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出租屋内, 关掉打光灯和取下直播间的廉价装饰后，就只剩下一张长木桌和单人木床，三十多岁的会长拿着锦安的手机越检查眉头皱得越深，好半响后才语重心长地同忐忑不安的锦安说：“小安啊, 这都快一个星期了你这话术怎么还没吃透啊？”
“直播间的老板们来找你聊天你也得嘴甜一点, 找找话题啊, 怎么别人说给你发红包你还不要的。”
张会长眉头都要拧成麻花了, 看着眼前垂头站着的锦安简直有些无语。
明明长着一张无往不利的漂亮脸蛋, 但脑子就跟被棉花堵住的一样完全不会转弯变通, 直播间的金主爸爸们给他转账发红包也不知道接收，还会觉得金额大了乖乖退回去。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说这件事了，但每次说的时候都乖乖应下说懂了懂了, 等第二天检查的时候又这样。
张会长脸色不太好看，发黄的手指指着后台的聊天记录，简直唾沫横飞。
“你自己说说，人家大哥来找你出去吃宵夜你怎么回的？？”
锦安被问了，抬起小脸蛋可怜巴巴地看了眼聊天记录，有些谨慎地说：“我说了谢谢啊, 而且你们让我多关系直播间的粉丝, 我也关心了……”
“我是让你这样关心吗？？？”
张会长简直要被锦安这幅无辜的样子气到翻白眼了, 声音也不自觉加大：“人家约你吃个宵夜还发了个裸着上半身的自拍你不懂什么意思吗？！”
“就算你不想去你也不能直接发个养生链接给人家啊！你看看这个标题, 什么叫肥胖人群晚上吃宵夜的危害？”
张会长越说越头疼, 觉得自己再多看几条都要气到不做这行了。
但是说锦安这小子业绩不好直播间打赏情况还不错, 说他业绩好呢到现在还没在线下开上一单, 其他主播下播为了赚钱还会熬个夜多和粉丝培养感情多圈几个肥羊, 锦安倒好, 下播就睡觉, 起床就干饭，完全没有积极赚钱的意思！
张会长又不想放过这个脸好的苗子，只能最近几天在直播间守着，下播后检查一下当日的情况进行教学，结果这人又是真的笨，教又教不会，聊天还越来越气人！
张会长怎么也想不通这世界还会有这么直男的基.佬，调.情都不会！
张会长忍无可忍，最后发出灵魂提问：“你是故意的想要气死我还是真傻啊！”
“我没有……”
锦安听得也委屈得很，揪着自己的白T恤，眼睛都开包着泪来。
他抬起胳膊擦了下才哽咽着说：“我有做笔记的，直播间的粉丝都夸我的，我不笨。”
看起来是真的笨而不自知了。
张会长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继续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最后臭着脸等面前这颗笨蛋潜力股摇钱树哭完后，老生常谈地威胁说：“你再通不过考核，我就把你身份证扔外面的河里，你找不大其他工作只能睡大街！”
锦安被吓得直接‘哇’的一声直接哭了出来，红着鼻子请求道：“会长我、我会好好工作的，你不要丢我身份证。”
说实在的，张会长都不知道这小鬼是从那个犄角旮旯来的，连一些生活常识都不太懂，随便骗骗都能信。
在街上遇到这个小鬼找工作，只用了一个包吃包住就把人骗过来了，只是这好骗是好骗，问题是他们就是干骗人的活路，这个笨蛋骗子只知道受骗学不会骗人啊！
张会长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鬼，叹了声气，打个巴掌又给甜枣：“唉小安啊，会长也知道你这脑子可能不好，但你也知道会长也需要赚钱养你们的，你如果想转正的话就尽快多骗……哦不是，多哄几个大哥给你转钱，这样你才有提成的知道不？”
“而且你不是说想挣钱回老家修房子吗？你要是努力工作，在这里干个两三年都能修大别墅了知道不？”
锦安吸着鼻子嗯嗯点头，而封疆的私信消息就是这个时候发过来的。
手机叮咚一声，打破了两人压抑的氛围。
张会长打开后台一看，眼睛都亮了起来，把手机拿给锦安笑道：“看，说曹操曹操到，这大别墅不就来了吗？”
“快快快，你来回，我看你这次怎么回！”
张会长心急地把手机塞给锦安，拍了一把他的后背。
锦安眼睛红红的，只能‘哦’的一声，垂着湿漉漉的眼皮看手机消息。
一个ID为F的一级粉丝发来了私信消息。
F：可爱小安，请问可以约你出来玩吗？
