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王爷都还没说什么,你们倒是先替他下了决断——”
头一遭见王爷不急小厮急的。
“您果然心大!这样下去,王爷迟早都要迎了那小姐过府,到时您都哭都没处哭去!”
小九一心为我着想,不自觉的把话说重了些。
但她的确“骂醒”了我——倘若迟早都要迎人家入府,那我何不趁他还没跟我摊牌,去做做忠心样,引导他迎得贤妻,放我出府?毕竟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免得他越寻思,心思越歹毒了去,最后为以绝后患干脆杀人抛尸!
“王爷去上朝去了没?”
我胡乱抓住小九的手激动的问道。
“方才见王爷用完早膳去了书房,该是还不曾出门……”
小九话音一落,我就接了声,“更衣!更衣!”
衣虽在着急忙慌中更的乱七八糟,但我的内心却激动万分。
一刻钟后在书房堵住了要出门的周凌清,没多说别的,直奔了主题,“你昨儿说的有新人进府,是指的迎娶沈青思小姐过府吗?”
周凌清手拿着官帽正要往外走,被我无端逼退几步,显得甚是恼火,片刻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又勾起了笑,“原是为她来的,王妃莫非听到了什么风声?”
“略有耳闻,因此要来同你求证!”我真诚的眼神殷切的注视着他,在等一个答案。
“王妃这是有危机感了?”他不慌不忙的将掌中的官帽放置在了茶几上,才又道,“本王思虑过了,沈青思从来不落人下,行事又乖张专横,本王不想让你陷于莫名的争斗里,因此——”
“因此,王爷要放我出府去!?”管你要说什么,我得先说我的,“王爷不必为了我觉得为难!青思姑娘对您的大事有助益,您亦对青思姑娘有好感的话,我这里没有任何问题,随时都可以无条件腾位置!另外,制药方子我已然总得不差什么了,等回头交给您的心腹,便大功告成了!如今最要紧的是怎么放我出府!我大约想了两个方案,一是您直接宣告我假死——您放心,到时候我一定远走高飞,不给您添一丁点麻烦,如此您也不用担心日后有个什么前凌王妃举出什么事来,倘若真有这么一天,您只要一口咬定前凌王妃死了就是;第二个方案是,您直接宣布我得了失心疯,休了我就是——即便我日后反水,疯子说的话,没人会信的。我个人认为,后者流程更简单些,只一张休书即可,不过假死也不是不行,只是还要人力物力的做一场丧事,当然,最终的决策权在您手里,王爷您觉得呢?”
我说的激情澎湃,唾沫横飞,话毕望向周凌清时,却见他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正居高临下的俯视于我——我知道,这个前兆后头便是要有怒气喷薄而出了。
不出所料,不过半刻,他阴冷的声音骤然在我耳边响起,“你倒比本王思虑的周全,你是打心底里期盼本王纳了沈青思做王妃,自己好逃出生天?你就这样厌弃凌王府,厌弃本王!?”
他的声音从一开始的低沉冷冽循序渐进到后头的几近呼啸,我吓得险些失言,苍白的辩解道,“不…不,我哪有资格厌弃谁?从头到尾,我就是个捏在你手里的棋子啊,瞧着如今是废弃的时候了……”
“什么时候废弃,本王自有打算,你只告诉本王,沈青思的出现,你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甚至还希望她能做本王的王妃,替你分担责务,是吗?”周凌清收了收情绪,看似冷静的提问。
我看着他,煞是为难,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呢?
“王爷,我适不适的有什么要紧?只要人家姑娘一颗心奔赴在你身上不就好了,您若幸福美满,所求结如愿,我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我自然是希望你好的!”
事事以你为先,万物以你为尊,够狗腿了吧!
