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褚南竹仅仅是因为不确定对方操练军队的真正目的,就没有把这种涉及两国安危的大事,及时上报,是褚南竹的一个重大失误,身为大豊谍战王的头领,犯这种错误,是很不应该的,所以,赵风在跟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难免有些生气,虽然,褚南竹没有及时将这个消息上报,可能是因为现在内战吃紧,无暇其他,或者是自己内心有所衡量,不想在此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拿这种消息扰乱赵风的思绪。
“微臣知罪。”闻言,褚南竹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忙跪地请罪。
“罢了,”谁都有犯错的时候,何况还是在这种内乱的关键时刻,赵风虽然对自己要求十分严厉,无论是在皇宫的太学中,成为成绩拔得头筹的学霸,还是在微服私访中,磨练成那个对百姓疾苦了解透彻的庶人,都是他对自己严厉要求的结果,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他不是那种一旦有了什么想法,就对自己的属下步步紧逼的君王,他会给犯过错的人改过自新的机会,“朕只是想提醒你,记住自己的职责,下不为例。”
“看来,这次想出兵攻打大豊的,就是大夏王子阿木耶一人,不仅是和他争夺王位的那些皇子们,连他的父亲,大夏此时真正的王,都不知道他这个计划。阿木耶只是想通过建下奇功的方式,获得大夏的可汗之位而已。”回想刚才褚南竹汇报的情况,赵风锐利的分析道,暗松了一口气。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大夏一个王子擅自行动,要攻打大豊,和大夏的王立定主意,倾全国军民之力,全力攻打大豊,对于了解战争的人来说,这二者之间的区别,是很大的,应对的方式,也是大有不同。
如果是大夏的王直接派兵攻宋,那就不是两股势力之间的战争,而是直接扩大到两个国家的战争,大豊定然要倾举国之力、全力应战,才有胜算,而如果只是大夏国的一个王子出战,那他们的对手就是整个大夏国,一部分的势力,只要将这股势力铲除,就可以平定这场战争了。
所以,战争开始之前,一定要摸清楚对方的真实情况,不同的情况,他们应对的方式会大不相同,结果也会天差地别。
??“阿木耶现在手上有多少兵?”赵风继续道。
通过刚才褚南竹提供给自己的消息,赵风知道此次要攻打大豊的只是阿木耶王子自己,那他现在要摸清的,就是阿木耶那边的详细状况了。
这样才可以对症下药。
“三万六。”对于这种信息,褚南竹这个情报网头领,还是知道的十分详细的,无愧于自己的老本行。
“领军是谁?”
“阿木耶本身就是主将,身边只有一个副将,不过阿木耶刚愎自用,那个副将应该插不上什么话,军中做主的人,只是他一个人罢了。”
“好,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有需要朕再叫你。”闻言,赵风若有所思的开口,对褚南竹波了摆手。
“喏!微臣告退!”闻言,褚南竹和来时一样,恭敬有礼地向赵风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皇上可有对策?”见褚南竹离开,宋岩有些忧虑地开口。
虽然得知此次要攻打大豊的并非大夏的王但在此内战存亡的关键时期,阿木耶手里的那三万六的军队,对已经因为内战千疮百孔的大豊,也会造成不小的打击。
“朕暂时也没有想出应对办法。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攘外必先安内。如今内战已到了决定存亡的关键时期,根本无暇顾及外忧,即使我们想出了办法,也分不出军队与大夏的军队相抗衡。”沉吟片刻,赵风一脸凝重的开口,“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在尽可能拖延阿木耶收到这条情报时间的同时,尽快平定大豊的内乱。”
“草民明白了。”闻言,宋岩开口道,向赵风行了一礼,“草民先行告退,若想出了平定内乱的好办法,第一时间来找皇上。”
“好。”
宋岩一走,赵风便想到了什么似的,快步走到行军的地图前,认真观察地图上几个城池之间的距离,用红色的墨汁在地图上勾勒出自己的迎敌之策,当然,如他自己所说,攘外必先安内,他这个计策要对付的,不是远在大夏的阿木耶,而是正与自己对战的,赵南柯的军队。
“快,赶紧去把李响将军叫过来,朕想到了解决我方被包围的困境的办法!”
