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阿哥受了廷杖之后就被送回府上养伤去了, 他能走,四贝勒却是还不能走的。
倒不是因为汗阿玛还要留他,是因为他禀明了汗阿玛, 然后去了趟永和宫。
十四弟受了刑,这事就算汗阿玛要压下来也是压不住的, 更何况看汗阿玛那架势,这事他恐怕不但不会压下来, 还会适时出手, 让这事闹得越大越好。
四贝勒想着德妃娘娘迟早是要知道此事的, 今日他若是不去永和宫, 说不定德妃明日就会召秀玉进宫。
他不想再让他家福晋到永和宫去受气,这才转道去了永和宫。
从前他到这永和宫来第一个见着的永远是端茶倒水的宫女, 这回他第一个见到的人却是德妃。
德妃不像往常似的要让他等上好一会儿才出来, 她今日等在了宫门外头, 就好像知道他一定会来似的。四贝勒看着在永和宫外头走来走去的德妃, 想着
德妃见了他就是好一通打量,四贝勒见她一脸的欲言又止心中便无端生出些许烦闷来。
“儿臣见过……”
“都什么时候了,就别再讲这些虚礼了, 快起来。”四贝勒这个千刚打下去,话还没说完,就让德妃给截过去了。
“老四, 你没伤着吧, 本宫听说……听说。”德妃轻声问道。
“您放心, 殿上虽然是闹了那么一出,汗阿玛到底还是开恩了,我监的刑,打板子的人手底下有分寸, 十四弟的伤看着厉害,真要诊治起来,不过是皮外伤罢了。”
四贝勒当然知道德妃想问的是什么,他也不能在此处耽搁太久,便一股脑儿的把能说的都说了。
“那老十四……”原来老四着急起来也是会长篇大论的。德妃见四阿哥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心里想着。
“您可千万别想着明日就往他府上送些什么,他这廷杖是汗阿玛下令让他的,您可别好心办了坏事”四贝勒连忙道。
“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您放心,我会让福晋到十四弟府上去的,不过不是现在,怎么着也得等上个三五日。”四贝勒怕德妃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紧接着说道。
“此事本宫自然是知晓的,你放心,本宫知道这回是老十四犯了大错,他总这样肯定是不成的,这次说什么都得让他好好吃些教训。”德妃看了四贝勒一眼,有些讪讪的道。
“如此,儿臣便告退了,十四弟已经被送回府去了,您别挂心。”四贝勒朝德妃行了一礼,也不等她再说什么,快步走了。
四贝勒回府后的第一件事不是让人去打听十四阿哥回府后有没有闹出什么事,他直接去了秀玉的院子,进了里间,把帽子摘了下来,专心致志的照起了铜镜来。
秀玉见四贝勒突然回来了,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给他见个礼呢,就瞧见他大步进了里间,然后把帽子一摘,坐在她的梳妆台前开始照镜子?
四贝勒这是怎么了?他伤着了?还是伤在了脸上?秀玉确定四贝勒不是在顾影自怜,那也就只有一个解释了,他的脸上有细小的伤口,他正研究伤情呢。
四贝勒受伤了就已经是件大事了,他伤着的地方还是脸,这就是天大的事了。
普天之下,能伤四贝勒脸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德妃。
今日不是大朝会吗?四贝勒这脸只能是在朝会上伤的了,伤他的自然就是皇帝了。
秀玉让丫头婆子们都退了出去,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四贝勒后天,盯着他铜镜里的那张脸看了起来。
你看我有何处不妥,四贝勒见来的人是秀玉,想着这屋子里的丫头婆子们应该已经退出去了,这才轻声问道。
“我瞧着爷脸上并无不妥。”秀玉本来是盯着铜镜里的四贝勒看的,见他如此说,就走到了他旁边盯着他的脸看了起来。
“不是脸,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我瞧不见的地方有不妥。”四贝勒闭了闭眼睛,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有起身就走,他问道。
不是脸?不是脸那你照什么镜子,害她白担心了一场。秀玉腹诽着,到底还是帮四贝勒找起了这不妥之处来。
不是脸,但又需要照镜子才能看见,那也就是说这地方离脸不远。
秀玉又退到了四贝勒身后,想着他莫不是被哪个不长眼的人撞了,撞到了后脑勺。
她左看右看,就差没把四贝勒的脑袋盯出朵花来了,可终究还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
慢着,他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摘了帽子,难道他这不妥之处是藏在帽子底下的?
