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今然在楼底下等李念的空档, 宋浔南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怎么样了?”他直接问。
“李姐觉得对方有点问题,她又回去了一趟,让我在楼底下等着。”
宋浔南只是点头, 面色丝毫不见惊讶。
闻今然心塞道:“哥你之前是不是就觉得对方有问题啊,李姐也觉得不对劲,就我自己没看出来。”
“只是有这个想法,需要你们去验证一下而已, ”宋浔南看出来闻今然的不自在, 说,“要你去也不是干这个的,有别的事情。”
听到自己还有用, 闻今然立马支棱起来:“做什么?我肯定行!”
公司都这样了, 他要是一点力都不出, 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你做的那趟高铁回来的路上经过l市, 那里是我们的服务器分区,李柯文已经在那边了,找他会合仔细检查下。”
“好, 我下午就回去,”闻今然看到李念过来, 赶紧招手, 对视频那头的宋浔南说道, “李姐她回来了。”
“把手机给她。”
李念接过来,脸色并不好看:“宋总, 小闻应该跟你说了我们的猜测, 我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个张云千打电话, 说了没几句就匆匆挂断了。”
宋浔南沉吟道:“听到说什么了吗?”
“没, 他进男厕所打的。”
就是这样李念更怀疑了, 正常人打电话谁能想到躲厕所里?除非心里有鬼。
“这样,你留下来盯着,我们现在只有张云千一个线索,无论如何也得让他开口,至于今然我让他去趟l市,你自己可以吗?”
李念揉揉眉心:“你就别担心我了,肯定没问题,我跟这个姓张的好好聊聊。”
她说到最后咬牙切齿。
闻今然听着李念从张先生到直呼其名,再到姓张的,看来耐心也到了尽头。
宋浔南知道李念肯定没问题,对方能从三流大学凭自己的本事一路升到副部长,年纪轻还服众,自然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他挂了电话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叩桌面。
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自己又无形中牵扯到了怎么样的利益漩涡里,值得对方花大力气对对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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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的这声明倒是恳切。”
“不过是言语上讲点好听的,安抚下民众的情绪而已,没什么值得夸赞的。”
“老陈,我怎么觉得你对他好像有偏见啊。”闻舒礼摇头失笑,“能不能不要把你对下属的严格要求放到一个小辈身上?”
“你也知道我们俩是来干什么的,对他就不能像对小辈的态度,不然就是对军方的不负责,”被叫做老陈的中年人端坐在茶室中满脸都是对闻舒礼所言的不赞同,“还有,我对下属很严苛?”
“是我失言,陈兄饶我这一次。”闻舒礼端茶道歉。
他抿了口后放下,旁边自然有人给他添上新茶。
陈卓雍说:“自己的公司都弄不好,还指望做个大的项目?现在的人总是欲望太盛,小心贪心不足蛇吞象。”
“你也太不给人家机会了,再者,这一次的事情到底是巧合还是意外,谁也说不清,我总觉得这事来势汹汹,太巧了点。”闻舒礼并不赞同。
“商场如战场,他要真的不小心被人钻了空子,也是自己能力不足。”
闻舒礼无意与他这个顽固的老朋友争执这些:“上面不是让我们考察他够不够资格,这一次倒是很好的机会。如果他能成功挺过这次的难关,想来你老陈也无话可说了吧?”
陈卓雍哼了声:“摆着一张好人脸,到头来不也是隔岸观火?”
闻舒礼心想我倒是想帮一把,可你盯得太紧,真要是做点什么你不立马告上面去?
不知是不是多年没一起共事的缘故,他总觉得陈卓雍越加守规矩,几近有点刻板了。
从他对宋浔南不假辞色的动作中就可以窥见一二。
闻舒礼摇摇头,不搭腔。
两人静静品了会儿茶。
要说陈卓雍还有点什么爱好,就是品茶了,为此特意在家里开了间房当茶室,来了这里出公差,想喝茶找不到地方,王文缨就提了这个地方,说自己是老顾客了,经常来,绝对不差。
陈卓雍一来品,果然是好茶,这几天三天两头地往茶楼跑,比回家都勤,闻舒礼还笑过他怎么不拿这里当家。
门被敲了敲,服务生恭敬站在门口:“陈先生,外面有人找。”
“既然有人找你,那我就不待着了,也得回家吃饭了。”
闻舒礼站起来,对也要站起来的陈卓雍摆摆手:“行了,不用送。多年的交情就少来点客套吧,走了。”
他走出茶室,穿过前厅假山的走廊时看到往这边走的男人,惯性留意了下。
“这个人……”闻舒礼摸摸腕上的佛珠,“我总觉得在哪见过。”
领他出来的服务员也看到了,回道:“闻先生,这位就是来找陈先生的。”
两人说话间,男人已经穿过屏风,走没影了。
“原来如此,是他啊,”闻舒礼被一点,恍然大悟,朗笑说,“就说怎么那么熟悉,原来是老陈家的亲戚,几年前见过几次,那时候还没这么大,现在都成家立业了吧?”
他是个爱聊天的,边走边跟服务员聊。
他长相儒雅,又平易近人,服务员虽知他身份不简单,但还是放松下来也笑了笑:“是的,那位先生最近经常来光顾,听说跟王先生也熟悉,我上次还看到他们一起聊天。”
闻舒礼笑容敛了些:“你是说王文缨?”
服务员点点头:“不止是王先生,那位先生跟很多人都相熟。”
来这茶楼的都非富即贵,跟很多人熟悉,就证明对方有一定的身份地位。
闻舒礼捻了下腕上的佛珠,笑容淡了不少:“知道了,前面就出去了,我自己走就行,你回去忙吧,受累。”
服务生忙道:“哪里的话,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闻舒礼回到自己车上,司机缓缓发动。
“小珩最近忙吗?”