离开了城池,曾被赵风的军队在赵南柯的包围下撕出的口子还没有被再次缝合,宋岩快马加鞭的离开了城池。
“皇上怎么说?”回到京城暂时租住的客栈里,吴宇和陈小俊已经等在那里了。
看到这两个无论自己在查的案子有多么艰险,依然对自己不离不弃的两个人,宋岩的心上不禁涌上一股暖流。
在平定内乱的主战场上,赵风这个一国之君有大豊的千军万马追随左右,自是底气十足,但对宋岩就不一样了,他活跃在主战场的后方,没有任何追随者和依靠,唯一的朋友,就是这两个人了。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们已经成为了彼此帮扶依靠、谁也离不开谁的,铁三角。
?“皇上说,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怎么防范大夏的趁火打劫,而是先平定内乱,否则根本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对付大夏的军队。”宋岩郑重其事的开口,“先把这个消息压下去,尽可能拖延大夏的出兵时间。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先想办法让赵南柯在这一战中败北。”
敌军军营。
“主人,宋岩来了。”赵南柯军营中,彼岸的一个手下进来汇报道。
“他来了?他是来找我的吗?”闻言,彼岸十分惊喜,战争持续了这么久,她也难免身心俱疲,她感觉宋岩的出现,就像一束光,让她疲倦的生命重新焕发了活力。
“……”闻言,属下额角默默垂下三条黑线:
主子,咱能不能不要这么花痴?虽然你喜欢宋岩这件事,几乎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了。
“……”然而还没等属下开口回应,某人已风驰电掣的冲出了帐篷只留下一个奔向军营门口的,遥不可及的背影。
属下:“……”
“宋岩!”到了门口,彼岸高兴地对宋岩挥手道。
此时正背对着军营门口的宋岩,被这突然响起的喊声吓得差点一个趔趄坐在地上:
这也太快了吧?他刚让人进去通传,他想怎么彼岸着也得过一刻钟之后彼岸才会走出来,没想到这么快,毕竟军营这么大,据说他们的军帐还是在军营的最里边。
“彼……彼岸姑娘,别来无恙。”稳住身子,宋岩有些无措地开口。
他刚来这个军营的时候,因为是普通百姓的打扮,又没有什么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军营里的士兵们都不认识他,以为是来捣乱的,不由分说地就把他往外面赶,是彼岸的一个属下发现了这边的情况,阻止了驱赶他的士兵。
“你来找我,是想通了吗?”?彼岸大步走过来,一只手亲昵的拽住宋岩的胳膊,热情开口。
如今两军开战,他身为大豊的普通百姓,到阵前这么危险的地方来找自己,一定是放下了对自己大夏卧底身份的成见,决定和自己在一起了。
但是她知道,宋岩是一个自尊心很强且不善言谈的性子,所以她便尽量主动些,努力化解他会因此产生的尴尬。
“姑娘误会了,我来这里,是想跟姑娘解释清楚一件事的。”宋岩道,抬起手,不动声色的将彼岸紧抓着自己的手从胳膊上撸下来,侧过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三个人。
“这是……”彼岸不解。
“这三个人,就是当初姑娘重伤,在下把姑娘送进医馆时,误以为我是姑娘的夫君而诓骗在下给姑娘脱衣上药的大夫和学徒。”宋岩看着这三个人,一本正经地开口。
“是是是,是我们三个不好,”闻言,三个人急忙点头,道,“因此给二位造成的误会,我们几个深感抱歉,姑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几个一定会尽全力弥补给姑娘造成的损失,还请姑娘恕罪!”
