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沉暗,电闪雷鸣,磅礴大雨不断倾泻而下,如同倾天瀑布,银蛇划破天际,沉入大地。
在这天地的怒吼中,隐隐可见一道挺拔的身躯慌忙地拉着一木轮板车,那两个木轮,凹凸不圆,走一圈便要震荡几下。
拉着这木轮板车的是一位少年,约莫十三四岁,只见他面带焦急担忧,使出浑身力气,不断地想要再快一些,泥土被雨水拍浸得泥泞烂粘,大雨把他整个人覆盖,他全身已经湿透,水不断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艰难地看着前方,与此同时,板车却陷入了泥泞。
“喝!”他全身给劲,轮子滚动了些许,不过却又被板车的重量拉了回去,他看着板车上困扎的比人头还高的木柴,又连续地发了几次力,终于将板车拉了出来,前方凹凸不平,不过熟悉的轮廓却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与此同时还有一道消瘦的身影,看见这道身影,一股动力不由得在他心中生起,即刻将板车拉近了去,那消瘦的身影迎了上来,手中拿着一把伞,他把伞全撑在少年头上,雨水瞬间将他拍湿,消瘦的身形显得更为单薄了,少年见状,心头不由得一酸:“爷爷,你快回去!”,说话间,少年一股气把板车拉到一处草棚下,看着眼前的老人,满是心疼,老人却是慈祥地笑着摆了摆手,少年无奈一声叹息,他又回过头来,看着眼前堆得比人头还高的柴火尽数淋湿,眼中不免失落心疼。
本来,靠着这堆柴火,他能卖出一些价钱,也能添补家里长短。
可现在,这个想法却是化为泡影了。
爷俩相依为命多年。
老人叫陈灵墨,是个读书人,早年带着一腔抱负入了仕途,仕途黑暗,纵他有满腔抱负,却无法施展,多年下来,受到了无数排挤与打压,终是心灰意冷,退了官位,而妻子又久病成疾,长逝人间,此后,陈灵墨便隐微江湖。
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婴儿,收养了下来,取名为陈渊寒,而这正是那位少年,再往后,陈灵墨带着陈渊寒远走他乡,归居于此。
陈渊寒从小开始便很懂事,帮着家常里外,为老人分担了不少压力,而这也让老人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感到心疼,少年这个年纪,本该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年纪,受到父母的疼爱关怀与教导.....
“寒儿,柴湿了便湿了,不用在意,你今日一日劳累,又淋了雨水,速去换身衣裳”老人关怀地说道。
“嗯”现在他确实该换身衣服,不然怕是要染了风寒。
撑伞出了草棚,再往里走几丈,便是他们居住的地方了。
屋内有五块地方,一块是主室,另外两块是他们各自睡觉的地方,还有一块是灶房,剩下的一块是独立出来的,用以卖酥油以及灯芯还有一些字画的地方。
主室并不算很大。在主室之上挂着一副字,是四个雄阔清奇的字:“存心绽性”,字迹洒脱雄逸,雄壮豪放,似有大江奔腾、山川直耸入云之感,四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运笔顺畅有力,牵丝自然无我。
很难想象,这小屋之内,竟有这般雄奇之字。
主室内还有着许多其它的字画,不过比起“存心绽性”,都是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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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陈渊寒去换衣服的间隙,陈灵墨切取了几块生姜,便开始生火。
