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池在二楼。
千九月没有在一楼多做停留，上到二楼。
五百多平方的舞池里，是穿着精致的公子小姐，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享受这儿的纸醉金迷。
他们来自不同领域，但共同的是身份都不凡。
穿着轻薄的舞女在他们中间游走，不少人做着今夜之后翻身的梦。
千九月的到来，吸引了不少公子哥的视线，他们是这儿的常客，对新面孔尤为好奇。
尤其对方还是个样貌身材皆不凡的女性。
公子哥们跃跃欲试，又因着许多顾虑，推搡着等别人先上前搭讪。
这些人的视线格外炙热，千九月自然注意到了，但她的目标可不是他们。
歌舞表演还要一会开始，台下的空位零星坐了几个人，千九月趁机选了个好位置。
“你好。”
千九月应声转头。
一位穿着洋装的小姐乖巧看着她，声音嗲甜。
“我可以坐这儿吗？”
千九月轻颔首：“可以。”
洋装女孩道谢后坐下，自来熟地和千九月攀谈。
“我父亲是交大教授，我叫陈筱月。你这么漂亮，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你是哪家的小姐？有机会我邀你一起逛街。”
“你叫陈筱月？”
千九月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啥运气，第一天出门就遇到男主未婚妻。
陈筱月一脸笑意，“你认识我？”
千九月摇摇头，“不认识，听过。”
“我叫千九月，陆公馆的。”
陆公馆的事，已经传遍了租界，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闲谈。
陈筱月自然听过这事，她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态度跟着冷淡下来。
八点一到，表演开始。
千九月收回视线，看向舞台。
最先上台的歌姬，唱了一首《夜来香》。
这些歌姬都是经过层层选拔后留下来的，而后又经过百乐门的秘密培训，个个唱功了得，一举一动都是风情万种。
舞池里的众人伴随着歌声跳舞，一首《夜来香》调动了全场的气氛。
接下来上场的歌姬，实力都不逊于第一个，但都不是千九月要等的人。?
“宿主，往左数第二个男的，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林成宗。”
听到小g的提醒，千九月愣住了下，微微侧头。
陈筱月正一脸抱怨看着林成宗，“你怎么现在才来？”
面对自己的未婚妻，林成宗很了解她。知道她被家里人保护得很好，天真无邪，自己说什么都会相信。
他面露愧疚，不好意思的说道：“碰到一个熟人，聊了几句。”
陈筱月听完他的解释，立即没了脾气。
千九月的视线落在他的领口上，那儿落了点红，像是某个女孩子的口红。
刚好林成宗在此刻转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
千九月平静地收回视线，一点也不担心对方认出自己，原身把他当成白月光，对方可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并且……
千九月无语。
林成宗长得也就一般，是谁给他的勇气到处勾搭女孩子？
这就是普信男吗？
台上主持人字正腔圆地宣布下一个上场的歌姬，“下面，有请我们的蔓舒。”
听到蔓舒这个名字，千九月抬头看向舞台。
舞台灯光黑了一瞬，亮起时，一个怀抱琵琶，穿着红底牡丹旗袍的女子出现在台上。
蔓舒垂着眸，灯光落在她的长睫上，在眼下印出两个半圆形的阴影。
她身后两侧站着伴舞的舞女，十二名舞女都穿着开衩到腿根的旗袍，手里拿着镂空扇，头戴网纱帽，黑色的网纱遮住小半张脸。
蔓舒抱着琵琶入坐，旗袍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她没有做勾人的表情，也没有故意摆弄腰肢，但众人的视线不自觉的粘在她身上。
千九月看着蔓舒小腿上的刺青，这叫什么缘分。
蔓舒轻拨琵琶弦，千九月听出她弹的是《何日君再来》。
蔓舒歌声曼妙，在场的众人无不沉溺在她的歌声里。
一曲结束，千九月起身去找刚下台的蔓舒。
千九月：“又见面了，你唱的歌真好听。”
蔓舒蹙眉看着千九月，她并不记得对方是谁，她细眉微拢，客气道：“谢谢。”
千九月莞尔一笑，“我可以邀你跳一曲吗？”
不是没有人邀蔓舒跳舞，但这是第一次有女性邀她跳舞。
蔓舒的伴舞问出她的疑惑，“两个女子也可以跳吗？”?
千九月看向伴舞，认真反问，“两个女孩子为什么不可以？”
伴舞沉默。
是的，谁规定两个女孩子不可以一起跳舞。
千九月朝蔓舒伸出手，“可以吗？”
蔓舒垂眼看着千九月的手。
白皙娇嫩，掌纹清晰，没有丁点茧。
蔓舒摩挲指腹，上面是练琴留下的茧，以及干活留下的疤。
千九月迟迟不收回手，伴舞看热闹般看着她。
蔓舒来百乐门快半年，邀请她跳舞的人可以绕上海一圈，可就是没见她跟谁跳过舞。
哪怕是蔓舒最缺钱的那段时间，富商高官花钱让她陪跳，她都没有同意。
伴舞自然认为，蔓舒会拒绝。
蔓舒：“好。”
在众人不可置信地目光下，蔓舒将自己的手放在千九月掌心。
两只白得像在牛奶里泡过的手相握，千九月露出一个笑容，两人携手走入舞池。
“你跳女步，我跳男步。”
舞池里的声音吵杂，千九月怕蔓舒听不清，特意离她近了些。
许是离得近的缘故，千九月又嗅到了兰花香。
清新雅致，丝丝缕缕地拨弄她的心弦。
蔓舒看着千九月的眼睛，像是在里面发现了小星星。
蔓舒：“好。”
原身没有学过华尔兹，更不知道什么男步女步，但千九月会，她跳的甚至还很不错。
千九月的手覆上蔓舒的腰肢。
很细，很软。
音乐声起。
两人跟着节奏，旋转，下腰。
她们像是跳过千百遍，十分的契合，没有出现舞步错乱等意外事故。
两个女孩子的华尔兹，吸引了场上不少人的视线，像是有聚光灯投在她们身上。
红色牡丹旗袍与墨绿色旗袍，相交间，格外的和谐。
“好多人在看我们诶。”
旋转间，千九月余光瞟了眼四周，和蔓舒分享这个发现。
蔓舒有些紧张，是站在台上唱歌都不曾有过的紧张。
肢体的亲密接触，女孩吴侬软语的嗓音，都让她紧张到耳后根发烫。
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可能是昨天夜里忘记关窗，着凉了吧。
一曲结束。
千九月的好听话跟不要钱一般突突往外冒。
“姐姐跳的可真好，是我见过跳舞跳得最棒的人，要是没有你，我今晚可能就要干坐着了。”
“姐姐不仅唱歌好听，舞跳得也好，也不知道谁那么有福气可以和你处对象。”
这个时代的人还有些羞涩，听到处对象，蔓舒眼神闪烁，面色红了些。
总算看到不同表情。
千九月叹了口气，指了下酒水台，“可以陪我喝一小杯吗？”
千九月想到蔓舒被抢包，那人明显就是为了钱而来，蔓舒这会身上应该没什么钱。
可千九月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便想着给蔓舒一些。
而百乐门的舞女和歌姬是可以通过让顾客购买酒水，获得提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