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居是一间独栋别墅,它藏在一片高档住宅楼区里,被数座高楼众星拱月般的环卫在了中央。有能力在这片区域买房的住户非富即贵,能够在这样的环境里独享特权,玲珑琚主人的身份便高深莫测了起来。
可惜的是,这片区域里没人见到玲珑琚主人的真容,它就像割据一方的诸侯,朱红色的大门也从来没有开门迎过客,围在别墅四周的白色围墙写满了生人勿近四字,更添神秘色彩。
没有人注意到,今夜的玲珑琚里居然有灯光亮了起来,却被厚重的隔光窗帘完美的掩饰住了。
妙云赤裸着后背伏在棕红色的真皮沙发上,白芒看着她背上那几道明显的深刻刀痕,微微皱眉。
在她的指挥下,他们顺利躲过了游走在蓝鲸酒吧外围的眼线,最终来到了这里。
“还没看够吗?”妙云体内的迷药效力此时已经解了大半,说话和走路都不成问题,只是有些虚弱,见白芒迟迟没给自己的背伤上药(大多是磕碰的淤伤)似乎真的有些恼了,“你们男人能不能不要都是一个德性?!”
白芒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这才开始给她处理淤伤,许是为了缓解尴尬,便没话找话的说道:“为什么不想个办法遮掩一下?”
他指的是她背上的刀疤。
“我不喜欢纹身—”
将头埋在沙发靠枕里的妙云声音有些发闷,“而且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伤疤更底下的人信服。”
白芒也不追问,他的手法稳定且熟练,像是一个真正的医师,很快就处理完毕。
妙云边整理衣襟边带着一抹戏谑道:“你还是个医生?”
“不是,”白芒说,“以前经常自己给自己处理伤口,就自学成才了。”
“想不到还是同道中人。”
穿好衣服的妙云姿势豪迈的靠在沙发上,盯着他,开始正色道,“说说吧,你究竟是哪方的人?这么费尽心思的救我,到底有什么目地?”
“我只是看不惯一群男人对一个女子行恶。”
“这么说,你是个见义勇为的英雄喽。”妙云微白的脸上似笑非笑。一个身手好到她都看不清楚是如何出手的人,在这个人才唯上的社会里,绝对不可能被轻易埋没掉。而且看他的面孔,最多不超过三十岁,正是大展拳脚的好时候,她忽然心头一动,难不成是个过江龙?
转念却又更加疑惑了,现在的江湖世界就像是个四通八达的客栈,在这个资讯极度发达的时代,早已不是什么四海之内皆兄弟,而是四海皆兄弟了,可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江湖里冒出了一个如此了得的年轻人物?
白芒默不作声地将医药箱收好,起身说道:“你多虑了,我来h市只是为了找一个人,跟这里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为什么阻止我杀那几个混蛋?”妙云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三分煞气。
白芒叹口气,转身向外走去,他已将她安全送到了家,自是到了离开的时候。
而且这个问题他已在暗巷里回答过一次,并没有继续解释的义务。
“你站住!”
妙云蹭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自从她当上了蓝鲸酒吧的老板之后,h市已经少有人敢这么无视她的话语了。
但白芒没有理他,继续不紧不慢的向门口走去。他有些后悔送这个女人回来了,因为这个麻烦的女人,他已经耽误了更重要的事情。
—今夜他赶来酒吧街的目地,是来寻找隐藏在那里暗夜之徒的气息。因为这个麻烦女人的出现,计划全都被打乱了。
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那个隐藏很深的家伙有没有离开酒吧街?他这样想着。
妙云真的生气了。
若放在平时,她绝对会把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很好,尤其对待一个刚刚把自己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恩人。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竟然有些情绪失控。
这不应该是一个合格的老大应该有的表现,一个合格的老大,必然要有极深的城府,喜怒不形于色,这样才能让下面的小弟产生必要的敬畏心理。
可是她就是没有控制住自己,以至于随手便从茶几上抄起了琉璃烟缸,裹挟着她全部的怒气,朝着那个男人的后背狠狠砸了过去。
她必须要给他点儿教训,让他付出一些代价。
琉璃烟缸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完美的弧线,不偏不倚,眼看就要落在白芒的脖颈下方三寸处。
但是妙老大在烟缸脱手的瞬间就产生了悔意,这股突生的悔意让她不安的想着,我怎么能这么对他呢?再怎么说,他也救了自己一次啊。
若不是白芒那个陡然的转身,想必这样的不安心绪还会持续下去—但看着那个男人在刹那间转身,便准确无误的接住烟缸的娴熟动作,她又忍不住想着,看吧,我就知道他没事。那股不安,就那样消散不见了。
白芒的脸沉了下去,看着就像是一块骤然冷却的寒冰。
他那充满寒意的目光落在了烟缸上面,仿佛在回想着自己上一次被人惹恼是在什么时候。
妙云不由自主的悄悄后退了两步,她暗自想着,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要是真的惹火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家伙…
但这个念头只生出了一半,白芒却已经把手中的烟缸猛地砸了出去。
妙云不由瞳孔微缩。
白芒烟缸出手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一件事情,就算是自己没有被人下迷药,状态全盛时,也未必能够轻松接住对方这凶猛的一掷!
