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内。
皇后轩辕徽正斜卧在贵妃榻上,半垂着眼帘。
侍女双儿正跪在榻前,小心翼翼地为主子捶着腿。
轩辕皇后年过而立,却仍旧体态窈窕,容貌昳丽。
她以如今的年纪,尚能在君前有一席盛宠不衰的地位,除去手段,更是有几分绝色姿容在内。
“皇后娘娘,三殿下来了。”侍女如意行了一个礼,轻声报告道。
“让他进来。”轩辕徽换了个更舒服的倚靠姿势,端起案几上的浓茶,浅啜了一口。
三皇子云听枫走进内殿,向她行了个礼,便迫不及待地开口:
“母后,今早朝堂上的事您可听说了?”
轩辕徽点点头,“海公公的人,比你腿脚快些。”
“到底是母后您消息灵通。”
云听枫笑笑,径自捡了张椅子坐下。
他可是一下朝就往坤宁宫来了,朝服都没来得及回宫换。
“不说这些,枫儿,你怎么看?”
“母后,我觉得,经此一事,倒可看出云舟逸是个十足的蠢货!”
“哦?”轩辕徽挑了挑眉。
“说不定等他回来,比我去年的下场还要惨!”
原来工部其属有四:一曰工部,二曰屯田,三曰虞部,四曰水部。
总管四部的尚书和侍郎虽是云舟逸的人,但其下的水部郎中和几个有丰富水利经验的大臣却是他们的人。
此次云舟逸出行,点名带去的,只有沈修竹和沈修竹其下的一些亲信。亏得父皇还在朝堂之上那样明明白白地提点过他。
难不成他真以为,靠着自个儿从前在上书房,学的一些水文地理知识,就能将黄河堤坝修筑得牢不可破?
那不是蠢货的行为还能是什么!
况且他去年里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过死了些无用的废物劳工,就惹得父皇大发雷霆,明明他修筑的河堤,还比往年的坚持的时间长得多。
照今年这个洪灾情况,黄河凶险的程度,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修堤坝,哼!
“枫儿,云舟逸此人,我们还是不可轻敌。”轩辕徽道,“只要还没坐到那个位置上,就算不得是大获全胜。”
她可没忘记,先前几次想要置云舟逸于死地,反叫他因祸得福的事情。
“母后放心,这次定叫他无功而返。六州七十余县,有的是我们的人,不怕整不死他。”
轩辕徽满意地点点头,“你这便快回去向各处传信,赶在他上路之前,便叫他们做好应对准备。”
“知道了,儿臣这就去。”
轩辕徽目送着云听枫出门去,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她十六岁从轩辕国嫁来束鹿宫中,如今已是十七载过去。她唯一的愿景便是她的枫儿有朝一日得登大宝。
刚来束鹿时,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妃子,踏着多少人的尸骨才走到了今天这步。
一个异国公主,要登上束鹿的凤位,自然是少不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不过没关系,那些眼中钉,最终都已被她一根一根铲除干净。
从前如此,往后也没有什么能阻挡她!
庄雨薇,十七年前你斗不过我,如今,你的儿子也将会落得同你一样的下场!
……
安城连日的暴雨终于是肯暂时地稍稍停歇下来。
虽然天空仍是乌云堆顶,丝毫不见放晴的迹象,但街市上面的人群流量还是多了起来。
大家都想趁着不下雨的间隙,多买些粮食菜蔬存放起来,免得要冒着雨撑着伞来买东西,一不小心就淋成个落汤鸡。
一日里,安城的物价竟小小地疯涨了一波。
绘秋和蝉儿也加入到了采买大军中去。涂山月同家里其他人,则趁着这雨停的间隙,
将那院中的几块被雨水冲刷得不成样子的地,重新培土施肥,再将作物种进去。
为防止接下来的雨汛,涂山月便将摇摇欲坠的茅草棚子拆了,重新在每块地上搭建了木制的棚子,又将每块地的沟坎挖得更深一些,以便于排水。
几人正在后院里劳作着,忽然见前头的门房进来通报,有客来访。
罗依赶紧同涂山月洗了手又换了身衣裳。来到正厅,母亲已抱着添安端坐在正厅待客了。
“涂山姑娘,罗姑娘。”来人先笑呵呵地同她们打了个招呼。
“张大夫,许久不见了。”两人也回以微笑。
来客正是安城存善堂里的张治张大夫。
先时涂山月还未回来时,便一直是他在为三妹宁宁治病调养。
虽说一家人从端王别院搬了出来后,张治本着负责的态度,仍是定期地来为宁宁诊治,直至她痊愈。
涂山月并没有阻止他,人家也是一片好意,只是在每次用药时她提出使用她自家种的药材便可。
自宁宁渐渐痊愈,她便再未同张治大夫见过面。
“涂山夫人,”张大夫冲涂山玉一拱手,“说来惭愧,张某此次登门,是有一事相求。”
涂山玉摆摆手,“张大夫不必多礼,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您尽管说便是了。之前您为宁宁治病,我还没好好谢谢您呢。”
“是这样,涂山夫人,”张治有些为难道,“前些天里不是一直下暴雨么。
“药农地里的药材都被水泡烂了,存善堂的药材存货不多,供应商又收不上来货,实在难办得很。
“您也知道,请存善堂诊病的多是这安城中的富贵人家,都是识货的,我们也不可能去收些次等的药材来用在他们身上。
“所以我想请求,您这儿如果有富余的药材,能否通融通融,卖些给我,价钱不是问题。”
原来之前为宁宁诊治,涂山月用的自家种的药材,质量十分上乘,甚至可说是他们收来的好药材也比不上,张治便暗暗记在了心中。
只是不知这上好的药材涂山家种了多少,又能不能卖给他。张治心中忐忑着,望向涂山玉。
涂山玉有些迟疑,这药材是女儿亲手种下的,自己也不好就做主,便暗暗地用眼神去望涂山月。
涂山月冲母亲微微一笑,又转过头来张口欲同张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