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鹏虽然也害怕江溪的刀,可即便走到了现在这一步,他对自己的里正之位也还有一丝期盼。
听到江溪这样问,更是连想都没想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我跟杨氏那是早就有嫌隙,休了她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你凭什么把这事按到我头上?”
“再说了,山匪说了什么我们又没听到,还不都是你自己张口闭口的胡诌,我看你才是跟卧虎山匪串通一气的吧!”
“呵!”
江溪感觉自己简直是小瞧了周鹏脸皮的厚度,事到如今这厮死不承认就罢了,竟然还想着倒打一耙。
“以前仗着你爹是里正,大家才给你留三分面子,反倒让你觉得我们好骗是不是?”
“自私自利,天天都想着怎么害死我们的人,还在这里嘴硬,你是真觉得我不敢动你是不是?!”
想起冯氏和周鹏把祸水一次次引到自己和宋云身上,江溪救气不打一处来,伴随着话音刚落,手中的宽刀冲着周鹏的另一条胳膊就劈了过去。
“啊!啊——!”
周鹏刚刚失了一条胳膊,没想到江溪会真的动手,血色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他整张脸都疼得变了形。
冯氏哭着爬过去,抱着没了两只胳膊的周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边哭边骂。
“你、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在县太爷面前私自动刑!你还把县太爷放在眼里吗?我要告你!我要让你这个贱.人把牢底坐穿!”
“县太爷,县太爷,你睁开眼看看,江溪她要杀人了呀,青天大老爷呀!你要为民做主啊!”
冯氏嚎的撕心裂肺,可冯县令却丝毫不为所动,“本官确实要为民做主,不过罪民不在其内。江娘子动刑乃是本官允准,怎么?你这老妇是要质疑本官?”
“……”
冯氏眼看没了指望,抱着一身是血的周鹏,只能趴在地上无限懊悔地捶地。
江溪不但会杀山匪,还说砍人就砍人,连县太爷也得看她脸色,这样的女人不是她一个小村妇能制服的了的呀!
冯氏哭得昏天暗地,她怎么也想不到今天会是这种结局。
以她的见识和头脑,更是不可能明白,江溪若是能把山匪出动背后的原因问出来,冯县令感谢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因为冯氏几句离间就加以阻挠。
江溪手上握着刀,刀尖再次指向了周鹏。
“今日之事,我若是不搞个清楚明白,你们一家还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任你们欺负不成?!”江溪话语轻飘飘的,可又字字如钉,清晰无比。
“周鹏,你若是再不配合,我问一句话就在你身上割一刀,今日我让你尝尝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巴硬,还是我的刀硬!”
周鹏是真的没想到,江溪这个以前最怕见官的人,如今在村里,在县太爷面前竟然敢这般对他逼供。
他现在整个脑子都被疼痛支配,可每当他感觉自己快要疼晕过去的时候,江溪又会十分恰如其分的踢他的伤口一脚。
他不敢晕,也没办法晕,只能大睁着眼全然接受断肢之痛。
经过今天的山匪动荡,之前因为野猪事件受伤的村民,现在也陆陆续续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围观。
若说之前他们还觉得江溪最近的变化和改变只是运气好,那如今在见过她今日这一通操作后,已经全然不敢吱声。
还好他们之前欺负江溪的时候,她没跟他们一般见识,不然现在他们还有没有命在都不一定了。
“阿鹏!”村里闹出这么大动静,周贵法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刚才为了躲避突如其来的山匪,他躲进了家里的米缸到现在才出来。
其实在看到山匪进村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回周鹏是真的捅出了大篓子,可他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出来的慢了一步,事情竟然就发展成了如今的模样。
“不要砍了,不要砍了!阿鹏啊,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呀!你就都说了吧。”
周贵法看着地上满身是血的儿子,满面心疼。
“好,我说,我说!”周鹏早就疼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听到周贵法来了,双眼顿时红了起来。
这次确实是他没筹划好,成王败寇,他认了!
可他还年轻,葡萄还没长大还需要他这个爹爹,而且镇子上的窑姐儿还痴痴的等着他去为她赎身,他不能就这样被一件小事,拖累了一生。
至于他爹周贵法,没什么上进心也就罢了,还又老又懦弱,在家里除了装大爷,基本也没什么用处。
既然现在众人都断定山匪的事跟他们家人有关,那不如就让周贵法来替他顶罪好了。
“杨家峪的坏话是我们家说的,可我们也没想过他们会直接引来了山匪呀!而且,而且那些不守三从四德的话,全是我爹让我说的!不关我的事!”
“啥?!”
此话一出,不仅村里的人傻眼了,连周贵法也瞬间瞪大了双眼。
周鹏是他唯一的儿子,他虽然嘴上严厉,可周鹏也是他的心头肉掌心娇,从小到大,冯氏对他放纵溺爱,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算周鹏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方设法为他找。
如今事情败露了,他又怎么可能让周鹏独自承担?可周鹏却……
周贵法双唇颤抖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感觉从心底里汹涌而出的疼,冲得他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眼看周贵法一言不发,冯氏也急了,她虽然一辈子受着周贵法的宠爱,可现在儿子才是她最重要的人,她就算放弃了一切也要保全周鹏。
“周贵法!你个老匹夫,难道你的错要让儿子来承担吗?你还是不是人?!一定要眼睁睁看着鹏儿他彻底毁了才开心吗?!”
……
“好,好。”周贵法万念俱灰,彻底放弃了挣扎。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脸,那张脸,他一点一滴看着长大,哪怕一个小雀斑的位置,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另一只手拉住了冯氏那只自己牵了一辈子的手,他宠她,一辈子都没舍得让她做什么家务,尽管现在已经年近花甲,那双手依旧保养的十分好,别说茧子,就是连个肉刺都没有。
“是我。是我恨你们夺去了我的里正之位,还抄了我积攒了一辈子的家产,是我强迫鹏儿休弃了杨氏,招来了山匪。你们……”
说到此,周贵法的嗓音突然由低哑变成了嘶吼,“你们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