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马车飞快远去的背影,赵风万念俱灰,抬起腿,发泄似的去踹一块此时看笑话一样横在自己面前的石头:
他们把他扔在的这个地方,是连个人影儿都看不见的荒山野岭,除了石头树木和杂草,一无所有。
“碰!”
“啊!”
和石头被踹的声音一起响起来的,是赵风打脸的惨叫:“啊疼疼疼疼疼!”
王芳髓的家。
郑云飞穿着一身新买的衣裳,将之前有些散乱的头发,整齐的束到脑后,平时挂满汗渍的脸,看上去也经过了仔细的清洗,显示出他那卓尔不群的英俊来。
本来他没钱买新衣服的,但上次他跟师父打趣儿后,师父为琉璃他们每个人,都买了一件崭新的衣裳。
郑云飞属于知足常乐的那种,王芳髓做的这件事,立即改变了他对王芳髓的看法,把他高兴坏了。
此时他站在院子后面的草地上,草地上,摆满了他提前准备出的,五颜六色的花朵,这些花朵在他的用心设计下,被摆成了一个心的形状。
他做这些,就是为了,光明正大的跟琉璃示爱:
本来之前琉璃跟赵风走的,比跟他近,他心中就生出了一股危机感,而这次琉璃从大牢里救出了赵风之后,他又发现赵风看琉璃的眼神儿变了,由之前的坦坦荡荡,变得鬼鬼祟祟,好像有事情在瞒着别人似的。
于是,郑云飞决定不再矜持,有之前的“勾引”策略,改为“穷追猛打”,一定要在二人彻底产生爱情的火花之前,把琉璃收入囊中。
“哇,好漂亮啊!”琉璃如约前来,看到这满地的鲜花,又发现这鲜花被人特地摆成了表示爱意的“心”型,立即猜到了什么,赞叹的同时,不禁老脸一红。
谁都喜欢美好的事物,何况是郑云飞这种,身材与容貌俱佳的,人间尤物。
琉璃也喜欢。
先不说,她曾因为不小心看到郑云飞的身材,断断续续的流了几乎一夜的鼻血:
是的,看完某人性感而充满诱惑的八块腹肌之后,从没受过这种刺激的某人一夜未眠,一想起那八块腹肌,就留鼻血,一想起那八块腹肌,就留鼻血,所以,断断续续的流了一夜的鼻血。
要不是她身体底子好,估计第二天会因失血过多,昏死过去。
所以第二天她就洗了自己的褥单子,见向来不喜欢做家务的琉璃突然一反常态,王芳髓三个人都忍不住好奇,郑云飞更是直接问出了口:“师姐,你洗褥单干什么?”
“我……”闻言,做贼心虚的琉璃脸一热,鼻子差点再次冒血:她总不能说,她雌性激素上脑,流了一夜的鼻血吧?
于是沉思片刻,她讪讪开口:“我……我尿床了……”
“噗!”闻言,王芳髓把刚喝到嘴里的水喷了出来,喷了此刻正站在对面,猝不及防的赵风一脸,而赵风却对此浑然未觉,思绪还停留在琉璃刚才说的那句话:
我尿床了,
我尿床,
尿床,
我……
而得到琉璃如此惊天动地的回答的郑云飞,则像做了坏事一样,忙转过身,通过找事情做来化解自己的尴尬:
都怪他,他要是不那么嘴欠上去问师姐,师姐这么大还会尿床的事,就不会传出去……虽然,他不在乎师姐的这个“生理缺陷”。
琉璃也是看到了众人的异常反应,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本来想找个理由掩饰掉自己流了一夜鼻血这件事,结果,还不如不说……
除了郑云飞的身材,他的长相,琉璃也十分喜欢,其实别看琉璃做事风风火火,敢爱敢恨,但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无论是事物,还是人,有时候都比较怂。
比如对于郑云飞的盛世美颜,她都不好意思正眼看,而是称郑云飞不注意,偷偷瞄一眼,然后像偷了腥的小猫一样,花痴一般不受控制的窃喜一阵,然后找个机会,称郑云飞不注意的时候,再偷偷瞄一眼……就这样难以控制,循环往复,又悄无声息的,收割着难得一见的男色,虽然这男色要是没有意外状况的话,是永远收割不完的。
