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入了冬,街上都难免有些萧条。
晚风瑟瑟,已带了几分难以抵御的寒意。
云舟逸紧赶慢赶,终于在天亮前回了府。
在端王府中歇息片刻,天边大亮了,室内的烛火却依旧亮着,云舟逸闭目养神一会儿,唤了云七上来。
书房里装饰的古朴淡雅,书卷称不上多,却甚是齐整。
蜡烛吱吱地燃烧,发出淡淡的焦糊味儿,衬得房内温温书香、暖意融融。
客桌的正中摆放着一套青瓷茶具,一个铁壶摆在旁边的火炉上呜呜地烧着,白气腾腾,水显然是沸了。
云七进了门,先规矩的行了个礼。
云舟逸睁眼看向眼前人。
这群按着云字排辈的侍卫,本是外祖家为母后准备的死士,母后去世后,有些老人退了下去,又挑了些新人补进来跟了他。
云七算起来年岁与他相当,他是第一个云舟逸亲自挑出来培养的人,也是他少有的可以信赖之人。
他将杯盏在沸水中烫过,用木夹夹出来,一边斟酒一边说:
“人找到了吗?“
云七低下头:
“涂山姑娘还是没有下落。我们的人根据云十三,云十五的话,找去了梁州附近,城墙有破坏的痕迹,应当是有些百姓强闯了出来……“
云七抬眸,看向坐在上首的云舟逸。
白色的袍子柔软而垂顺,穿在少年身上,让他看着有种出尘的气质,云舟逸垂眸听着他的汇报,面上并没有特别的表情,看不出半点情绪变化。
云舟逸抬眸,视线和他对上。
云七和他对视一眼,顿时浑身一颤,不敢耽搁,继续又说了下去。
“张小公子失散处,似乎有几路人马路过,我们的人在地上发现了辙痕,但有些难辨认时间了。“
他们的人收到云十三,云十五的信号弹,从束鹿边境赶往孤竹境内接应,也花了少说两日的时间,那里又是两国通商的官道,来往的车马难记其数。
这人怕是不好找。
云舟逸神不似属地抿了口酒
阿月落入河中时,已身中一箭,不知那箭有无射中要害,河水湍急,又有追兵在后……
云舟逸心里烦躁,面上却不显,端坐在上首,来回摩挲着指上的骨韘。
阿月她身子虽比一般的闺中小姐好些,但怎么也是个小姑娘,若是..若是…..
云舟逸根本不敢往下想。
云十三他们回府时,也十分狼狈,日夜兼程赶了几天的路,孤竹的追兵一直追到他们入了束鹿,两人人拼尽全力也无法保全所有人。
两人拜倒在云舟逸身前谢罪时,云舟逸难得的失了态,他捏着阿月的玉佩,手中的力度几乎要将这玉佩捏碎,忍了又忍,才没将二人赐死。
于是各赏了一顿板子,拖下去养伤,留待日后将功赎罪。
“继续找!“
云舟逸站起来,对着云七命令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云七退了下去。
云舟逸仍坐在书桌前,窗外的梅花也结了苞,将绽未绽,却似有隐隐幽香飘来。今日虽没下雨,却仍是个阴天。
他又饮了两杯酒,走到窗边,将窗户推的更开些。
冷风终于让他清醒了些。
云舟逸枯坐半晌,什么书也读不下去,索性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几炷香的时间,他才睁开眼。
换好衣服,便准备去向长公主府赴宴。
想起前几日长姐与他说的话,云舟逸不禁有些头疼。
他的婚事……
等云舟逸到长公主府的时候,其他几个皇子基本已经到齐,他反而是最后到的。
京中的贵女坐满了前厅,见到他来,便不得不又纷纷站起来行礼。
“二皇兄,你这再晚来一会儿,我们就用完膳了!”