甚至还直接附赠了个红包，锦安其实到现在为止还没在线下收过粉丝的红包和转账的，只是这次张会长气得厉害，又在旁边一直盯着他。
锦安没办法，只能咬着嘴巴先收了红包。
红包数额相比其他有钱大哥来说并不多，只有两百元钱，锦安看见的时候还松了口气，心想等张会长走了还可以偷偷还给人家。
张会长欣慰道：“这不是挺简单的吗，你多收几次就习惯了，现在赶紧回人家消息。”
锦安又点点头，只是在回复的时候犹豫了会儿，然后才回了个‘不可以’。
回复完，又觉得自己很没有礼貌，发了个看起来很有礼貌亲和力的表情过去。
然后才拿着手机紧张地问旁边的张会长：“这样回答可以吗？”
张会长看了眼那个嘲讽意味拉满的‘微笑’表情，又看了看锦安红彤彤的眼睛，沉默许久。
算了，再骂也没用了。
万一这个F是个猥琐大叔，就喜欢这套表情包呢？
张会长已经被这个差生气得只能自我安慰了，努努嘴巴，干巴巴地说：“……还行吧。”
“不过既然有客户来了，今晚你就先不忙睡觉，多和人聊聊知道不？我就先走了，唉每次看你直播，命都要短一半唉！”
锦安松了口气，又因张会长的话有些伤心。
他恹恹地‘嗯’了声，把张会长送出自己的房间后才垂头丧气地趴到自己的床上，思考怎么和对方聊天，顺便偷偷把钱还给人家。
而此时的另一边，‘猥琐大叔’封疆看着这个‘不可以’和‘微笑’也陷入了沉思。
一点也不客气的收了红包，还发微笑表情。
意思是嫌弃他钱给少了？
封疆的手指无意识点了点办公桌，正要打字问怎么样才可以的时候，却突然看见聊天界面开始提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封疆无意识坐直了身体，紧接着就看见这个可爱小安说：哥哥，可以加你薇信吗？
很好，骗子开始钓人了。
先线上加了好友，再试图引诱转到线下，这是最基本的骗术，只是封疆都没想到能这么容易加上，一个两百元的小红包就可以搞到。
封疆下意识想把自己的薇信号发过去，但想到自己朋友圈的内容，又删掉重新注册薇信小号。
而就在注册的时间里，对面的锦安久久等不来消息，紧张得都开始咬手指了，最后又问了一遍。
可爱小安：你好，请问你还在吗？
这次对方回的很快，不到五秒就回了个‘在’，然后又让锦安稍等一下。
锦安松了口气，回：好哦[微笑]。
又等了约莫一分钟，锦安终于收到了封疆的消息，他笨拙的把薇信号写到纸上后才开始添加，F的头像很简单，是一片黑色，看起来很严肃，名字也和ID一样，锦安猜测是他的小号，毕竟他的同事说一般加他们的男人都是用小号的，这样好办事，因此锦安也没多想。
他照例礼貌问好后，就直接转了两百元钱给他。
F：？
可爱小安：这是刚刚你给我的红包钱，你收下吧。
F：为什么还我？
可爱小安：因为我直播是有工资哒，你不用再给我转钱的。
封疆看着这个可爱小安发来的话，眉头不由一皱，下意识以为对方工资很高，所以宁愿放长线钓大鱼，这区区两百暂时不要也罢，但看见那个软萌的哒，想到在直播间里看见的，像只胆小兔子一样的主播，又有点相信。
他默了会儿，没有接收，说：我就想给你。
可爱小安：为什么？
F：因为我想和你做朋友，我工资高。
发前一句是为了打消骗子的怀疑，后一句则是为了引诱骗子上钩，让他知道他是条大鱼，这样才能一直有联系。
但没想到发完这句话后对方却很久没有回复，就在封疆准备再次打字试探时，才收到一条出乎他意料的消息。
可爱小安：F，你是不是想跟我炫耀工资高啊？
F：？？？
封疆简直搞不懂这个可爱小安的套路了，不仅完全没按照他的想法走，反而还把他搞茫然了。
封疆深呼吸一口气，稳定自己的心绪后才问：为什么会这么想？
这次可爱小安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久到封疆都开始猜测是不是自己打草惊蛇，对方已经猜出他意图时，对方才发来消息。
而且是条语音消息。
可爱小安：“因为网上都这么说啊，很多塑料朋友就是这样，拐弯抹角地说自己过的好工资高，就像你这样，所以你是想和我当塑料兄弟吗？”
“唉，其实不用这样的，因为我转正后工资也很高，张会长说会给我两千一个月，还包吃包住，所以我不会羡慕你的，当然我也没有在炫耀的意思啦，因为我到现在都没有转正。”
“所以你还想和我当塑料兄弟吗，fo？”
封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