所以,琉璃现在是喜欢面前这个,人间尤物一样的小师弟的,可是,与还未“化茧成蝶”的小师弟一起生活的那几年让她觉得,她对这个小师弟的感情,更多像是姐姐对弟弟那种,温暖而不浓烈的亲情,而且,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她这个平时喜欢看美女帅哥的小混混,对这个小师弟的喜欢,只停留在他的外表,仅此而已。
可是,他了解自己的这个小师弟,他这个人很羞涩内敛,平时很少跟别人表达自己的想法,一旦跟别人表达出来,一定是很认真的,看待这件事的。
如今他这么明显的跟自己示爱,说明他对自己,是真心喜欢,是真的想和自己像恋人,将来还像夫妻一样,在一起一辈子的。
“师姐,你……你还喜欢吗?”郑云飞从来这样示好过,而且还是跟一个姑娘,情窦初开的他,不由得有些紧张,他低下头,不无羞怯地开口,不敢看琉璃的眼睛,虽然此时他心里生出一种想把面前他刻意用鲜花摆出来的心形,给立即毁掉的冲动:
他这个人内敛而谨慎,这次约琉璃出来,并没有想立即跟她表白,他弄的这一切,只是为了讨琉璃的欢心,增加她对自己的好感,仅此而已。
结果,因为没有经验,再加上第一次做有些摸不着头脑,竟把准备好,原本只是用来点缀草地、营造一个令人心情舒畅的景色的鲜花,变成了“示爱”的,有表白意味的工具。
他现在只能祈求,琉璃别误会自己的意思,如果误会了,她若心里没有自己的话,也不要立即狠心拒绝:
其实对于琉璃对自己的心意,郑云飞的心里很没有底,这也是他要通过主动出击,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讨琉璃欢心,最终俘获琉璃真心的原因所在。
“喜欢啊。”沉默了片刻,琉璃缓缓开口,声音虽然高昂,但口气里,却带了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苦涩。
亲情和爱情,有什么明显的区别呢?而怎样,又才算真正的喜欢呢?
五年前,她遇见赵风的时候,一眼就认定了对他的感情,是爱情,真真正正地,喜欢了他五年,哪怕在这五年间,他杳无音讯,哪怕得知他是自己最难以接受的,皇家人,哪怕,在宫里受尽太后、和他另一个女人和太后的为难,甚至迫害,她都没有放弃过,可最后呢?呵呵。得到的,不过是他从未对自己上过心的冷若冰霜,和将她五年来的喜欢全部抹杀的、伤她至骨的“从未爱过”,让她成为了一厢情愿的笑话,成为了这段感情里,最大的傻瓜。
所以,她对面前的这个少年,不是爱情又如何?对他的喜欢,只停留在表面,并没有对他那样的深沉,又怎样?至少,他是喜欢自己的。
无论怎样,都不会让她比以前,更差了。
“那就好。”闻言,紧张羞涩的郑云飞,终于敢抬起头,将灼灼的目光,移上琉璃的脸。
此时,繁星满天,月华如银,虽然没有明亮的烛火照亮这一片经过他精心设计的草地,但月光依然让四周的一切尽收眼底。
月光洒在琉璃的脸上,让她那如画的眉眼,散发出纯洁而柔和的光芒,像一块无暇的美玉,温润动人。
或许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知道,这个看似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女子,有多么单纯可爱,温柔体贴。但是,很幸运,他知道。
所以,在别人还未发现她的好之前,他一定要努力把,变成自己的枕边人,谁都抢不走的那种。
“既然师姐喜欢,那我们一起……”聊聊天吧!第一次跟异性示好,不知道该干什么的郑云飞,只在心里想出了这么大煞风景的一句,然而,不等他说完,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不,应该说是拯救了,他的笨拙:
“琉璃云飞!赵飞到现在还没回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咱们赶紧去找找吧!”
