一家孤儿院,收容对象很广,除了当地的孤儿以外,还有华人混血子女和女奴隶的子女,此外还有一家救济医院和一家麻风病人救济收容所。”
顾晋在黑暗的车厢里低声回答道。
幽暗的街灯下,伴随着马蹄声的哒哒作响,代小山沉吟半晌回应道:
“如此说来,这是一家教会慈善机构了,想不到,这个时代这么早就有这种机构……涨知识了……”
顾晋听了在黑暗里回应说:
“根据小朱的说法,仁慈院虽然是天主教宗教组织,但是在澳门,还是一个半官方的社会救济机构,比如给孤儿找一个寄养人----通常是贫困的寡妇,仁慈堂每个月给这样的寄养人发放津贴,直到孩子七岁为止。
其它工作还包括为无依无靠的儿童、孤女、寡妇和‘从良妇女’提供保护、赎救宗教战争的俘虏、为囚犯提供特殊保护,并对贫穷的病人进行上门访问等等……”
“妓女和囚犯?这个时代居然还有这样的机构啊!真没有想到……”
黑暗里代小山回应了一句。
“给饥饿的人食物、给干渴的人饮水、给衣不蔽体的人衣物、给穷人和朝圣者提供庇护、给生病的人医疗并且让死去的人得以安息,这是基督教的教义……”
“顾船长,感觉您老人家对基督教教义很熟悉啊?”
“像我这样走南闯北跑遍各大洋的人,是要跟各种人打交道的,这些都是职业要求,是基本功课嘛……”
顾晋解释道。
“呃,我倒是听说王工是基督徒呢。”
“嘘!要注意保密哦,因为她不是天主教徒,她是信新教的,放在如今的澳门,那就是异端……哦,对了还有,据朱博士考证,澳门仁慈堂是亚洲大陆上最古老的欧洲慈善机构了,在世界各地同性质的机构还有不少,是一个世界性机构,其历史可以追溯到一四八五年,一个叫里斯本弟兄会的组织……”
“看来又是一个有背景的,只是我有一个疑问,您说这些机构的资金是怎么来的呢?”
医生一脸好奇地问道。
“主要是慈善捐赠、去世人的遗产赠与和弟兄会会员的月费。
对了,我听朱博士说,旧世界的仁慈堂有时还担当银行的角色,向社会发放低息信贷,据说利息很低,大概是百分之六到七吧,到了后来,还推动了博彩业的发展,把获得的资金用于慈善事业,当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们还不是很清楚……”
顾代两人议论了一阵后,不知不觉马车就到了澳门市政议事厅的前面,而市政厅小广场的旁边,就是仁慈堂。
对于多次到访过旧世界澳门的顾船长而言,仁慈堂所在的这个地方,他是很熟悉的。
当然了,跟旧世界看到的那座已经成为旅游景点的两层白色洋房不同的是,此时的仁慈堂只是一片看起来很普通的中式宅院,只不过院子的大门上有一座高耸的木制十字架,表示这是一家教会机构。
马车快到大门口了,两个穿着黑色袍裙头戴白色头巾的修女出现在院子的大门口,她们看见马车过来了,便立刻走了过来,夜幕中,修女们步履匆匆,显得很焦急。
借着幽暗的街灯,代小山还看见两位嬷嬷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影,待走近了才看清楚,那两位居然是徐志和朱北国,此时代医生注意到,这两位的脸色有些煞白,表情十分地严肃,或者说,是受到了某种惊吓更为确切。
看到马车停下,徐志赶紧上前,他介绍了跟在身边的两位嬷嬷,这两位嬷嬷简单地跟代小山见了礼,此时后者一脸严肃,在徐志的翻译下,他跟嬷嬷们进行了一阵简单焦急的对话,代小山终于得知,仁慈堂的孤儿院目前正在闹一种很厉害的瘟疫。
然而具体是什么样的瘟疫,嬷嬷们显然也说不清楚,只是说,有不少孩子突然发烧咳嗽,浑身无力,然后就因为呼吸衰竭而很快死亡。
既然问不出更多的情况了,代小山只能点点头转身要回马车上拿医疗箱,然而一回身,发现身后的黑人车夫已经替他背着了,于是他也不多废话,立刻带着这位黑人车夫急步走进了院门。
大门里面是一个中等大小的院子,左右各有一排平房,正面平房中间有一个门洞,那里还有一扇门,看来这是一坐普通的两进两出的中式宅院。
此时此刻,代小山又看见几个人从旁边的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接着灯光,代小山定神一看,居然是孙老!
此时跟在孙老身后的还有几个人,代小山看着也有些面熟——他们好像是在中午的餐会上认识的市议会的议员。
另外还有几个教士打扮的陌生人,众人见代小山来了,也不管认识不认识,都一涌而上,拱手的拱手,脱帽见礼的脱帽见礼,代小山对这个阵势一时手足无措,只好四处摆手,面露微笑点头示意。
然而他发现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例外都面带忧色,他的微笑好像没有得到回应,孙老见状几步上前一把拉住代小山,低声对他说,小山啊,很明显这里正在闹瘟疫呢!
孙老的声音有些颤抖,看得出来,他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