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朝会就快要开始了, 宫里谁都知道,只要朝会一开始,除非是有八百里加急的战报, 不然任谁都是不能再进殿的。
梁九功的这位小徒弟看了看他对面站着的他家师父的对头, 发现他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不动弹。
就好似他真的没发现天色不对这事一样,如何不是他两腿打颤, 自个儿还真让他给糊弄过去了, 小徒弟想着。
看他这架势,让他进去禀告此事是绝无可能了。
也对, 他和师父本来就是对头,这种时候, 他不拦着自己就不错了, 指望他, 还不如指望这天上的异象赶紧过去来的靠谱。
这位公公能等是因为他是自己师父之下品级最高的大太监。
若真是出了什么事,他跪下来哭一哭,说他这是上了年纪, 老眼昏花,不中用了, 他最多也就挨上几板子。
他师父却是逃不了被责罚的,没办法,谁让他是离着皇上最近的那一个呢。
这位小徒弟又朝里头看了看, 惊讶的发现这大朝会都快开始了, 太子殿下竟然还没到。
难怪这门到了这会子还是开着的, 他原本以为这是再等那些老年体弱的大人们, 现在看来,等的怕是太子殿下,毕竟太子不来, 这朝会还真没办法开始。
看来只要太子不来,这朝会还开始不了,小徒弟想着。
他也顾不上想自个儿这么贸然冲进去会不会掉脑袋了,再想下去怕是真来不及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 咬着自个儿的后槽牙冲了进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还真没被人拦下来。
“皇上,外头不好了,天狗正在吃太阳呢!”他猛地跪了下去,朝着皇帝磕了个头,扬声说道。
他这一抬头就发现御前侍卫已经今殿了,他们一个个披甲执锐,气势汹汹的就朝着他过来了。
他现在万分庆幸他跪下了的第一句话就把要说的事都说完了,不然还真是指不定会如何呢。
御前虽然有带刀侍卫,但也不是他想拔刀就能拔刀的。
若非情况紧急,他是必须得到皇帝的准许菜能拔刀的。
带刀侍卫尚且如此,更遑论这些年纪轻轻的御前侍卫了。
这些侍卫不是宗亲就是权贵人家家中的嫡子,来做这御前侍卫不过是来镀金的。
他们想着在皇帝身边定是遇不上什么危机姓名的事的,没成想**他们的确没遇着,天灾却来了。
看着天上的异象他们心里远不如表面上看着这般镇定,只是他们虽然身为御前侍卫,皇帝没有传召,他们也是不得擅入此地的。
因此看见梁九功的那个小徒弟冲进去的时候他们都惊讶极了。
至于这小太监没人拦,是真的没来得及 还是被这些御前侍卫放进来的,这就只有他们自个儿知道了。
“你是说,天狗食日?”皇帝朝一众侍卫挥了挥手,而后说道。
一众御前侍卫见此,总算把放在刀柄上的手放了下来。
不过他们倒也没退出去,只是站到了一边去等着皇帝接下来的吩咐。
“是,奴才绝不赶说假话,您可以找位大人出去看看,看天色是不是越来越暗了。”小太监连忙回道。
“钦天监的官员可在?”皇帝问道。
“皇上,您忘了,今日的朝会谈论的是战事,故而钦天监的大人们并未前来。”
梁九功见跪在底下的人竟是他的小徒弟,心头一跳,不过这并不耽误他回话,他听皇帝如此问,立马便回道。
“保成何在?”皇帝问道。
“太子殿下还没到呢。”梁九功往下看了看,回道。
“你去,去看看外头究竟如何,也让底下人去趟毓庆宫,让保成折回去,这次的朝会他就不必来了。”皇帝想了想说道。
梁九功疾步而出,到了外头后他抬头一看,虽然还不甚明显,但太阳的确不如他进殿的时候亮了。
他跟在皇帝身边多年,皇帝通晓天文地理,他听的多了,自然也懂了些皮毛。
他那小徒弟说的没错 的确是天狗在吃太阳,看这速度,太阳应该不会让天狗全吃了,只要有一丝光亮,这事就还不算太糟。
他又大步回了殿中,将此事禀告给了皇帝。
皇帝其实也知道这小太监说的话是真的,毕竟这是关乎人命的大事,他定是不敢说谎的。
听梁九功的表述,这次的日食应该也不是全食,不然这天早就黑了。
现在就要看是哪一种情况了,只希望不要给百姓们造成太大的恐慌才好。
今日的大朝会肯定是进行不下去的了,现在就得想想要怎么安置这一殿的大臣们了,他想着。
让大臣们就待在此处显然是不妥的,等会儿若是天全黑了,他的这些肱骨之臣们会有怎样的表现还真不好说。
能来参加这大朝会的无不是正得用的大臣,若是因为这事御前失仪,那他是罚还是不罚?