四皇子云书白笑眯眯地看着云舟逸,打趣道。
长公主畏寒,这是众人都知道的,殿内炉子烧的旺旺的不算,她还在身上披了件银狐斗篷。
那料子油亮光滑又洁白无瑕,一看便知是难得的上等佳品。
这是父皇三年前在秋猎时打到的,皇后讨要了一回,父皇没允,转头便赏给了昭华长公主做了斗篷。
足见其受宠和尊荣。
现皇后偏宠亲子,其他儿女的婚事并不放在心上,有着强大的母家作为依仗,轩辕皇后甚至懒得去做一个明面上的贤后。
云舟逸瞥了云书白一眼,他平日与这个四弟关系不错,今日却没心思与他闲话,径自入了座。
“二哥好大的架子,让我们好等啊!“云听枫似笑非笑的望了云舟逸一眼。
若说刚刚四弟的话只是打趣,云听枫这话便火气十足,长姐设宴,为的不过是给众姐弟一个相看的机会,总不好独独不请略过他去。
眼看俩人刚来就要对上,长公主云轻寒轻咳了两声,手中的茶杯略重地往桌子上一放,
“老二,老三,都坐下。”
长姐受宠,从小云听枫便有些怵她,长大后对云轻寒也还是有几分尊敬在的,听了这话,他才消停了。
看到吃了鳖老实闭嘴的云听枫,云书白憋着笑,低头抿了口茶。
除了云舟逸,没人注意到云听枫捏在茶杯上用力到发白的手。
今日长公主设宴,人人都知,是为了给二皇子云舟逸选妃来的。
列席以爵为先,众贵女的身份地位,只看列席便能看出一二。
云轻寒的声音颇为温和,似还含了三分笑意,“今儿请诸位不过是想热闹热闹,大家不必拘礼。”
众人齐齐福身应了声“是”,才规矩落座。
暖殿内丝竹靡靡,舞姬身姿曼妙。女眷那边偶有轻快笑声往后传来,气氛也算松缓得宜。
皇家设宴向来繁琐,长公主虽免了些不必要的虚礼,但但也没人真敢不拘礼,一番客套夸赞,以供分食的佳肴都已凉得彻底。
一众贵女皆是象征性地用上一两口,时刻保持静雅端庄的模样。
云舟逸觉得有些好笑,脑子里又不经意浮现出月儿贪食的模样。
若是将糖葫芦拿给这些个贵女吃,怕是小心的咬上一口便不再用了罢。
他本想笑,摇了摇头,又想起月儿如今还生死未卜,面色又沉下脸。
四弟是贯会察言观色的,他母妃出身很低,不过是个洒扫的宫女,凭着自己才走到今日。
见云舟逸眉头未皱,云书白凑过来,道:
“二哥可是不满意?“
云舟逸摇了摇头,不欲多说。
“没有。“
“那可有相中的?“
听他这样问,云舟逸才知自己误会了,自己说的是饭食,四弟说的却是相看的女子,还没待他开口,云书白便又向他介绍起来。
“那边那个,穿着翠纹织锦羽缎斗篷的,是令国公府的嫡女孔繁音家世相貌,样样拔尖。京中想要求娶的人不计其数。“
云书白边说着,边看向孔繁音,却正好见到她对着旁人展颜一笑。
皓齿明眸如盈盈秋水,淡眉弯唇又如款款星月。有美人兮,不外乎如是。
云书白怔了片刻,宫中美女如云,他也是见惯了的,但像孔繁音如此美色,实在是不多见。
云书白看向自家哥哥,见他看也不看美人一眼,只顾低头喝着闷酒,心中暗骂一句,不解风情,也懒得再说。
云舟逸肌肤却如白玉般隐隐透明,眉眼舒朗出尘,整个人如同日月般光华耀目,即便在一众容颜尚佳的皇子中,也十分显眼,叫无数贵女投来羞怯的目光。
宴到最后,云舟逸始终坐在位置上喝着闷酒,眸中墨色翻涌,叫人看不出深浅。
他不是不知道姐姐好意,可此事注定要白费长姐一番心意了。
只是……他心中已住进了人,哪里还容得下其他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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