不一会,锅里面便飘出了姜香味,对于陈渊寒来讲,他有点馋了,一股甘甜已经在他的味蕾中分泌。
陈渊寒喝了几大碗,只感觉肚中一片温热柔暖,不禁大呼舒服。
淋过了雨,几碗下肚,不免乏意来袭。
外面雨声刷刷地打到地上,而屋内虽小,却一片安详,陈渊寒睡得很香。
再醒来时天色便已经完全沉了下去。
“这一觉,睡得太香了”陈渊寒醒来后感到浑身一阵舒服。
“寒儿,吃饭了”老人的声音传入耳朵,几盘菜肴已经上了桌,菜香扑鼻,碗中的米饭热气腾腾,饭菜的香味不断地挑逗着陈渊寒的味蕾。
“太香了”他帮着拿放碗筷还有一些酱料,心里面早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吃上一口了,他从今天上山砍柴到淋湿然后睡醒到现在,肚子可还是饿着的。
先给陈灵墨盛了一碗饭,他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随后便开始狼吞虎咽了。陈灵墨在一旁地看着他吃,不时给自己倒上一杯清茶自饮。
这些年来,陈灵墨教了他很多知识,世情人性、历史书作、书画艺术....所以陈渊寒认知了很多事物,并且形成了自己的理解。陈灵墨本打算今晚向他讲授一些世事道理,但心疼他过累,就催促他早早睡了。
大雨连着下了三日,日夜不停,很多地方都发生了涝灾,特别是让那些庄稼农人叫苦不迭。
几日间,陈渊寒一直都在家中帮衬家事,并未出去。
等他再次出门,已经是第四天下午,天气阴沉,砍柴是不能了,他准备施展他的另外一手功夫。
轻车熟路地穿过各种山间小路,来到一条河旁边,昔日这里只是一条小河,汇入前面的大河,而三天的暴雨,让水位涨的很高,前方的大河泛着一片洪黄,汹涌奔腾,水势蔓盖了上来,昔日的小河也变得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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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来的小板车被陈渊寒放在一旁。他拿下其中的渔网,熟练地散开。
这地方只有他知道,平日里面来这里打鱼收获都很不错。
他找来一块石头绑在线头上,扔到了对面,拦网也就跟着过去了。
随后又拿来一副抛网,一网抛下。
“不好收”看着拉上来的抛网中有着一堆洪水导致的残枝断干,陈渊寒也是无奈。
不过好在其中也是收住了不少的鱼,鲫鱼、鲤鱼....个头都比平时要大。
十几网下去,收获不少。
“刷”又是一网。
“这一网怎么这么沉”陈渊寒费力地拉着。想要看看到底网住了什么?
依旧是枝杈和一些鱼,但并没有想象中的大鱼。
但陈渊寒很快便发现,在那些树杈的下面,却有个朱红木盒。
木盒长约一尺,宽约半尺,很重。
“见这盒子材质不凡,倒不如带回去”陈渊寒随手就把木盒扔在小板车上,便不再顾会。
“咚!咚!咚!”大块的石头被陈渊寒扔到小河的上游,一直向拦网靠近。
他试图驱鱼入网,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拦网被他收上来,这一网,丰满。全是肥美的草鲤鲢鳙。
陈渊寒看着小板车上捆装的约有一百三十斤的鱼,心满意足。随后准备返家。
山路依旧不好走,更何况还要推着这堆重物。所以陈渊寒走的特别吃力。
下山前的一段平缓的路上,三个穿着麻衣的人各自背着一个麻袋。隐约发出的是他们的抱怨声:“今天太晦气,都是一堆杂鱼”“数量还少”“.....”