若是罚,这罪名又太重了些,若是不罚他又失了威信。
再来就是他的儿子们了,太子没来,反倒还成了好事了。
若是太子此刻也在此处,待天一黑,这暗室之中要是真出什么事,那可是真的会动摇国本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都退下去,并且找一个他们不敢放肆的地方把他们安置下去。
最终一众大臣都从养心殿退了出来,由太监领着去了保和殿,皇子们则各自去了自己母妃的殿中,一切都得等这次的日食过了,再做计较。
皇宫大内在短暂的喧嚣之后重新归于平静,四贝勒府这边却是热闹起来了。
秀玉吩咐了让底下人去后院看住那些格格侍妾还是几位小阿哥,她以为她反应已经够快了,没想到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秀玉这边的人还没走出院子,李氏就抱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弘时冲了进来。
弘时哭,李氏也跟着哭,她听了好半天也没听清到底是出了何时,也没了耐心,走上前去,准备把弘时从李氏怀里抱过来。
她是想着弘时哭得这么厉害,恐怕不仅仅是被吓着了,说不定是伤着了,李氏又只知道哭,就只能由她来看看了。
秀玉朝着弘时伸出手,弘时倒是没如何,李氏的反应却极大。
她不仅身子往旁边躲了躲,还跪着往后挪了挪。
秀玉见她这样立马就把伸出去的手收回来了。
来求自己的是她,避着自己的也是她,她既然不乐意让自己碰她儿子,那她就不碰。
秀玉也不说话,坐下来慢慢喝起了茶,她倒要看看,这李氏到底要哭到什么时候,哭完了,她又能说吃些什么来。
她现在无比庆幸自个儿脑子转得够快,所有的事情基本上都已经吩咐下去了。
不然被李氏母子这么一耽搁,还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乱子呢。
“福晋,钮祜禄格格来了,就跪在院子外头,说是来请罪的。”齐嬷嬷拧着眉说道。
钮祜禄格格?这不就是上回选秀的时候德妃娘娘送来的两位侍妾之一吗?
她还是前些日子才由侍妾升作格格的。
才进府那一个月她倒是还有几分宠,后来四贝勒忙起来了,这宠,自然也就渐渐没了。
四贝勒一个月也还是会往后院去那么几次,这钮祜禄格格,一个月也不至于连四贝勒一面都见不着,可也只有那么一次罢了。
四贝勒会升她的位份除了这人是她宠过一段时日的这个原因之外,还因为她老实本分,不争不抢。
是不是真的老实本分秀玉不知道,不过四贝勒说这钮祜禄格格不争不抢,这话就有待商榷了。
若是真不争不抢,那她这位份又是如何升上来的?
总不至于是因为四贝勒记得她的名字,随口提了那么一句,她这位份就到手了吧。
若真不争不抢,那她现在跪在自己院子外头是想要做什么?难不成她是怕黑?所以要选一个人最多,最热闹的地方呆着?
“让她进来吧”。秀玉这人要真是在她院子外头出了什么事,那她可就真上有得烦了,也只好让她进来了。
“你,就是你,你这个歹毒妇人,你为什么要推三阿哥。”钮祜禄格格才刚进屋,还没来得极给秀玉见礼呢,李氏已经猛地站了起来,抱着弘时就朝着她冲了过去。
秀玉这才发现钮祜禄格格鬓发散乱,脸颊红肿。
看来她们来自个儿这院子之前已经有过一次交锋了,显而易见,她二人中得胜的是李氏。
难怪钮祜禄格格跪在外头说是要请罪,原来不是向她这个嫡福晋请罪,而是像李氏这个侧福晋请罪。
怪不得李氏自从进门起就开始哭。
只要自己被她哭得心烦意乱,这事儿她自然就没心思去管,那这事只要无人在她耳朵边提起自然也就被遮掩过去了。
看来李氏也没料到钮祜禄氏会有这么一招,她也不哭哭啼啼,也不吵吵闹闹,她只说要请罪,当真是做足了谦卑之态。
外头指不定什么时候天就黑了,她这是料定了自己会让她进这院子呀。
看来今儿这出戏主角是这两位,至于秀玉,她勉强算是个配角,还是个没什么戏份的配角。 .w21格格党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