真的是既凶、且猛,就像出井的恶龙!
她接不住,旁人自然也没那么容易接住。
窗外陡然传来了数道闷哼,显然被那块仿佛从天而降的烟缸砸个了正着。
白芒一招得手,整个人瞬间变成了一只凶悍的猎豹,闪电般的跳到了窗外,在妙云目瞪口呆之际,将潜在窗外的两个人影扔进了屋内。
竟是两个蒙着面的黑衣人。
白芒走过去,抬脚踢飞他们手中的武器,那是两把上了消音器的黑色手枪。
在z国,除了得到允许的公职人员,枪是明令禁止的东西。一般人也搞不到这样的杀器。
这两个黑衣人显然不是一般人。
妙云的瞳孔缩了起来,这两个黑衣人是冲着她来的,那两把装了消音的枪,自然是要杀死她。
先是暗巷刺杀,紧接着又来了入室暴徒,是谁这么盼着自己去死?
白芒扯掉了其中一个黑衣人脸上的黑布,发现还是个外国人,不免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是—杀手?”
青楼、杀手以及道士和和尚,几乎是历史上最古老的四个职业,但随着旧世界被彻底打破,新世界里青楼被明令禁止,杀手行业也被彻底清洗,就连道士和和尚,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也变得日渐凋零,世上已经很少能够见到真正的道士和和尚了。
那么,能够出现在h市的杀手,大多都是外来者。
可能这两个外来杀手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们刚刚潜到了窗外,自认为做的毫无声息,就被人三两下制住,变成了阶下之囚。
那个朝了相的杀手瞪着白芒,眼中布满了不可思议,恶狠狠的说了两句鸟语。
白芒回头问妙云:“他在说什么?”
妙老大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把匕首,面无表情的说道:“他在骂你!”
白芒点点头,探手扣住了杀手的手腕,用力一按。
这名杀手还算个硬汉,目光轻蔑的硬撑着一言不发,但随之而来的钻心之痛,让他几乎后悔自己生到这个世上。
“停停!我说—我说—”
“我就说么,敢在这片土地上撒野,怎么会听不懂我们的话。”白芒站起身自顾的说道。
“剩下的交给你吧。”说道。
妙云寒着脸走到这名杀手近前,刚从剧痛中缓过神来的杀手陡觉掌心一凉,更加真实的剧痛再一次顺着手臂传进了神经中枢,他冷汗直冒,想要大声叫喊,却被眼前的女人往嘴里塞了一块抹布。
“我问,你答,听清楚没?”妙云对地上的鲜血视若无睹,无比冷酷的说道。她慢慢转动着手中的匕首,就像看着一个不听话的畜牲。
白芒叹了口气,一脚把另一个试图反击的杀手踢晕了过去。
他不是不赞成妙云的狠厉做法,如果换作自己被人暗杀,可能做的比她还要狠厉。
妙云停止了转动插在杀手掌间的冷森匕首,慢慢拽出了杀手嘴里的抹布,冷声问道:“说名字。”
杀手估计有些绝望了,他不远万里来到这片古老的国度,是为了求财,并不想把自己的性命留在这里。
他忍着剧痛,串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们…没见…过…雇我们…的人,”他停顿了下,“只…见过…中间人,是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
“说名字!”妙云重复道,有些不耐烦起来。
杀手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这才说道:“我们只知道…他叫老六…其他…其他就…不知道了…”
“老六?”
妙云不经意的站起身,顺便拔出了插在杀手掌心的匕首。
在h市的地头上,自称老六的,敢称老六的,只有那个家族的人…
她将匕首上的血迹在一名杀手身上随意蹭了蹭,目光有些闪烁不定…牵扯到那位老爷子,确实有些难办了啊。
“我们…我们可以…走了吗?”
被刑讯逼供的那名杀手乞求般的说道。
“走?”妙云身上的杀意骤盛,“这里岂是你们这些杀手杂碎想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