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宫。
“娘娘,深秋风大,您当心着凉。”芳妃的贴身婢女道,把鹿茸披风,披在芳妃的身上。
“这后宫的女主人,除了那个已经废了的琉璃,只有我刘芳一个,但门前却冷冷清清,比蔷薇宫还凄凉……”抬起剥葱般的素手,放在已被风吹得冰冷的肩上,手指微微一弯,便将刚披上的披风拽了下来。
在她的眼里,身份和地位就是一切,高傲如她,自是受不了一点屈辱,像琉璃那种被降了位的人,在她眼里,和已经废了没有什么区别。
对她而言,有生之年若不能独霸恩宠,?母仪天下,就白进了皇宫一次,白来了这世间一遭。所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宁可处心积虑不择手段,甚至不惜让自己,命悬一线。
“皇上是真病了,还是打着生病的幌子,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说到这里,刘芳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历代帝王的风流韵事,秀眉微蹙。
“娘娘如此挂念皇上,何不再去看看他呢?”心疼地望着刘芳日渐枯槁的脸,刘芳的贴身婢女怜儿提醒道。
她并不知道,主子担心的,并不是皇上的心,而是自己的权势地位。
“好。把上等的脂粉、首饰统统给本宫拿来,这次,本宫要把自己打扮成,这宫里最美丽的女子,”让皇上心花怒放,这一次,毫不犹豫地就接见了自己。
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刘芳快步走到梳妆台旁,望着镜子里不着粉黛的女子兴味盎然。
化妆打扮,对一个渴望通过外貌来博得权位的女人而言就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修炼。
“娘娘,您回去吧!皇上龙体抱恙,最近这几日,怕是不能接见任何人了。”到了乾清宫,李秀一脸官方微笑地,对前来见赵风的刘芳道,心里却忍不住腹诽:
听说那唯一能和她争宠的璃妃,已被太后秘密打入了冷宫,刘芳现在,已经是后宫独一无二的女人了。对于不近女色的皇上而言,她的地位,已经稳若泰山,可她还是隔三差五的来找皇上,用各种方法讨皇上欢心——
真是历代后宫嫔妃之中,急功近利的极品。
不过,刘芳也提醒了他。
她这个地位在皇上之下的妃子,他李秀一句话,就可以把她拒之门外,但要是地位在皇上之后的太后,就不行了。
所以,在太后觉察端倪之前,他必须想出一个既可以掩饰皇上已经出宫这个事实、又不能被精明老成的太后看出来的,万全之策。
“哼,总是不见,总是不见!”回到自己宫里的刘芳,气呼呼的把自己精心画好的妆容用手全抹了,抹得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混乱得如同厉鬼,“皇上到底是得了什么病?连见一面都见不得??难道……”
难道是得了什么关乎生死的大病,怕传出来引发朝野动荡,所以才如此讳莫如深?思及此,刘芳不禁如临深渊,心跳加速:
赵风若死了,她该怎么办?
赵风还没有后代,他若死了,以自己姑母和王太妃的宿怨,是不可能把手中大权,交到先皇的唯一血脉,赵南柯的手上的,那太后就会一直把持着朝政,直到死。
思及此,面目全非的刘芳,像突然被谁抽空了力气,瘫坐在了椅子上:
而她这个,势单力薄的女人,做为太后唯一的侄女,要想在这残酷的现实下给自己一个光明的未来,只有行大逆不道之事:
等太后一死,发动政变,把赵南柯的子女过继过来,封为幼帝,然后,则继承姑姥的衣钵,做下一个,垂帘听政,权柄无双的的女帝。
权利,就是一切的基础,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她才能保证自己,不负此生。
不错,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思及此,找到了依靠般,刘芳的眼神变得笃定而阴狠:看来,她要,改变自己之前的计划了……???????
