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玄铮闻言, 眼底划过一丝疑惑,刚想出声询问,却被谢姝月扯着袖子拉着走到了旁边的僻静之处。
“数日未见, 我倒是差点没能认出陆郎来。”
“吾心甚念矜矜,只是矜矜离去多日,我也只能看着画像聊慰思念。”殷玄铮凤眸含笑, 忽略掉心中差点失去心上人的后怕,只觉得近日以来的忧虑全都一扫而空。
“是吗?”谢姝月闻言有些诧异,笑眯眯道∶“陆郎倒是与我想到一块去了。”
殷玄铮还未说话,便只见谢姝月从随身的荷包中, 掏出一张叠成方块的纸, 柔柔道∶“我日夜都将陆郎的画像随身带在身上,还在可惜今日只得孤身一人来到天山寺, 现在看了, 倒是来对了。”
听到这话,殷玄铮心中更是又添了几分甜意, 也是无比庆幸自己昨日没有回到行宫,问道∶“那可是矜矜亲手所为我所画的画像?”
谢姝月状似羞涩地点点头,这才将手上的纸递了过去, 有些可惜道∶“只是我画技拙劣, 并未画出你的几分风采。”
“矜矜心思精巧, 只是太过自谦了,我倒是瞧着这画……”殷玄铮的话头猛然止住。
看着眼前白纸之上勉强认得出五官的画作,不知画的是狗还是人, 殷玄铮笑容不自然的僵了一瞬, 很快又恢复道∶“……画的挺好的。”
“真的吗?”谢姝月搅了搅手指, 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殷玄铮的脸色,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画的不太好。”
“怎么会呢。”殷玄铮还当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画法,印象里他刚会握笔的时候画的都要比这强上不少。
可这种实话自然不能说出口,殷玄铮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便将画作揣进了自己的怀里,昧着良心道∶“画形容易画神难,我倒是觉得矜矜将神韵画了个十成十。”
听到这话,谢姝月才开心起来,纤白的手指从殷玄铮的眉眼鼻梁上划过,含笑道∶“我也这么觉得,这眉眼,这长相,明明是跟你一模一样啊。”
谢姝月伸手轻轻戳着殷玄铮的脸颊,殷玄铮也纵着她,任由她玩闹,只是落在脸上的微凉指尖却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轻柔的将自己的手覆盖其上,试图将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
“陆郎,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
谢姝月被握住手也不挣扎,突然叹了口气,抬头正色道∶“其实我的父母早就已经为我定下了婚事。”
此话一出,立马宛如一个惊天霹雳劈在殷玄铮的面前,让他一时间都怔愣在原地,握住谢姝月的手紧了紧,酸涩道∶“那你这次离开,便是因为这件事?”
谢姝月点了点头,姣好的面容上都染上了几分哀戚,含着水光的眸子盈盈看了殷玄铮一眼。
“我前几日本想去和讲清楚我早已心有所属,打算退掉这门婚事,但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我不小心进了他的卧房才发现,他竟然……竟然……”
说到这里,她甚至忍不住又窝进殷玄铮的怀里,轻声哽咽着。
“他竟然什么?”殷玄铮的心猛然被提起,连忙将人给搂紧了,下意识地追问道。
谢姝月咬了咬唇,面含羞恼,过了许久才小声说道∶“他竟然偷偷私藏我的画像,还看那种……不堪入目的书。”
“什么?!”
殷玄铮闻言,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这话如同一点火星落入干柴,瞬间让他的怒火点燃,漆黑的凤眸中酝酿着风暴,已经隐约暗藏杀意,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亲手手刃了那胆大包天的登徒子。
“矜矜,那你没事吧?”殷玄铮连忙仔细打量着怀中人,见谢姝月泪眼汪汪,顿时心疼道∶“他可是欺负你了?”
“那倒没有,我得知此事之后便跑了回来。”
听到心上人安然无恙,殷玄铮这才放下心来,只是面色更加冷了三分,语气却更加温柔的诱道∶“矜矜可否告诉我是哪家的登徒子,竟敢做出这般无耻之举,我帮你一起想想办法,好不好?”
