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赵雪朝夕相处了这么久,虽然因为怕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一直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早已和她心有灵犀,即使她什么也不说,宋岩也能在她的一颦一笑之间,猜出她的想法。
“可是若在你回来的时候,刘元对你下手怎么办?”宋岩的安危对赵雪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在这种事情上,她心细如发,不放过存在安全隐患的每一个可能。
“放心,”把双手安慰似的放上赵雪的肩膀,宋岩努力解释道,眼中满是自信的光芒,“我一定会让丞相无罪释放,有他给我撑腰,没人敢动我。”
“可是……”赵雪还是不放心,欲言又止。
可宋岩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心上人一直对自己的事如坐针毡呢?而且这样心不在焉的去做事情,宋岩也会担心赵雪的安危。
和赵雪在一起后,把她当成此生最重要的人宠着的宋岩,早已变得体贴入无微,硬是由一个不解女人心的钢铁直男,变成了一个敏感细心的女人之友,当然,只是对赵雪一人而已。
送给赵雪一个笃定的微笑,宋岩再次耐心宽慰道:“如果我失败了,我就留在大理寺,等着你拿令牌来带我出去,这样,你总归放心了吧?”
大理寺虽然是关押罪犯的地方,但纪律严明,守卫森严,即使你地位再高,也不敢在大理寺里行凶伤人。
所以此时宋岩对赵雪下的保证,是十分有力的。
果然,听到宋岩这句话,赵雪终于放下了心:“好,你就保证哪儿也不去,就在大理寺里等我,等本公……等本公子拿着令牌去救你。”
“……”宋岩有些脸黑,这个女人对自己也太没信心了。
“你怎么不说话啦?”见宋岩不语,赵雪有点着急,怕他不答应自己。
所谓关心则乱,他要是不答应自己,离开大理寺四处乱走,被刘元的人伤了怎么办?要是运气不好,直接被……
“好,我答应你。”见赵雪的目光又开始在自己身上漫无目的地游离,知道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宋岩忙回应道。
因为太在乎,太关心,所以赵雪总会把和宋岩有关的事先往最坏的地方想,认为这样自己才能做到未雨绸缪,尽可能地护宋岩无虞。
“嗯,那就好。”欣慰的扬起嘴角,赵雪道,终于带着账簿,转身走了出去。
大丈夫,言必信,行必果,而宋岩就是这种,一直让她崇拜的大丈夫。只要他说了,便一定能做到,对于这一点,赵雪是坚信不疑的。
“管家,我们走吧。”处理完了“家事”,宋岩转身对来此时正立在一旁,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一脸尴尬的李总管道。
对于太过重情义,甚至可以为自己爱的人付出性命的宋岩来说,虽然一直对自己的事业抱着努力拼搏,绝不言弃的心态,但与心爱的人朝夕相处之下,早已视赵雪大过于一切。
其实,即使是事业,对宋岩这种人而言,在某些方面来说,也是为了所爱的人生活更幸福而坚持的,并非是和大部分人一样,只是单纯的为了报效国家。
“哦……哦!”反映了一下,管家才后知后觉地开口道。
之前他之所以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一脸尴尬,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惊人,却很令人尴尬的秘密,那就是,当年断案如神、让无数女子倾慕的青年才俊,宋岩,没有娶亲的原因,竟是因为喜欢男子——
一件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事,二人腻腻歪歪了这么半天,和要分别的新婚夫妇似的,他要是再看不出来,他就是傻。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确实是傻,因为宋岩虽然和这个“男子”这么腻歪,但面前的这位赵公子,根本就不是男人。?????
????慈宁宫。
“太后,案子已经开审,大理寺丞请您移驾大理寺,监督断案过程。”一个身穿大理寺官服的官员,经太监通传后走进来,对太后道。
闻言,正趴在如山的奏折后面的太后,不无烦躁的揉了揉额头。风儿让自己代政后,批阅这每天如山的奏折的重任,就落在了她这把老骨头身上。
如今她都这一大把年纪了,每天没日没夜的批这些正经事没有几件的奏折,身子骨哪受得了?可她又不是个不负责的当权者,先不说一些事不及时处理,不利于大豊的稳定,光她一个女人代政,朝野上下那些对女人抱有很深成见的官员们,也逼着她不得不尽心尽力地处理好这些事。
“走,移驾大理寺!”太后无奈开口,这简短的一句话,好像使出了她全身的力气。
每天处理这些奏折,她已经很累了,可有些事,又不得不她亲自出面处理。做统治者,真的十分不易,这也是她虽然觉得赵风刚登基,很多事都做不好,也宁可在背后大包大揽,也不愿意直接代赵风执政的原因之一。
大理寺。
“人证物证可带全了?”到了大理寺,太后到大理寺丞提前为她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了,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一众女子、原告刘元、和讼师大理寺官员,也就是那个亲眼见证马吉贩卖人口罪行的那个,和被告人马吉。
即使不看这个案子现在的进展,只看原告这边这些对被告成成压倒之势的人数,就知道在这个案子里,马吉的胜算是最低的。
“右丞相呢,没有讼师?”见了这对比明显的人数差距,瞥了眼孤零零的马吉,连一向不喜欢马吉的太后,都觉得马吉有点儿可怜了:以他的身份地位,不该没有任何人站出来替自己证明清白啊。
“有。”太后话音刚落,一个响亮而清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紧接着,一个身材修长,容貌俊美的男子走了进来。
这人不是人,正是宋岩,他的身后,跟着替马吉来求自己出山的丞相府老管家,李易。