闻言,彼岸又是一愣。思索片刻,方才想起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件事情的真相,她本就心知肚明,当初那么误会宋岩,只是诓骗他的,对于这件事本身,她根本没有上心,要不是他们再次提起,她都忘到九霄云外了。
而为了找到这三个闯了祸就卷铺盖跑路,一点儿也不负责任的三个人,宋岩花了不少力气。之前他和吴宇四处调查的人之中,就有这三个冤家。
其实要没有这三个人,在追朝三暮四的吴宇的时候,宋岩还能少丢几次鞋。
“当初姑娘因为误会在下对姑娘有所轻薄,所以留在下在身边,如今误会已经解除,我和姑娘恩怨两清,从此再无瓜葛。宋岩此次来,是来跟姑娘道别的。”见彼岸不说话,只是脸上露出些许凄凉的神色,宋岩假装没看见,继续道,说明了自己来此的主要目的。
马上,他就要跟彼岸一决生死了,大丈夫说过的话,要一言九鼎,言出必行,既然承诺过会给她真相,那他就会竭尽全力查出真相,还她一个清白,同时,与她之间彻底了断过往。
?“你还是,把他们给找来了。”放下了什么似的,自嘲一笑,彼岸缓缓开口,看向宋岩的目光变得深沉而锐利:
是我,之前一直是我太乐观了,以为你还会对我有一丝不忍,原来你真的是,一点也不想和我发生任何联系。你不会为我产生任何动摇,不会为我放弃任何立场,其实一切只是因为,你真的,从未喜欢过我吧……
“你……你真的就这么,想甩开我吗?”见他坦然地与自己对视,彼岸苦涩一笑,缓缓开口。
是啊,他不想跟自己产生任何瓜葛,又怎会将自己的伤心看在眼里?
刚开始从军营出来的时候,她并没有看见他带来的那三个人,所以刚见面的时候,她才会误以为宋岩想开了,对他说那样的话,因为在见到他的时候,她的眼里只有一个他了,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
“姑娘误会了,”宋岩对此无动于衷,语言理智却冷酷,“不是想甩开,而是我们从来就没有任何关系。”
“好。”这次,想所有爱恨分明、豪爽果决的大夏女子一样,彼岸坚定开口,不再有任何犹豫和迟疑,“真相如今我已经知道了,你走吧!”
或许感情这种事,本就不需要有结果,爱过,便足够了。
虽然,她并非不想和他有任何结果,而是她知道,无论自己多么努力,都不会有结果。
“主人,不能放了他!”这回,彼岸的属下们没有任何掩饰,立即站出来道。他们已经给阿木耶传了进攻大豊的信,阿木耶应该已经开始调兵遣将,准备攻打大豊了。
他们不能在这场战争还未完全开始之前,就暴露他们大夏暗探的身份,否则敌军若有了防备,王子的计划功亏一篑,他们这几年在大豊做出的所有努力,就全部化为泡影了。
“他一个因为犯了罪,被贬为平民的百姓,朝廷的人不杀他,就已经是大发慈悲了,他说的话,又有谁会信?”彼岸笑着开口,为了打消同伴的疑虑,为了保护这个自己还没有完全放下的人的周全,目光沉沉地看向宋岩,“宋岩,你会把我们的真实身份,告诉别人吗?”
她还没有完全放下宋岩,因为一段她此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全心投入的感情,那么浓烈那么刻骨,怎么是能说放下就放下的呢?她也在赌,赌宋岩心里还会念着她的一点好,赌宋岩可以帮她保守这个秘密。
她选择最后一次相信宋岩,因为他知道,宋岩向来是个一诺千金,一言九鼎的大豊君子。之所以说是大豊君子,因为在他们大夏,是向来不讲仁义道德,强者为尊的,出尔反尔、尔虞我诈的事,屡见不鲜。
在这一点上,她确实是要佩服大豊的,因为大豊虽然有时候也很乱,却是难得的“礼仪之邦”。
“不会。”沉默片刻,宋岩一字一句的开口,缓慢却坚定。
“好,我放你们走。”像赌赢了一般,彼岸松了口气,对宋岩他们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