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白冷声吩咐着。
“按住她，把手伸出来。”
下一刻，慕容禾只觉得身子瞬间被人毫不留情地钳制住，按在了冰冷肮脏的地面上。
紧接着有人扯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恨不得就此将她撕碎。
她狠狠地瞪了周围的人一眼。
“滚开！”
挣扎无果，慕容禾出自本能猛地咬住了一个人的手腕，血腥味刹那间弥漫了满口。
“啊——！”
被死死咬住的士兵发出一声哀嚎，钳制她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女人是京城裴大少的人，他们惹不起也伤不得，这会儿只能强行吃下这个哑巴亏。
趁着身上钳制力道的短暂松懈，慕容禾猛地缩回了手。
看这架势，估计是要往枪上采取她的指纹信息。
既然如此……
打定主意之后，慕容禾趁着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空档，忽然抬手狠狠咬破了自己的指尖。
一根又一根。
指尖赤红的液体伴随着疼痛，却让她渐渐安下心来。
被小女人发疯似的举动吓了一跳，牢房里的士兵一时都没想到上前阻止，纷纷怔在原地看着她发疯。
莫白先是一愣。
她这是做什么……自残？
他的视线落上不远处击杀夜魇的同款枪械，心底暗道一声不好。
她在阻止他们采集证据！
可惜即便是他现在回过神来，也已经来不及了。
慕容禾十根青葱般的娇弱指尖已经被她自己尽数咬破，皮开肉绽的模样像是生怕咬不破似的，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
似乎察觉到他的恍然大悟，她抬起头来冲他笑了。
黑眸，白面，红唇。
三种明艳的撞色落在莫白眼里，没来由地一阵心惊。
他要采用的是指纹，不是血液。
要是证据上沾了她的血，到时候追查起来岂不是摆明了其中有诈，谁都能想到刑讯逼供的可能性。
这个女人……
他倒是小看了她。
牢房一时间陷入了死寂，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宛如被僵局彻底封锁。
“莫白长官——！”
门外放哨的士兵迅速冲了进来，同时也带来了个相当不妙的消息。
“长官！裴离来了！”
裴离……
他怎么来得这么快。
莫白用力咬了咬牙，虽然心有不甘，可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会儿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他还有夜魇交代的任务没做完，不能就这么轻易被裴离干掉。
“撤退。”
……
裴离一进牢房就看到小女人孤零零地跌坐在角落里，娇柔白皙的指尖鲜红一片，刺得他眼眶生疼。
“阿禾！”
他毫不犹豫，三两步冲到了她面前。
卜岳等人也紧接着赶了过来。
眼前的场景让他心跳到了嗓子眼。
“裴，裴先生……”
刚刚得知莫白私自提审慕容禾的时候他就已经慌张得要命了，这会儿见人还受了伤，更意识到这次的麻烦大了。
“滚！”
裴离满脸不耐地瞪了他一眼，紧接着面色瞬变，心疼地把地上的慕容禾打横抱了起来。
“医生！快去叫医生！”
慕容禾被他强烈的反应吓懵了，暗暗纳闷不过是手指头破了，哪有那么严重。
直到被裴离抱着出了牢房，眼睑和嘴角处被呼啸的冷风一吹，她只觉得冰凉又湿黏。
似乎是指尖的血迹不知什么时候沾上去的。
眼睛和嘴里都流血了的话，倒的确是很唬人，怪不得裴离会着急成这个样子。
“裴离……”
她张了张嘴刚要解释，却被男人强制打断了。
“你别说话！”
裴离急坏了，一停不停地往外跑，这副心急如焚的模样就好像是她马上就要蹬腿过去了似的。
想到这里，慕容禾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男人的怀抱宽阔温暖，奔跑的速度格外快，没一会儿就甩开了卜岳和一众B国士兵。
这种感觉就好像……
全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慕容禾仰着脸安安静静地看着裴离精致清晰的下颚线，忽然生出了些逗弄他的心思。
“裴离，真的不用了，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清楚……”
男人垂眸用力瞪了她一眼。
“谁许你说这些丧气话？闭嘴。”
言语间，他的呼吸已然带了些紊乱。
慕容禾双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轻声道：“裴离……你也会怕吗。”
男人咬了咬牙，没说话。
废话，他现在就怕得要死。
偏偏某人还在继续念叨。
“我从前一直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就该没有软肋，没有弱点，没有任何畏惧的东西……”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心狠无情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从前在长襄的裴离，也的确是这样的。
可现在……他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慕容禾你听着，我有害怕的事，我怕你冷落我，怕你离开我，跟你有关的一切我都在怕，这样你满意了？”
男人眼眶微红，语气急切又真诚。
慕容禾意外极了。
她实在想不到，裴离居然会直截了当地说出这种话……
眨眼间的功夫，裴离就已经将她放在了房间柔软的大床上，焦躁不安地在床边和门口来回踱步。
医生怎么还不来！
要是她出了事，他一定会让整个B国给她陪葬！
就在他又要起身去门口催促的时候，忽然被床上的小女人拉住了手腕。
“裴离，别走。”
腕上传来一阵湿冷，是她的血。
裴离只觉得自己惯来稳定的心态瞬间崩溃。
“好，我不走，我不走……”他蹲下身慌乱地帮她检查起来，“身上还有没有伤口？哪里不舒服？”
难得见到这样失态的裴离，慕容禾强忍着心底的笑意。
这样的他……像极了即将失去糖果的孩子。
无助又惊恐。
有一瞬间她忍不住想，上一世自己死在石棺里的时候，他会不会也有一点点难过和不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