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海欣赶紧拿起望远镜,对准妮可号的瞭望台,在不到一公里的距离上,望远镜里能清晰地看到魏@宏挥舞的旗语——
“致骄傲号......左舷十点方向......七至八公里,岛屿......有烟柱......派出小艇登陆查看......顾晋。第二次重复......”
于是,蒲海欣立刻升起一面黄色信号旗,表示信息接收完毕,然后敲响了身边的铜钟。
很快,瞭望台的传声筒里传来李三多的声音:
“瞭望台请报告!”
“瞭望台报告!收到妮可号顾船长指令:左舷七到八公里处有岛屿和烟柱,要求派小艇登陆检查!”
“收到!”
过了一会儿,李三多的对讲机里传来顾晋的声音:
“三多啊,报告旗语内容。”
“登陆检查左舷七到八公里处有烟柱的岛屿。完毕!”
“信息正确,看来学员们学的不错,你们执行吧。”
“是,船长,立刻执行!”
果然,顾晋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训练船员并测验船员学习成绩的机会,这回也不例外。
一分钟后,骄傲号的甲板上传出一阵呼喊:
“甲板操帆组注意!收两侧翼帆~~”
“收翼帆!”
随着大副朱北国的喊声,两名船员跑向船甲板的中部的左右两侧,那里各有一个张开的翼帆。
此时骄傲号的主帆和翼帆都张开着,帆布吃着海风变成半球状,两名船员摇动手柄,支撑翼帆的两个铁杆渐渐的将帆布卷起,然后又把桅杆像海鸟的翅膀一样向后掠收起,紧贴在船舷上。
“降上支索帆~”
“解开舵缆!”
“放舵~”
“左~满~舵~”
......骄傲号在一阵阵的呼喊声中,终于开始降低船速并缓缓的调转船头,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划出一道大大的圆弧。
然后,御风破浪,向着远方的那个烟柱驶去......
薛来相和他的四个伙伴在沙滩上长跪不起,他们望着海面,人人都是泪流满面。
那艘如小山一样巨大的船就停在距离自己几华里外的海面上,海面上波涛起伏,但那艘巨大的船竟然看不出有丝毫的随波摇晃,就像在海底生了根一样。
薛来相满怀希望但又心怀忐忑地望着那条巨舟,自己和伙伴们刚才用烟火让这艘船停了下来,但是,他们不知道自己刚刚召唤了什么......
他们的忐忑毫无疑问是理所应当的,因为就他们的世界观而言,完全无法预测从那艘巨大无比的、烟囱里冒着滚滚浓烟的巨舟上出现的是仙?是魔?还是人?
然而巨舟上并没有动静,巨舟甲板上巨大的白色的建筑,除了有几排窗口外,还没有任何帆具,虽然有高耸的塔式建筑直插云霄,但显然不是挂帆的桅杆,更奇怪的是,整艘巨舟那浅灰色的船身还光滑无菱,看不出任何木结构和钉铆拼接的结构。
薛来相呆呆地望远方,毕竟巨舟距离自己实在是太远,自己的单筒西夷望远镜早就在跳海逃生之时不知丢哪里去了,所以薛来相无法凭肉眼看清楚远在数里地之外的巨舟上发生了什么。
然而他们忐忑不安的心情很快就得到一丝抚慰——此时就在巨舟之侧,突然出现了一艘小一些的船,尽管那条船的造型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修长的船身,平直的甲板,中后部有一个四方的船楼。
第一眼看去,就让薛来相觉得这艘船有一种莫名的优美。
让他感到一丝欣慰的是,那条船有帆,还是双桅杆,上面挂着三角软帆,颇有西夷海船的风格,相对于那艘巨舟而言,这条船的画风就正常多了。
此时此刻,薛来相和他的伙伴们不禁都松了一口气……
那艘船真的好漂亮……薛来相心里默念了一句。
此时,映入薛来相眼帘的骄傲号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她那天蓝色的船帆吃着海风向前凸起,暗蓝色的船身修长而平滑,醒目的蓝白色的船舷线和涂着红蓝相间线条的船楼,还有那随波起伏的尖尖的船头,整条船轻盈地在海面上御风滑行,就像一只海鸟一样掠过水面,直向他们飞驰而来——
薛来相和他的伙伴们都看呆了……
“李哥,我看见沙滩上的人了!”
对讲机公共频道里传来朱北国的声音,他站在骄傲号的驾驶舱顶,正拿着望远镜观察着远处。
此时,骄傲号距离那个小岛只有不到五百米的距离。
“发现人影!四个,不,五个!沙滩上还躺着一个!”
瞭望台上的蒲海欣在对讲机里叫了起来。
“注意警戒!休班人员全体到甲板集合,预备小艇,准备登陆!”
李三多开始在传声筒里对船员们发布命令。
“李哥!那些人好像是汉人!”
朱北国此时拿着军用高倍望远镜站在骄傲号的前甲板上,仔细观察了一番后,回头对驾驶舱里的李三多喊道。
朱北国的声音迅速在对讲机公共频道引发讨论
“汉人?这里居然有汉人?”
“没什么奇怪的,苏禄不是有华人海商吗……”
“朱哥,怎么看出来是汉人的?”
“看你问的问题!肯定是从服装上看出来的呀!”
“剃发易服了没?”
“大家安静!”
顾晋终于在公共频道里发话了,然后接着问道:
“北国啊,你距离近,看清楚了吗?是汉人?”
“是没有剃发易服的汉人!典型的汉人发髻,平民服饰,虽然衣衫褴褛,但我不会看错的……”
朱北国的回答很肯定。
“好吧,这次登陆还是你带队吧,带五个人,包括船医,都要佩戴柯尔特****,带上对讲机,注意安全。”
顾船长简洁地发布了命令。
“收到!五人和船医佩戴武器登陆!”
……半个小时后,朱北国、代小山、胡小林、周瑞、岳楚和米安飞六人,两人一组分乘三艘小艇划离了骄傲号,他们在波涛中奋力划桨,驶向两百米外的沙滩……
薛来相泪眼婆娑地望着三艘小艇向海滩划来,他看清楚了,船上下来的不是神也不是魔,而是一群汉子,尽管这些男人的服装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薛来相和他的伙伴们当然不知道小艇上的人身上穿的那种圆领蓝白条纹的短衫叫海员衫,但并不妨碍他们认识到来者绝不是苏禄王国的那帮海盗或者是哪里的土著蛮夷。
那是一群年青人,髨发短衫,长裤皮靴,面目俊朗,身强体壮——看上去就不是一群俗人。
一会儿的功夫,小艇靠岸,为首的一位高个子男人跳下小艇,只见他一手扶腰,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黑盒子,上面还有一根摇晃的细杆。
只见他缓步走来,在这群跪坐在海滩上的人面前停下脚步,开口问道:
“尔等赫(何)方银(人)识(士)?如何露(落)难呀(于)此?!”
南京官话!
来人居然说的是大明的南京官话!
薛来相和他伙伴们听到这个问话,突然集体嚎啕大哭起来……
朱北国说这话时语调抑扬顿挫,舌头僵直,然而天知道这话是不是正宗的南京官话,他只是从妮可的脑波教学课程里学了一些皮毛,而且妮可还告诉过他,即便是这个课程,其实也是根据有限的历史里推断出来的,不过,能确定的是,这种说话方式与南京官话很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