“竟然是你?”见识宋岩,太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在她的印象里,宋岩可是和赵南柯串通一气,还想利用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对风儿图谋不轨的卑鄙之徒。
没让他死,已经很给他面子了,没想到他还敢不知死活的,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案子断的好便罢了,若断的不好,正好趁机杀了他,永绝后患。
“正是草民。草民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宋岩道,俯身行礼。
虽然他也不怎么待见这个在他眼里昏庸无道,喜欢姑息养奸的太后,但君臣之间该有的礼数,他还是要有的。
而且,他此次来这里的目的,不是来跟太后较劲,而是来帮助马吉的。虽然马吉曾棒打鸳鸯,用各种手段拆散过他和小姐,但经过这段,他在自己处境最艰难的时期与马吉的相处,他也知道,马吉是个好官。
要认识一个人,不是在富贵时,而是在你穷困潦倒,孤立无援时。宋岩就是在这个时候,见证了马吉的真正品德。所以,他一定要帮助这个,知人善任,大公无私的好官。
“这就是你找的讼师?”带的一丝嘲弄的,太后对一旁的马吉缓缓开口。
“宋岩断案如神,在百姓中有口皆碑,自然是找他出面帮助自己,胜算更大。”马吉面不改色的开口。
虽然知道太后对宋岩误会深重,但他也毫不吝啬自己对宋岩的赞赏之情。他向来是不怕得罪人的,所以他才能“成功”做到,不仅让刘元不爽,也让太后不爽的。
不过他觉得,有些话该说的时候是必须说的,不能因为惧怕,而违背自己的初心,耽误了大事。此时对他来说,改变太后对宋岩的认识,就是他要做的大事。
“呵,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丞相难免不会有看走眼的时候。”太后道,不以为然。
“这世上,善若神佛之人,凤毛麟角,同样,恶若阎罗之人,也是屈指可数。所以,一个人太过善良,或太过邪恶,看上去都不够真实。”马吉并没有直接反驳太后,而是旁敲侧击的提醒道。
他想说的是,太后把宋岩想的太坏了,那么坏的宋岩,根本就不存在,也就是说,宋岩并不是太后想象中的那种人。
“呵,这世上最险恶的,就是人性。”闻言,虽然心里有所触动,太后面上却不显,嘴硬道。
不得不说,虽然说话会得罪人,但马吉毕竟是个很有经验和见解的人,他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大部分时候听上去,都很有道理,会给人一种一语中的的感觉。
只不过不敢听的人,大部分是因为被说中要害,恼羞成怒罢了。
“这位寺丞大人,草民就不必说了,反正他的所见所闻,与本案没有任何关系。”看了站在刘元一方的大理寺的那个官员一眼,宋岩胸有成竹的开口。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个案子是怎么回事?”背宋岩这么一说,本来还作为指证马吉的证人之一的大理寺官员,既诧异又有些生气:
这个人真把大理寺当他自己家开的了?上来就把他给pass掉了,他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当然知道。这位官家别急,接下来,你就会知道草民为什么会这么说了。”微微一笑,宋岩再次到,弄得在座的所有人,包括太后,现在都一头雾水,无不一脸疑惑的将这个离经叛道、不按套路出牌的男子,目不转睛地望着,好像他的头上开出了花儿一般。
“我只要借用一下这些人,”对于大家的疑惑,宋岩恍若未见,旁若无人地再次开口,手指指向跪在刘元身后,那十多个看上去很像真正受害人的女子们,“就可以让在座的诸位,立即知道真相。”
“怎么借用,莫非是屈打成招?这群姑娘可没见过这种阵仗,若被你吓唬住了,说了违心的假话,这个案子可就真成了栽赃嫁祸了。”冷哼一声,刘元不以为意的打断道。
宋岩的出现,让他心上一紧。他没想到,宋岩会再次出现,并且再次与自己正面对峙,他以为,以宋岩那种心高气傲的品性,被冤枉了之后又被罢了官,肯定已经受不了自杀了。
没想到,他还活着,成为了自己漏算的最大一笔。
宋岩的断案如神,和在断案方面无人能及的近乎诡异的断案能力,是让他发自内心的敬畏和害怕的。所以,宋岩一出现,一说出这么笃定的话,他就知道,这个案子他一定会赢,所以,为了不让他赢,他才开口说了这段话,就是为了尽可能的给他制造麻烦,让他无法顺利的查出真相。
“原来她们如此脆弱,那当初所谓被右丞相关在阴暗的房间,长期受到人贩子卖进青楼的威胁,她们应该早就被吓傻了,那她们在见到去救他们的人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喊出那句是丞相抓了她们的话,草民是不是也可以断定,是她们意识恐惧之下说出的,违心的话呢?”宋岩略一思索,回击道,脸上依然保持着从容不迫的微笑。
自信的人,身上就是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光彩,逻辑冷静缜密,做事从容不迫,好像这世上的任何事情,都不会让他畏惧慌乱。
有个成语叫,恃才傲物,其实那些有真正本领的人,有时候并不是因为有才而自负,而是因为有才而自信,只不过一些带着有色眼镜去看人的人,常容易把人往最坏的地方想,把自信,混淆成自负。
宋岩就是这样,因有才而自信的人。
“和普通的私人房间相比,当然是大理寺这种,戒备森严,酷刑无数的地方,更让人畏惧了。”被宋岩怼没了词儿的刘元,故意忽略宋岩的那句“长期受到人贩子卖进青楼的威胁”,强词夺理的开口。
反正比谁都清楚宋岩实力的他,现在的目的十分明确,那就是竭尽全力阻止宋岩查案,哪怕不择手段。
“丞相如此顾左右而言他,是怕宋某查出什么对丞相大人不利的事情吗?”微微一笑,宋岩继续道,明明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看在此时的刘元眼里,却像一个潜藏着无尽威胁的动物——笑面虎,“在大豊,对一个女人来说,自己的清白,比性命还重要,难道这世上,还有比把她们卖进青楼这种威胁,更让她们感到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