司机悄悄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的闻舒礼,恭敬道:“闻先生近来在医科院,偶尔会去一次医院。现在这个点应该回家了,您要去吗?”
闻舒礼静默片刻,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个电话:“小朱,老陈是不是有个亲戚在这?你给查查。”
那头很快传来助理小朱的答复:“是的先生,陈老的亲家确实有一支留在这里,十年前从商,开办了太恒科技有限公司,主营人工智能ai,目前管事的是陈老的小舅子。”
“……好,我知道了。”
闻舒礼稔着佛珠的手停下,往常儒雅含笑的眼底终于浮现出商人的精明冷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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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珩刚准备下班,就接到了闻舒礼的电话。
“大伯?您有事找我?”他接起来。
“你看看自己说得什么话,没事就不能给你打个电话关心一下了?臭小子。”闻舒礼在对面笑骂。
闻珩随口敷衍:“能。您想从哪方面开始关心?”
那头似乎被噎住了,安静了下闻舒礼的声音才响起:“是想问问你上次跟小然说的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姓宋的年轻人。”
“宋浔南。”
“对,是这个名字。”
闻珩淡声疑惑:“您怎么想起来问他?”
闻舒礼说:“是今天跟老陈聊天时提起来的,他说他小舅子跟你邻居是同行,最近在愁做项目的事情,找不到好的合作公司,小然把他在的那个公司吹得天花乱坠,我就来问问你,有那个年轻人的联系方式吗?给他们搭个线。”
“他的联系方式您会拿不到?”闻珩心下生疑,“您什么时候还有闲心给别人牵桥搭线了?”
闻舒礼笑笑:“我不是一直在做牵桥搭线的活计吗?不然你以为我这趟特意从南方飞到北边来,是来旅游闲逛的不成?”
“您前几天不是还说自己就是来跟陈老一起……”闻珩话到一半顿住,瞳孔皱缩。
“所以,您跟陈老是来干什么的?”
“都说了,来牵桥搭线。”
闻珩眼睫一颤,想起了陈卓雍的身份,问:“陈老的小舅子?”
那头没了声响。
“我知道了,谢谢大伯,回聊。”
闻舒礼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摇头失笑:“第一次见这小子这么着急。”
看来很在意对方。
司机知道闻舒礼这一趟来的目的,忍不住出声问:“您跟陈老……?”
闻舒礼收起手机,车窗上倒映着他波澜不惊的脸庞。
“都是为自己这边争取利益罢了。”
只是知道真相的一瞬间闻舒礼有点可惜。
他跟陈卓雍认识三十来年了,到头来竟是白头如新。
本以为最守规矩的一人,竟成了规则破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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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浔南是被电话吵醒的。
他支起脑袋,想要按掉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却在看清备注后赶紧停下,接了起来。
“喂?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他声音带着久睡后的沙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
闻珩开门见山:“你最近有没有跟别人合作什么项目?”
宋浔南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但还是回答他:“有不少,出事后终止的也有。”
“有跟军方有关的吗?”
宋浔南像是被钟敲了一下,大脑瞬间清明:“确实有一个,但目前不能算是跟军方有关,你怎么知道?”
闻珩条理清晰,语速飞快的说:“你的项目应该引起了上面人的注意,想来合作,我大伯跟另外一人应该是派来考察你的,但是不巧,另外一人的亲戚也有相关方面的项目,我只知道对方姓孙。”
孙是陈卓雍亲家的姓。
“孙?”
宋浔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个姓,将全b市大大小小的同行都筛了一遍,最终确定了一个人。
“太恒科技,孙惠均。”
“我并不清楚具体是谁,不过你最好留心一下这个人。”
宋浔南立马挺直脊背,眼睛微眯:“确定吗?”
“大伯那边的消息,没有十成把握,他不会透口风给我,”闻珩说,“但他并没有直接承认。”
这一点倒是符合闻舒礼谨小慎微的性格。
宋浔南莫名想起自己在之前王总的宴会遇到的那两人中年人,他现在总算想起自己为什么第一眼觉得那个成熟儒雅的中年人眼熟。
对方跟闻珩有五成相似,只不过脸上多了笑纹。
而闻今然早在几周前就告诉过自己,他大伯回来了,要家庭聚餐。
“我大概见过你伯父,”宋浔南说着,喊进秘书,“帮我订最快的机票,没有就改成高铁票,我要去趟n市。”
他站起来,身子晃了两晃。
秘书担忧道:“小心!”
“我没事。”宋浔南“啧”了声,怪自己的破身子不争气。
闻珩听到了那边的动静:“怎么了?”
“没事,起猛了,差点摔倒。”
“你今天是不是没吃饭?”
宋浔南愣了下,一想好像是的:“……我吃早饭了。”
其实是这两天只吃了今天的早饭。
闻珩面无表情:“煎蛋吐司和咖啡?”
想到自己简陋的早饭还有另一个品尝者,宋浔南略显尴尬:“先不管这个,现在最要紧的是去找张云千。你大伯没有直接承认,想来是没有证据,现在唯一的证据就在张云千身上。”
秘书开始着急:“那您也得先吃点东西,我看您脸色都不太好看。”
“我等上飞机再……”
宋浔南的话被闻珩打断:“能把手机给你的秘书吗?”
“嗯?你要干嘛?”宋浔南把手机递给秘书,疑惑道。
秘书接起来,听到电话那头的闻珩说:“机票订两个人的,邻座,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