而这个时候,推着小板车的陈渊寒刚好也是被他们撞见。看着陈渊寒小板车上丰满的渔获,再看自己的收获,三人顿时心里便开始不平衡起来,自己几人是一堆小杂鱼,而陈渊寒却是肥大的草鲤鲢,自己三人加起来还没他一人多,况且他还只是个孩子,
顿时他们三人只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大有无地自容之感。
这个时候,前面一个壮大些的麻衣男子对着另外二人低语了几句。
“小兄弟,收获这么多?”为首的麻衣男子上前问道,“运气而已”陈渊寒淡淡地回了句,“小兄弟,北陵河那边水很大吧?”麻衣又问道。
“试探我?”陈渊寒心中有了判断。这麻衣没安什么好心,想要摸出他的点。
“能把人冲走”陈渊寒顺着他的话去讲,其实他今天并不在北陵河,而是在另外一条名为青河的河域,他今天去的那个点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自然不会把这些好点位告诉他们。他见麻衣以北陵河试探他,便正好应下,以假视听,也懒得多费口舌。
“他接下会随意聊起更具体的地方来试探确定我在北陵河的位置,呵呵”陈渊寒心中已经猜测到了麻衣下一步会说什么,心中不屑一笑。
“碎石河和浪滩今日人多吗?”果然,不出陈渊寒所想,更进一步地试点了。
“我没在碎石河和浪摊,我在小玉林那边,那边河流相对缓些”陈渊寒没有在他抛出的地点选,而是说了另外一个比较合理的地点,这样能让他所说听起来更为真实。
得到了“信息”的麻衣不再继续往这方面问了,而是反转话头。
他随手掂了几下车上的网,看了几眼,眼神深处有着满意,随后,便把另外二人叫上来。
那二人从各自从身上拿下一个小袋,交给了为首的麻衣,麻衣又从身上拿出一个小袋,凑到一起,放在陈渊寒的小板车上:“小兄弟,我看你推车回去也辛苦,卖他卖我一样卖,而且你推回去鱼都死完了是吧,哪卖的出去?这样吧,这里一共有二百散币,算是买了你的鱼了”麻衣男子说完也不顾陈渊寒同意,便要把他的鱼拉下来。
“我不卖!”陈渊寒语气坚定凌厉说道,并且尝试把他推走。
这群人和明抢没什么区别了,根本没有问过陈渊寒的同意,而且一百三十斤的鱼,起码能卖出八百散币,说什么死鱼,陈渊寒是用了活鱼扣法的,他的经验告诉他回去了这些鱼都不会死,还有路途虽然辛苦些,但是他不怕苦。
而这群人现在直接扔下两百散币,不由分说直接就动手。这哪是商量,就是明抢了。
陈渊寒上前尝试推开他们。
“滚一边去!”但不耐被一脚踢开。
另外两人还恶狠狠地刮了他一眼。
“把我鱼还我!”陈渊寒起身抡起拳头就往为首的那位麻衣身上打去。
“看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麻衣被打了一拳,而这一拳自然也是激怒了他。
当即扯住陈渊寒的衣服,右手往陈渊寒脑门子呼去,连着全力呼了数掌,又一脚把他踹的滚了几米远。
陈渊寒费力爬起来,只感觉头晕目眩。
他们终归是壮年,全力数掌呼在陈渊寒脑门上,让陈渊寒也是不由得头脑晕眩发痛,腹部也被踢得发红发痛。
“给脸不要脸,钱也别要了!”为首的麻衣疾言怒色,把先前扔在小板车上面的钱袋收了回去,另外二人也此刻也是露出了凶狠的表情。
随后他们便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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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分拆了起来,寻夜嗔目切齿看着这一切。
他不允许别人盗窃他的收获,随后竟是找来一堆石头狠狠地往他们砸去。
三人哪能想到陈渊寒还敢来攻击他们。
结果被石头砸了个结结实实,脑袋额头也是被砸的泛起痛感。
三人顿时火冒三丈,特别是为首的麻衣,他决定要好好收拾一下这个小混蛋。
陈渊寒见他们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反倒更是用尽全身力气去扔,好些个石头打到他们额头,让他们一阵疼痛,怒气更甚,见他们距自己还有一丈距离,陈渊寒转身就向后狂跑。