是他们的师父,王芳髓。
不知道是不是命中注定的冤家,琉璃和赵风这俩人,虽然没有任何约定,甚至互相憎恨,但总会阴差阳错的做相似的事,比如一起骗太后,一起气刘芳,一起偷溜出宫。
现在,一起用假名掩饰自己的身份。
出宫之后,琉璃对别人自称琉捕,赵风则对别人自称赵飞。而这里,只有郑云飞知道其中的一个真相,那就是,琉捕不是琉捕,是琉璃。
“是哈!”闻言,琉璃二人才反应过来,面面相觑之后,不约而同的望向王芳髓,疑惑开口,“他……他啥时候丢的来着?”
“上午,上午就没回来。”想了一会儿,王芳髓肯定的开口。
如果赵风在的话,听到他们这句对话,估计会一口老血喷三丈高:
上午丢的,你们晚上才发现——我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估计现在身体都凉了!
于是,琉璃也顾不得面前这个要跟自己示爱的小师弟,和小师弟刻意制造的浪漫氛围了,转身就跟王芳髓跑了出去。
琉璃转过身的下一秒,郑云飞下意识的伸手去拉琉璃,却拉了一个空,望着自己空空的手掌,他的心底划过一抹失落。不过,旋即,他又自嘲的笑了笑:
是他多愁善感了——
生死攸关的大事,当然比他对她的示好重要,而且,一起相处了这么久,他们彼此之间都有些感情的,她这么担心他,无可厚非。
而且,他作为赵风的朋友,也应该像师姐一样关心他,虽然,他已因为琉璃对他的过多关心,在心中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情敌。
因为此时天已经黑了,暮色四合,看不清道路,经过一番打听,除了赵风上山采摘水果之外,没有得到多余消息的三个人,点着灯笼,山上,寻找赵风的踪迹。
而这头,赵风正生无可恋的坐在一棵老树下,借着银白的月光,看着自己背篓里的果子:
“太不是人了,简直没人性!”
“那俩人是不是脑子有病?简直是智障!”
“咱们三个素昧平生,无仇无怨,你们俩是闲的蛋疼吗?!”
“就算是有仇怨,也不该不痛不痒的扔人吧?这什么奇葩的报仇方式?你们说实话,你们扔我,是不是只是想过过手瘾?”
……
在咒骂了n次后,赵风终于决定接受现实。
他站起身,扫视了一下自己现在身处的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有一条不知道通向哪里的土路的荒郊野岭,决定先在这里将就一晚。
他迈开步子,到身后的树林里捡了一些干燥的枯树枝,然后笼起一团火,作为晚上用来驱寒的唯一凭仗。
不过,这种野外露营的生活,他还是第一次体验,望着天上银钩一样的月亮,珠宝一样的星星,在皎洁月光的映照下,静谧而纯粹的万物,嗅着时不时从山间飘来,夹杂着花草香的清新空气,感受着不时从林间吹来的,凉爽的秋风,他感觉……
“啊嚏!”一个大大的喷嚏打出来,赵风下意识的紧了紧自己单薄的衣衫:他感觉,好冷!
不知过了多久,肩膀似乎被什么东西拍了拍,已经进入半睡眠状态的赵风用力的睁开眼睛,看到了琉璃放大在眼前的脸:
“你倒是挺享受啊,小火生着,小觉睡着,和这我们三个满世界找你,是自作多情了呗?”
琉璃笑着调侃道,她清脆响亮的声音,将赵风残存的睡意一扫而光。
琉璃是怎么找到赵风的呢?是根据半山腰上出现的车辙。琉璃还是很聪明的,虽然她这种聪明经常被冲动和鲁莽抵消。别人看到车辙,不会轻易把它和失踪的人联系起来,而她却通过各种细节,准确地断定,赵风就是被这辆车拉走的。
于是,她跟府衙借了匹马,一路追踪到了这里。
赵风惊喜的抬头望着她,之前被他从监牢救出的的那一幕,再次不由自主的浮现在眼前:
她像个顶天立的男儿一样,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脸上挂着高傲而狡黠的微笑,她对赵风伸出手掌,温和而沉稳地道:“走,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