?秋风穿行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扫起堆积在树根下的落叶,将长长的古道镶上两条色彩斑斓的边儿。
昏暗的光线透过狭窄的窗,落在坐在窗前,望眼欲穿的赵风身上。
这扇盘子大的格子窗他已开了好几天,只为等从皇宫飞来的信鸽。
皇宫到这个客栈有一条固定路线,是以前先皇的暗卫和皇上取得联系的方式之一,这条路线通可以通从皇宫到宫外的信鸽。
当然,是乾清宫通宫外的专项路线,属于先皇手下的,太后并不知晓。
因为信鸽这种动物,并不是天生便会传信的,在给它们制定固定路线之后,沿着这条固定的路线,对它们进行循环往复的训练,待它们完全熟悉了这条路线之后,信鸽就会只走这条路,不会把信带错。
??可是等了这么多天,别说信鸽了,连信鸽的影子都没见到过,赵风真的怀疑,李秀是不是记错地点了,所以告诉他的地点是错的,从乾清宫出来的信鸽,落脚点并不是这个客栈。
信鸽走的路线,是另一条。
而他不知道的事,此时同样望眼欲穿的,还有宫里的李秀。
从窗子射进来的微光照亮了陈旧简陋的房间,细小的尘埃在光线里旋转流动,由于没有什么钱,赵风现在住的便是与琉璃相遇、坐落在城郊那间便宜的小客栈。
早朝。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扫了眼殿下的众臣,太后道。退居幕后这么久,突然又把她拎到台前来,还真有点儿不适应,她以为,风儿执政之后,自己可以一点点放手,带风儿可以独立处理朝政了,她就彻底放手,安享属于一个老人家的晚年。
没想到,风儿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主要是,她还不能立马去找赵风质问,第一,自上次不欢而散之后,她和风儿就再没有联系,她要是先说话,就代表她认输了,以她傲娇的个性,是不会这样做的;第二,上次那件事,赵风应该很生气,她想暂时顺着他一点儿,不给彼此的关系,火上浇油。
所以,这几天,她就“履行圣旨”,十分不情愿的,过来上朝了。
闻言,宋岩上前一步,开口道:“回太后,微臣有事启奏。”
瞥了眼宋岩,太后冷冷开口:“说。”
小小年纪,又是初出茅庐,皇儿就将他提拔到为京畿提刑官这么高的职位,太不加考虑了。
也不知道这个少年,有什么本事,有没有真才实学。
“回太后,这个案子比较重大,所以臣希望下朝后,单独面见太后。”想起皇上亲政时,曾对自己说的,这个案子关系重大,要暗中查探,宋岩一本正经的开口,向太后行了一礼。
本来他可以下朝后,直接去找太后,不必事先跟太后说一声的,但宋岩从未与太后打过交道,摸不透太后的脾气,怕下朝之后再去拜见,太后不肯见他。
毕竟,这种臣子私下去见太后或者皇上的案例,被成功召见的不多。
“其他人还有事吗?”太后没有回应,只是恍若未闻的,再次冷冷开口。
本来就对宋岩存在质疑的太后,见宋岩在早朝上,堂而皇之的告知她,自己下朝后,他会有事拜访,一副要她这个堂堂太后,下朝后要等他的样子,心里的好感,又减少了几分。
虽然没有得到太后的明确肯定,但下了朝,宋岩还是依言去了慈宁宫。事关重大,只要太后没有拒绝,他一定要过去汇报。
????“琉璃!”
闻声,琉璃的身子再次不争气地停住。
“你还说你不是琉璃?我一叫琉璃的名字你就停下来!”赵风从后面跟上,理直气壮地道。
不像被赵风伤了个彻底、又冒着被诛九族的危险逃出宫的琉璃,对琉璃在后宫遭受的虐待一无所知的赵风,记忆里只有自己对那个对自己百般折辱的琉璃的宽容、忍让,和帮助,不仅问心无愧,还觉得自己能来找这个坏女人帮忙,是自己大人不计小人过。
所以,他并不会如临大敌一般,躲着琉璃,可他不想躲,有人想躲啊!
“赵疯子,你能不能别和一条狗似的一会儿叫一声,一会儿叫一声的,抽风啊你?!”不耐烦地转过身,琉璃翻了个白眼,道,“还有,人家可是个黄花大姑娘,男女有别不知道吗?我与你素不相识,你老跟在人家身后算什么?让别人误会了人家还怎么嫁人?!”