不过他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哪里跑得过这些成年人,数息间便被抓住。
硕大的手掌不断往他眼旁侧颊、侧脑上拍去。厚实的声音一声连着一声,旁边两人更是用掌力全力打在他的背后,陈渊寒只感到头晕目眩,整个后背传来了火辣辣的痛,陈渊寒也是毫不畏惧,晕眩间,竟是拔出了一只脚全力踢在面前为首麻衣男子的下巴,这一踢,火上浇油,那男子恼羞更怒,直接拔腿往陈渊寒的肩膀、大腿踢去,另外两人则是不时用力拍打他的脑袋,陈渊寒只能用双手护头。
“把他手拉开,继续打!”踢他的同时,那男子怒道。
闻言,那二人也是准备把陈渊寒的手拉开。
不过就在这时,陈渊寒面前那男子突然一声痛叫。
不远处,一个不知道何时出现的人朝着这边走来。
他身穿青墨色衣服,右脸有着一道疤痕,下巴带着慵乱不长的胡须,头上扎着一道与颈齐平的墨发,后背斜挂着一把剑。手中还把玩着两个石子,本来该是三个,刚刚给出一个。
石子很小,然而,那两个在他手上转动着的石子突然停下,一个停在中指一个停在无名指。
只见他指尖轻动,下一刻,一声哀嚎声响起。两枚石子,弹入那麻衣男子左右手背,石子镶进了他的手背肉里面,即刻,血液从嵌入的周边溢了出来。
揪心的痛自麻衣男子心中生起,他的双手颤抖着。
另外二人此刻不敢轻举妄动了,青墨色男子走近,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受伤的陈渊寒。
又看向他们几人:“你们互杖一百”他用剑鞘指着不远处一根手臂粗壮的树枝道,声音不冷不淡。
而另外二人这这时却是忍不住了,握拳双双向那青墨男子打去。
这时候,墨青男子眼神有点冷了,只见他双手擒出,擒住他们各自一个手腕,手指轻微移位,发力。这时响起了两声细微的声音。
同时响起的是两道哀嚎声,而这正是那两个男子发出,他们的手臂筋骨已经被错位,手骨也发生了一定程度的断裂。
那为首的麻衣男子见状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心脏快速跳动,大气不敢出一口。
“这还不够呢”青衣男子平淡地说道。
而他们三人听到这话,不由得心脏极骤收缩,一股心惊害怕在他们心中生起,就在他们打算求饶的时候,却见青衣男子身形似游龙,几下掠过他们几人。
随后,三声凄惨的叫声再度响起。
那为首的麻衣男子双手的石子被完全拍嵌了进去,与此同时,膝盖暴痛,他失去了右小腿的知觉,另外两人则是忽地感到后背一阵火烧般的痛苦,蔓延到后背的每一寸皮肉,痛苦自无数细小血肉中升起,像钻进了无数的蚂蚁在撕扯噬咬他们的血肉。
巨大的痛苦让三人面孔扭曲。
“你的脚,没有半年别想用了,至于你们两个,反治其身罢了,你们走吧,别让我再看见”
痛苦中的三人听到此话,如蒙大赦,跌跌撞撞相互挽着只想赶紧逃离这里。
“还得提醒你们一句,如果你们敢报复这个孩子,我敢肯定,下次在这里的就是你们三个的人头”,还没走远的三人听得此话不由得浑身一颤踉跄跌倒,随后便磕磕撞撞的溜了。
待三人走了之后,男子把陈渊寒拉起,探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势:“没伤到筋骨。”
陈渊寒走到男子前面,当即对着青墨色男子行了三个大礼。
“你这孩子,倒是有礼”男子赞道。
“刚刚模糊间见大侠身手不凡,大侠是位武者吗?”陈渊寒问道。
“不错”青墨色男子看着陈渊寒道
“我能请大侠到我家里吃饭吗?”陈渊寒尊重地问道
“不能”青墨衣男子回答的语气透露着疲惫沧桑。
陈渊寒闻言,有些失落
男子没有再说话,他给了个眼神,便转身向远方。
陈渊寒则是目送他离开,走了一段距离,男子忽然想起什么:“那个红木盒子是个好东西”
陈渊寒心神一动,没想到他还注意到了红木盒子。
人渐渐消失在远方,陈渊寒忍着疼痛,将所有东西重新装上板车,艰难地往家的方向推去。
好在这段路往后大多都是平缓的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