待到他知道了是哪个色胆包天之徒,定要让他生不如死,悔不当初。殷玄铮嘴角挟着冰冷的弧度,脑中却早已将刑部十大酷刑一一演练了一番。
谢姝月委屈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软声道∶“你莫要冲动去为我出头,那人家世显赫,我们得罪不起的。”
“家世显赫?”殷玄铮闻言差点都要被气笑了,他倒是不知这盛朝何时竟有了连他都得罪不起的人物,面色晦暗不明,心中开始默默排查京中几大有头有脸的世家。
但无论他怎么追问,谢姝月就是死咬住嘴,硬是不说出那人的身份,似乎生怕他一个冲动便去找人算账。
殷玄铮心中无奈,但也知道心上人是为了自己考虑,只恨他现在不方便说出自己的身份,只得回去之后再另行调查,势必要将那登徒子给揪出来。
可是见心上人这般难受,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矜矜,莫要在伤心了,下次他再敢冒犯于你……”殷玄铮顿了顿,怕吓到心上人,还是把那些血腥之语给咽了下去,换了套相对温和的说辞,沉声道∶“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谢姝月心中暗笑,面上却丝毫不显,担忧地问道∶“陆郎,那你这几日过得还好吗?”
“……”
殷玄铮沉默了半响,知道现在隔着两人之间的不仅是身份的隐瞒,还多了彼此之间的婚约。
他本想私下里将此事给解决掉,但想到明空大师今日之语,心知这婚事一时半估计是很难了结。
若是他日再生事端,未免又会惹矜矜生气,因此也不敢继续隐瞒。
离别之苦,他当真不想在重复第二遍了。
殷玄铮在脑中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轻轻拉住了谢姝月的手,缓声愧疚道∶“矜矜,其实我也有一事瞒你……”
“怎么这么严肃,莫非你父母也为你定了一门婚事?”谢姝月笑眯眯道。
殷玄铮愣愣的点了点头,还未等谢姝月继续说话,便急切地抓紧了她的手,解释道∶“但是你相信我,我跟对方没有任何关系,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会把这门婚事给退掉的。”
“我答应过你,此生唯愿携一人白头到老,便绝不会食言。”
出乎殷玄铮意料的是,谢姝月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惊诧,只是那双桃花眸专注的看了他半响,这才问道∶“你当真不喜欢她吗?”
“那是自然!”殷玄铮连忙回答道,恨不得当场指天发誓,聊表自己痴心一片,“我的心中唯有矜矜一人,那人我甚至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两个人之间绝对清清白白。”
谢姝月听到这里,脸上楚楚可怜的表情都是一僵,强压住心中想要将殷玄铮暴打一顿的冲动,故作好奇道∶“那你可知道你这未婚妻是个怎样的人,可也是一位大家闺秀?”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个,殷玄铮面上不由得闪过一丝嫌恶,冷声概括道∶“骄奢淫逸,水性杨花。”
“哦?”谢姝月闻言顿时来了兴趣,扯着殷玄铮的衣袖撒娇似地晃了晃,似是对其中的故事非常好奇,“这又是从何说起呢?”
殷玄铮无奈,又实在是躲不过谢姝月的撒娇痴缠,只得简略地挑着花楼一事讲了讲。
原本他倒还想讲讲谢家女和长乐郡主对赌之事,但想到上一次和心上人见面就是在赌场之中,于是相当自觉的把这段给省略了。
“你既然说她是为了一个被抛弃的清倌打了一个负心汉,我倒是觉得她颇为敢爱敢恨。”
没想到谢姝月反倒是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殷玄铮自然不会蠢到拿这等事去指摘谢家女,只得咬牙认同地点了点头。
“不过她既然都已经有了婚约还去逛花楼……”谢姝月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评价道∶“她可真是个坏女人啊。”
殷玄铮随口应下,但心里总觉得眼前人今日有些奇怪,但又实在说不出到底是哪里违和,只当是二人许久未见生疏了不少,因此更是不留余力地想要将人给哄开心。
可偏偏谢姝月今日兴致不高,任由殷玄铮之后怎么找话题,都是懒懒散散地提不起兴趣,唯独在殷玄铮这婚约一事上会格外的留意一下,时不时就要问他的未婚妻漂亮吗,性格好不好之类的问题。
殷玄铮本就不喜谢家女,对她的了解也只是听凌轩所述,哪里知道这些事情,只得含糊地糊弄过去。
眼见谢姝月似乎对他身上挂着的玉佩很是喜欢,一直低着头在拨弄上面的穗子,殷玄铮见状连忙像将玉佩摘下来给她,却不料谢姝月却按住了他的手指,抬眼犹豫道∶“我已经有未婚夫,你又有未婚妻……”
殷玄铮刚想要解释,纤白的手指却骤然抓住他的衣襟,盈盈桃花眸流转间似乎都带着光华,谢姝月勾唇一笑,成功见到殷玄铮耳根泛红,这才吐气如兰道。
“那我们两个,现在算不算是在偷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