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步流星走进办公室的这位男性身上的肌肉也分布的相当匀称, 撞上去的千寻只觉得自己像磕在了一块硬邦邦的石头上,鼻子都要被撞凹进去了。根本无暇顾及对方的身材是不是很好,她吃痛地汪了一声。
在他们接触时,镜子模样的咒具有一瞬间在她胸前浮现出来。但在周防尊猛地顿住脚步, 把视线转向她之前, 那面镜子就消了下去, 连千寻自己都没感觉到。逃跑路线被堵死, 她气恼地抬头去看, 先看到的是对方那头张扬的红发。
除了莫名其妙停住的那一下,对方倒是没太在意她的样子。他径自走到直起身的宗像礼司面前, “……谢了。”
赤之王权的力量太过狂暴, 他的强大程度与他在成为王以后受到的影响是成正比的。为此周防尊偶尔会主动以被抓捕的身份来青部做客, 借由青王的力量强行压制。
如果他不愿意,Scepter4里除了他自己也没人能强行把他带回来。宗像礼司很清楚他的目的, 这算是他们之间的一点小默契。
“这样就可以了吗?”对着她展示过了镜片反光的绝活, 成功做到让她背后发凉的宗像礼司先是让伏见猿比古离开房间,随后才接了话。他这次的表情里不带笑意,却让人感到非常平和,“你可不要再给我们带来更大的麻烦了。”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啰嗦啊。”红发男子也没有给出正面的回应。
“我们再次启动了唯识系统,关于这次的案件……”
竟然能和对方站在同一阶级上对话,这个男人应该也是王吧。听他们谈起绿王的氏族Jungle的事, 被培养出战斗意识的千寻有了判断。他的力量肯定也很强,而且她感知到那是非常张扬的力量,和她在滑板少年那里看见过的火焰很相似。
是红色的王吗?之前看那个叫八田美咲的滑板少年和Scepter4的人员不太对付,她以为红色和蓝色这两个氏族的关系不好呢, 这么一看至少两个领导者的关系是挺不错的。
“你们也开始靠饲养这种东西打发时间了。是你的狗?”简短地交换完情报准备离开时, 周防尊的视线才再次落到了千寻身上。
坐回办公桌前, 宗像礼司两手交叠撑住下巴,似笑非笑地问,“既然都看出来了,还有拿那种玩笑话来取乐的必要吗?”
身为王权者,也就是站在所有异能力者顶端的人,他们都能轻易击破其他权外者的幻境。以前和白银氏族产生摩擦时,宗像礼司当场看穿了被那个名为猫的少女篡改的现实,也迅速发现她并不是一只真的猫咪。
但是眼前这只狗,无论他如何观察也感知不到幻境等等人为干涉的痕迹。他无比信任自己的判断,那么只有一种答案——她的确就是真的狗没错,同时也是权外者。
“即便是你也看不出其他可能吧,周防。你应该寄希望于我们未来不会看到大批获得异能力的动物,那样社会就要乱套了。”
“你要把她交给兔子么。”
“不,暂时还不会。在我摸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之前,暂时不会。看不出来你竟然还会对她感兴趣?”在宗像礼司扫来的视线下,千寻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现在伏见守在外面,她一跑出去就会被抓包。逃出去的可能性极速减小了,她又不是真傻,自然不会往枪口上撞。虽然千寻认为自己未必打不过伏见猿比古,但如果真的打起来,激化了她和小蓝人的矛盾,那他们未来的关系就难说了。
“啊,算是吧。稍微有件在意的事。”周防尊也懒懒地望过来,在千寻开始瞪他之前,他无所谓般地把视线移开了,又故意用和宗像礼司差不多的口吻说,“在我摸清楚那件事之前,可以让她到吠舞罗来。”
千寻早就从淡岛世理的话里猜出吠舞罗是什么了,和Scepter4以及刚才他们提到的Jungle差不多,想来也是氏族的名称。
即便这位周防先生说了可以把自己放到他的地盘上去,千寻也很清楚支撑他说出这句话的原因只在于他对自己实力的信任而已。她熟悉这种强者的习惯性口吻,就像五条悟偶尔也会有这种无意识般的发言。
即便知道他们是无心的,这种话还是让人喜欢不起来。不过千寻也不是小孩子了,独自面对四面楚歌的局面不会让她慌张无措。只能说可以选择的话,她还是更乐意和白银氏族待在一起,然而现实是她根本没有任何一个选择。
在把周防尊送走后,因为要先处理绿之氏族的问题,宗像礼司决定把她的事往后排排,他拍了拍千寻的脑袋轻快地说,“只能让你先在单间里留宿两天了。”
——别想着这样就能蒙到她,这个两天一定不是按字面义来理解的,没力气反驳的千寻最后憋屈地住进了为赤王预留下的那个单间的隔壁,也多亏了赤王前脚刚走,不然她还真能和对方当个邻居呢。
*
她是不知道别的乙游玩家有没有领受过这种待遇,忽然想起来自己还能算是个乙游玩家的千寻仰头看着眼前的铁窗,心里凉凉到只想仰天长啸。
这短短的一天里她就经历了太多,见证绑架现场,天降正义制裁绑架犯,再到被带进局子享受单间待遇。白天刷了不少小绿人的千寻也开始觉得疲惫了,连辗转反侧的机会都没有,她躺在简陋的床上还是很快就睡熟了。
在她的梦里出现了不少绿色的毛毛虫,千寻焦虑不已地在梦境的四处翻找杀虫剂。等她终于能手持对虫致命武器在梦里大开杀戒之时,那群绿毛虫又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出现在了飞艇上,对面还坐着伊佐那社。
据白银氏族的三人所说,他们虽然人少,却是拥有一艘货真价实的飞艇的,名字叫做“天国号”,只是最近那艘飞艇都在维修中。猫曾经兴高采烈地告诉千寻她一定会喜欢上面的风景,等修好了就带她上去玩。
至今为止,千寻还没真的见到过他们说的飞艇,更不要提走进去观赏内部了。她没想到在梦里这些都能自动脑补出来,在梦境里她的想象力是真的比平时丰富太多……不对,稍等一下,这也是她想象出来的吗?
