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鹿皇宫,乾清宫中——
因着殿内气氛凝重,太监内侍大气儿也不敢喘,只将自己的腰弓的更低,半点也不敢看玉案前坐着的男子。
束鹿皇帝云靖如今四十有二,正值壮年,身量伟岸,不怒自威,一身玄色龙袍更是显得他贵不可言,不可逼视。
而此刻,他却眉头紧锁,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一般。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明明已经吩咐过太医院了,叫他们在容妃平日的养颜汤药中加入一些避子成分,使得容妃不能成孕。
结果……那群太医居然敢这么糊弄他!
云靖后宫空置,也已许多年未曾添过新人了,子嗣也并不多,不过六位皇子两位公主,
除了大皇子和长公主是在潜邸出生,其余几位皆是在云靖登上皇位之后才有的,
除去大皇子已满二十五,其余的皇子皆未加冠。
在储君位置上,除了年纪尚小的六皇子云江朔和出身太低的四皇子云书白,皆有一争之力。
储君之位悬而不决,不少人都蠢蠢欲动了。
容妃若是添了一位皇子,势必会助长庆国公府的气焰,权势催生之下,庆国公那边必然生出夺嫡之念,到时候怕是又是一片乱象。
大皇子也陷入到了莫名的焦躁之中。
他比皇帝,更不想听到容妃有孕的消息。
母亲出身不好,他自小没有外祖家帮衬,后来母亲忧思过重,没等到父皇登基便早早离世他即便是心中酸苦,却也无处诉说。
好在后来,容妃娘娘多年无所出,向父皇讨了他去养在自己宫里,他才在这皇宫中有了个依靠
这次并不是大皇子第一次迎接弟弟出生了,在容妃这一胎之前,他已经有了五个弟弟了,此前他并未觉得有什么。
然而这回,他清楚的知道,这回是不一样的。
当从太医院那里得知容妃有孕时,云浩然一颗心直接就凉透了。
他刚犯下大错,被父皇禁足,还仰仗着容家四处奔走将他捞出来。
他虽是长子,却并不是父皇最为爱重的儿子,夺嫡的全部依仗,不过是养母容妃和庆国公府的支持。
可现在,容妃马上就会有自己的孩子。
若是个公主还好说。
可若是个皇子…….
到那时庆国公和容妃还会全力支持自己吗?
父皇正直壮年,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储君之位并不急着定下,二弟和三弟已经够他头痛的了,这叫大皇子怎么能不怕?
完了,这回是真的全完了。
距离云舟逸回京已有五日,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先前是父皇体恤,如今恢复了,于情于理是得进宫述职的。
贪墨是大案,牵涉众多,他和月儿都因此事受了伤,不进宫去添一把火哪里对得起他们受的伤呢?况且自己也曾允诺几人要为他们请功,如今正是机会。
端王入宫的消息火速传遍了安城中各家。
当天正午,涂山月就被一封懿旨请进了宫。
下旨的人虽是太后,但涂山月晓得这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已是夏初,空气中都带着些躁意,因着要进宫面圣,自然不可能像往日那样穿的随意。
涂山玉为她挑出几件新作的衣服,几人好一番挑选,才定了下来。
她一袭透着淡淡绿色的素罗衣裙,裙子上绣着灿若云霞的海棠花,腰间盈盈一束,益发显得她的身材纤如柔柳。发式亦简单,只挽着两枝紫玉簪,玉璎珞更添她娇柔丽色,有一种清新而淡雅的自然之美。
沈修竹的夫人和她在宫门处相遇,两人结伴而行。
到了太后的慈禧宫内,涂山月低着头,目不斜视地盯着地上块块三尺见方的大白玉砖。
沈夫人已是二品命妇,出身也不错,礼仪自然是挑不出错漏的,随着沈夫人跪拜如仪。
此刻,满堂寂静,甚至连衣角裙边发出轻微的唏娑摩擦的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哪个是涂山月?”太后面容端庄,眉目慈和地慢慢道。
涂山月深深地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行了大礼,口中道:“太后凤体康健,福泽万年。”
太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微笑道:“抬起头来我瞧瞧。”
涂山月依言抬头,目光恭顺,举止得仪。
太后看着她的脸,微笑着点头,道:“是个标致的孩子。”随后她道,“这回的治讯之策,是你想出来的吗?”
涂山月安静道:“这是所有同去的官员商议得出的,端王命格高贵,又领导有方,草民不敢居功。”
“哦……?”太后沉吟着又着意打量她一番,心里更多了几分满意,“小小年纪,不骄不躁,倒是难得。”
她的目光明明很温和,可沈夫人却还是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倒是旁边的涂山月,却像是一点没受到影响。沈夫人不觉心中惊诧。
她起身后被太后赐座,太后吩咐豁免了虚礼,然后便和沈夫人叙话。
涂山月十分平静地看着手中的白瓷青花茶盏,安静坐在最下首,她知道,太后是不想让她过分骄傲,故意压一压她的性子。
很快,帘子外就有内侍唱报:“皇上驾到。”
众人忙都起身相迎,一身明黄夔龙纹正服的皇帝走了进来,对着太后并不行礼,唤了一声:“母后。”转头又对地上要匍跪的诸人一甩袖,漫不在意的说:“都起来吧。”
皇帝的身形很高大,年轻的时候俨然也是一位美男子,只是常年的帝王生活让他的身上多了一种慑人的气质,令人不由自主产生畏惧。他坐下来,目光自然便盯着堂下那个少女了。
涂山月和皇帝目光相遇的时候一点都不露怯,反而大大方方地笑了,她本就生得美丽,这一笑让皇帝觉得眼前满是光彩,忍不住对她细细打量起来。
十四五岁年纪,身段却高挑,出落的身长玉立,俊眼修眉,顾盼神飞。
太后赏赐了二人许多金银珠宝,又对着皇帝道:
“皇帝,这涂山姑娘和沈夫人可要好好加封才是。“
“母后说的是。”
沈夫人已是二品的诰命在身,往上封便是一品命妇。
沈夫人欣喜的叩谢皇恩。
皇帝对着涂山月,深思片刻,道:“此番你功绩不小,端王的折子上已说明,你们此去的州县中有一县名为怀仙,他们受你恩泽,那朕便封你为怀仙县主吧,
不过两个时辰,涂山月被册封怀仙县主的旨意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