“的确,你不过是一枚棋子,将来也会成为一个弃子,本王何须在乎你的心意?”他伸手够过官帽,欲走出书房,却又在我旁侧站住了脚步,我的余光里,他正转头看着我,淡漠的说道,“本王的家事不必你操心,但既然你对青思小姐过门之事如此上心,本王绝不会让你失望,至于你何时成为'弃子',你且等通知,不必做无谓的盘算——”
这之后便是周凌清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显然我这冠冕堂皇的回答,不如他的意,惹他生了怒气。
他是在气什么?气我为自己打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更何况我也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字字都是斟酌千万遍才道出口的,也都是,双赢的结果啊。
他到底在气什么,我想破脑袋也未想出一二。但他果然说话算数,说不教我失望,就绝不教我失望。
不日就有圣旨到了府里,跟去年迎娶阿姐时的圣旨可以说毫无区别,都是先对两位准新人一顿吹捧,而后让两家结亲。宣旨的公公刚领赏出了府,沈青思的父亲沈从军就上了门,他才走到前门的院子里,就有豪爽的笑声响彻在凌王府内,沈青思还沉浸在方才赐婚的喜悦里,倒是周凌清十分有礼数的将未来“老丈人”迎了进来。
直到这“老丈人”进了厅堂我才看清他的样子,与我想象中无异,一脸的络腮胡,将军肚不可缺少的坠在前头,膀大腰圆,有武夫的莽,脸上却又透露着权谋者的精光。
怪不得人家的女儿,走到哪里都张扬跋扈,原是有个这样有安全感的爹!
“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本将都回来长安多日了,我这闺女也不知道回府里陪陪她的老父亲,只怕是长在了凌王府,往后也不认我这个亲爹了!”沈从军的话虽然透着不满,但任谁都看得出来终究还是宠溺更多些。
此时小九跟子枫满脸不愤,如同两尊大佛站在我身后,十足的挡住了瘦小的沈青思,惹得她爹到处寻人,“嗯?青思如何不曾一同出来接旨?”
“父亲!您来了!”沈青思这时才从自己的小世界里走了出来,她穿过人群,飞奔着投进了沈从军的怀里,尽显小女儿的娇气,“怎么来也不说一声,我好歹也与王爷有个准备!”
沈从军听了这番话甚是尴尬,他终于注意到了周凌清还有一个正牌王妃也在厅堂,于是低头教训起自己的女儿,“你如今还没过门,如何能这般说话?王妃比你进门早,往后要尊称一声姐姐,你这脾性也要收一收才好——”
“知道了知道了,次次都要说这么许多!”沈青思说着从沈从军的怀里起了身,埋怨似的转过身玩弄起肩旁的小辫。
沈从军伸手点着她的脑袋,却扭头对我说着抱歉,“小妮子在家被宠坏了,到哪里都无法无天,王妃日后多多包涵!”
“将军说笑了,青思小姐率性可爱,日后还请青思小姐多多指教才是!”场面话谁还不会说?
“王妃大度!老夫日后离开长安也能放心了!”沈从军说完看向周凌清,又道,“那王爷,我就不多留了,今日来是为了把青思接回府里,以备四月的婚事!”
“这么快就离开!?父亲说的也太突然了,我这许多东西还未收拾妥当!”沈青思一脸的不情愿,又撒起了娇。
“你作为未嫁之女,如何能这样天长地久的赖在别个府上?况且是谁在信中说,只要这婚事落地,就肯见本将并同本将回府的?如今全然不作数了?”沈从军三言两语抖出了事实真相。
这话当着周凌清的面说出来,使得沈青思羞红了脸,她双手捂面跑了出去,“走就走!父亲何苦说这些!?女儿不要脸面的吗?”
你的脸面值多少钱?你爹这是在凌王府替你立威啊:我闺女要倒贴你是没错,皇上不愿意让我俩家结亲也没错,但只要我女儿愿意,多难的事我也要办到,我女儿就是我的软肋,你们得,往后让她好过。
周凌清亲自将他们送出了府,之后又折了回来。
他轻飘飘的看了我一眼,说道,“方才你也听了,婚事在四月二十六,两个多月,可足够你妥善备置?”
“啊那得看王爷要多大的阵仗了——”我思忖着问道。
“本王娶妃自然是要风光无限,你看着备置,务必让本王满意——”
啥玩意,让媳妇儿给你娶媳妇儿,你做个人吧周凌清!
看我惊异的眼神,他十分得意的拂袖而去。
不过两天,这场前所未有的婚事,就在王府乃至整个长安城闹的人尽皆知,周凌清要娶两个王妃的奇事,使我成了整个长安城的笑话。我的不被珍视,不受重视跃然长安人民的眼前。
而子枫,她的情绪比头先周凌清立我为王妃时还要差,许是感知到沈青思比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对手强大了不知多少倍,她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索性撇下了府里一应大小事,只一心管起了外头的庄子跟街头的几家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