不在脸上,不在额头,也不在后脑,那就只剩下头顶了。
要是他还像往常那么直挺挺的站着,她就是穿着花盆底再踮着脚也是看不见他的头顶的。
现在嘛……
她不需要踮脚,只需要把脖子伸得长一点,头再低得厉害一点,就能看见他的头顶了。
没想到她也有能居高临下看四贝勒的一天,秀玉心中暗喜,倒也懒得计较他霸占了自己梳妆台这事了。
“爷……您……您好像有白头发了。”四贝勒的后脑勺垂着一条长长的辫子,头发都被编进了辫子里,还真看不出来他有没有白头发。
头顶上都头发就不一样了,四贝勒的白发和那些黑发一比,显得刺眼极了。
“拔了——我是说,帮我拔掉。”四贝勒说道。
“这东西你想拔也不是不行,不过咱们得先说好,这东西是拔一根就长两跟的,你这一下就要拔三根,到时候涨得多了可别怨我。”秀玉想了想,说道。
“你让你的丫头去把给我梳头的那个小太监叫来,把这东西藏一藏。”四贝勒不知道是信了她的话还是有什么别的顾虑,着东西他又不打算拔了。
“不然,洗一洗?”四贝勒这头其实是每月就洗一次的,秀玉算着日子,也差不多了,因此才有了这个提议。
“行是行,福晋帮我洗吗?”四贝勒转过身来看着秀玉,低声问道。
“洗就洗,来人,备水。”秀玉知道四贝勒这是在打趣她呢,毕竟不管是原身还是她,都没帮四贝勒洗过头。他这是在将她的军呢。
她倒也不是真被四贝勒将军了,她答应给他洗头,其实是因为两点。
一是她实在好奇他的头发披散下来会有多少,有多长,二是她真想看看四贝勒洗了头发烤头发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是不是也像她似的那么小心翼翼,觉得麻烦,但是又不得不老老实实的等着。
“就不麻烦福晋了,爷自己来,福晋还没用朝食吧,你先用,我就不打扰你了。”四贝勒往回转身的动作一顿,他说道。
他这才可真是起身就走,走得那叫一个快。
什么叫她还没用过朝食,他也不想想他今日在宫里耽搁了多久,她怎么可能还没有用朝食呢,秀玉看着被四贝勒落在了梳妆台上的帽子,笑出了声。
她算是发现了,只有自己和他的时候自己跟他你你我我的,他倒也乐得自在,但凡有什么事了,他就开始叫她福晋,他也就成了爷了。
这屋子里就自己和他,能出什么事,他怎么就又成了爷了?
算了,反正他今晚是还会再的,他这帽子总不能一直搁在她的梳妆台上不是。
他才多大年纪,怎么就开始有白头发了,看来用脑过度的确容易华发早生呀。秀玉感慨着。
那自己要不要给他做点好吃的补一补?黑芝麻怎么样,既能补身子,又能养头发,就是不知道小厨房有没有这东西,秀玉想着,出了屋子,去了小厨房。
出了秀玉院子的四贝勒也在想他长了白头发这事,不过他想的不是要怎么养头发,他想的是自己年纪尚轻,怎么就长白发了呢?
他想了想最近这段时日发生的这些事,发现近来真是多事之秋。
从热河围猎开始,这些事一件套着一件,一层叠着一层,就没消停过。
他既要保废太子,又要盯着十三弟,八弟还冷不丁的给他来上那么一下,现在还添了个不知轻重愣头愣脑的十四弟。
这些事那一件不需要他操心,又有那一件不需要他付出十二分的精力。
他是年轻,他也的确能熬,可长不长白头发这事还真不是他能控制的。
他知道自己长了白头发,第一反应就是让福晋帮他把这东西拔了,他还年轻,不该长白发。
可他立马又想到汗阿玛今日是看见了他长了白发的。他若是把这白发给拔了,汗阿玛会怎么想?
头发对他们来说可是极为宝贵的,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轻易动的。
至于秀玉说的话,他自然是不信的,这头发白了便白了,藏一藏就是了。
四贝勒觉得头顶有些凉,他抬手往上一模,没摸到帽子,这才想起来他随手把帽子搁在了秀玉的梳妆台上。
得,看来今晚还得再过去一趟,四贝勒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而后才重新往他自个儿的院子去了。 .w21格格党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