真是冤家路窄,但琉璃没想到这“路”竟窄到这个份上,逃出了皇宫还能撞见。
虽然昨天她为了掩饰身份,尽心竭力地演了一场萍水相逢、路见不平的戏,可是这货就是认定自己是琉璃,死缠着自己不放。
是自己上辈子欠他的么?
“你说谁是疯子、谁是狗、谁抽风啊?!”赵风剑眉倒竖,气鼓鼓地道,直接筛选出这段话中的重点形容词,兴师问罪。
“你说呢?”琉璃无可奈何、哭笑不得地道,她把赵风的话理解成了单纯的疑问句。
“琉璃,你你你……”赵风气愤地指着琉璃挺俏的鼻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骂人的话他虽然听过,却从来没有用过。而且身为皇上的他自然不需要泼妇骂街,看谁不顺眼,直接下令处置了便是。
“既然你这么在乎琉璃,”带着八分挑逗二分期待,琉璃故作好奇地打量着赵风道,“那么那个叫琉璃的女人在你心里很重要喽?”
重要?想起自己接二连三被某人虐待的情景,赵风头摇得像拨浪鼓:
重要?他只有疯了才会觉得那种女人重要。
“女子岂能与国家相提并论?”摇完头,赵风理直气壮地开口,为了不得罪当下在宫外唯一的“依靠”,他并没有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而是摆出一副心怀天下的样子,道,“朕心系国家社稷,关心百姓疾苦,此次微服出访,是为了检察官吏,体验民生。”
“是这样啊。”果然,他从来没把她放在心上过。
邪恶的笑容从嘴角缓缓放大,琉璃扭动着手腕,缓缓向赵风走来。从决定离开皇宫的那一刻起她就下定了决心,与赵风一刀两断,从此以后,山高路远,永不相见。
然而,她刚才,竟然还对他生出一丝期待。
虽然,只是一丝。
但,那、也、不、行!
对自己的失望和对赵风的愤怒化成力量凝聚于琉璃的手掌之上。
“去死吧!赵、疯、子!”伴随着歇斯底里的怒吼,琉璃双拳齐出。
“唔!!!”随着一声闷哼,赵风的身体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短促的弧线后重重地拍到墙上。
收回双臂,瞥了眼从墙面上缓缓滑落的赵风,唯恐赵风再次跟上,琉璃一个箭步冲进人群,消失不见。
慈宁宫。
“老佛爷,宋岩来了。”刘福回禀道。
闻言,太后不语,只是恍若无事的,摆弄起自己绣了一半的团扇,既不说让他进来,也不说把他赶走。
跟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刘福自然明白太后的心思,也没有多言。
太后这样子,就是要让宋岩在外面跪一阵子,杀杀他的威风,因为他在早朝上,说了不该说的话。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半团扇另一半的图案都快绣完了的太后,才对刘福缓缓开口:“让外面那个,进来吧。”
“宣,宋岩~~”
闻声,跪了半个多时辰的宋岩,才从地上站起来。
这皇宫的石板很硬,身上的官服又很厚,他跪了这么久,加上此时正是盛夏,日头又那么足,站起来的宋岩只觉两腿发麻,头晕目眩。
晃了晃,宋岩才勉强稳住身子。
走进慈宁宫,宋岩再次跪地行礼:“微臣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起来吧,”太后淡淡开口,无喜无悲,“你在早朝上跟哀家说的,特别重大的案子,是什么啊?”
“是皇上让微臣暗中调查的,赏月亭坍塌案。”
“什么?”闻言,太后心上“咯噔”一下,忙道,“你们怎么查的,都查出了什么?!”
太后一直以为,这件案子的幕后主谋,就是想谋权篡位的赵南柯,所以没有让皇上继续查下去,怕打草惊蛇,一发不可收拾。
没想到,皇儿还是派人去查了,而且还找个这么年轻气盛,容易坏事的人去查!
这个不孝子,我的话就从来没听过!太后心里暗骂。
“回禀太后,是工部尚书柴俊杰,他私用公款,导致修建赏月亭的资金不足,让赏月亭出现了坍塌事故,而且不仅这一件,在查案的过程中,我们意外发现,柴俊杰还挪用了一年前,朝廷拨下来的,用来修建水坝的公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