走近后才留意到伊佐那社穿着一袭与平日的简朴校服不同、有如英伦贵族般的衣装,千寻就是一整个慌了。为什么她会在梦里单单看见一个伊佐那社,还给他换了衣服啊?这难道是所谓的那个、呃,她是说,梦中情人……?
就算她对这个少年的印象还不错,千寻觉得也不至于会发生这种事。她对伊佐那社完全没有以前那种激情单推的冲动,要说喜欢就更不可能了。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这难不成是传说中的那个什么梦………想到这里她才开始感到局促不安,同时也在对自己无声地呐喊千寻你清醒一点,你想想对方还是个孩子啊,况且你还是狗,还是狗!!
好不容易从神志不清的激烈动摇中平静下来,千寻咽了口口水,缓慢地挨到了伊佐那社的面前。白发的少年没有看穿她的心思,他只是轻柔地抚摸着凑到面前的白狗的头顶,这让千寻的意识再次朦胧起来。
等梦中的她也闭上眼,沉入了更深层次的安眠中,伊佐那社才低低地说,“之后还有需要我们解决的事,多休息一会儿吧,‘千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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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就准时醒来了,千寻先是把自己的身体撑成长长的狗条,做了一组献给清爽早晨的简单拉伸动作,又慢悠悠地打了个小哈欠。
她依稀记得自己前半夜好像做了个很精彩的梦,但偏偏起来后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像是记忆被强制清空了似的。值得一提的是,对她这种失眠熬夜的惯犯来说,昨晚上的睡眠质量可以说是超乎寻常的好了。
把梦忘掉是常事,尽管千寻猜到梦里多半也不会是什么有用的内容,忘记却还是会给人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就像忽然想到自己高中时期精心写过的手账本,哪怕现在找出来它也是没有任何用处的物件,想到了就会忍不住翻箱倒柜去找。
她的那对毛茸耳朵在抖了两下后便徐徐地立在了头顶。光是靠听声辨位,千寻就能知道外面的走廊上目前只有几个人在巡逻,她认为青部的关押设施和普通的监狱不同,内部的控制与监视大概都是使用了更为高科技的电子关押手段。
毕竟关押的人物都不是普通人,现在关押的甚至不是人,他们也没给被抓捕人士安排任何集体活动。她起得太早,现在还等不到早餐,考虑到自己反正都是要稳定吃牢饭的狗了,千寻在起床两分钟后,她翻了个身决定睡回笼觉。
只要她回到睡眠状态的速度够快,之前做的梦就来不及逃跑,还有机会继续做下去。抱着这样的信念,千寻闭上了眼。结果梦境内的场景又一次给了她正面暴击。
在她的坚定信念之下,千寻还真想起来了自己做过的是什么梦——她想起了那堆还没来及用杀虫剂杀死的绿毛虫,那一刻成年狗面对的就是简单的心碎。
而青部也没有真的就这样把她这只狗晾在一边,可能是怕她太无聊,几分钟后,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把她干脆利落地叫醒了。他的呼喊声也一并打断了千寻脑内过激的灭虫幻想。
来的竟然又是伏见猿比古。在把早饭为她送进来后,对方也没有立刻离开,只是在门前反复徘徊。等千寻烦闷地汪了两声让他有话快说,伏见猿比古才不怎么自在地摸了摸后颈,看着她的方向问,“我说,要和我聊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