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什么表情的推开了男人的手,扭头朝赤燕安抚的笑了一声:“我没事。”
赤燕仍旧两只手都扶住了她,掺着她一步步朝桌子走去,眼看着到了跟前,身后忽然传来了白郁宁的声音。
“李姑娘,你的声音听着好耳熟啊。”
阮小梨脚步顿住,她慢慢转身朝白郁宁看过去,对方这次没再躲闪,神情里甚至带着几分狰狞的恨意。
再开口时,她的恶意显露无疑:“仿佛是本宫的一位故人……啊,不对,应该是贺烬的一位故人。”
此言一出,赤跶的目光立刻朝她看了过来,虽然没开口,可整个人却气势大变,眼底的阴鸷和怀疑几乎要凝成锥子,一下下的往人身上扎。
阮小梨呼吸微微一滞,被这样的目光看着谁都不会好受的,可更让她在意的是为什么白郁宁会忽然之间就改了主意,要和她撕破脸呢?
她抬眼看过去,对方仍旧用那双凝结着恨意的眼睛瞪着她,丝毫没有给出答案的意思,只是和刚才不同的是,她的眼底现在多了几分得意。
仿佛那一句耳熟的话出来,阮小梨就已经没了翻身的可能。
在对方的这份笃定里,阮小梨眼前的情形逐渐恍惚。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贺烬,他被拆穿身份的时候,是不是也是眼前这幅场景?
是的吧,虽然没有亲眼看见过,可心里却有个声音告诉他,即便贺烬没有那么容易就被拆穿,可一定也面临过白郁宁的逼迫。
你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像极了一位故人……
短短一句话,的确是就能将人打入深渊。
她轻轻闭了闭眼,白郁宁……
她吸了口气,慢慢抬手摸到了桌子上的茶盏,用力一磕,碎裂声响起,伴随着刺耳的撞击声,碎瓷片掉了满地,她随手捡起一枚碎片,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断口,然后猛地抬手朝着白郁宁的眼睛刺了过去。
白郁宁显然没想到当着赤跶的面她敢如此放肆,瞬间惊住,眼看着瓷片越来越近,她才惊得瞳孔一缩,本能的闭上了眼睛,随后尖叫着试图躲避,脚下却被自己拌住,整个人跌倒在了地上。
阮小梨来势不减,甚至速度更快,她瞄准了白郁宁的咽喉,狠狠划下,然而就在瓷片落下的一瞬,一只大手伸了过来,硬生生捏住了她的手腕,不止阻断了她的去势,还在抬手的瞬间将她扔了出来。
被那巨大的力道一带,阮小梨不由自主的踉跄几步,后腰撞在桌角上才停了下来,她毕竟才经历了一场斧钺刀削的痛楚,本就虚弱,被这一撞,力气几乎是瞬间就散了,她反手捂着腰慢慢半跪在了地上,半晌都没能站起来。
赤燕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吓到了,见阮小梨仿佛爬不起来的样子,连忙凑过来要扶她,却被赤跶一声厉喝定在了原地:“别过去!”
赤燕脚步一顿,有些被赤跶吓到了:“王,王兄……”
赤跶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看着阮小梨的目光十分复杂:“这个女人身份有问题,我让莫日根查过,户籍那边没有她的记载,也没有人见过她,她来这里,一定图谋不轨。”
赤燕忍不住摇头:“不会的,她之前还救了我,不会伤害我的……”
白郁宁叹了一声,语重心长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面上和善,心里却恶毒的很,你也看见了她刚才要杀我……”
“我当然要杀你。”阮小梨这才开口,她撑着地面艰难地站了起来,眼底迅速闪过一道暗光,有了贺烬的前车之鉴,赤跶不会不信白郁宁的话,不管她怎么辩解,都没有用处的。
何况她的身份的确没做好,如果不能对户籍和没人认识她的事情做出合理解释,让赤跶挖出一点他不知道的事,对方甚至根本不会听她说了什么。
为今之计只能冒险拼一把。
她抬头看向白郁宁,眼底一点点渗出来恨意,“我丹家直系旁系,一百七十八口人,全都因为你们越国皇室而不得好死,我如何能不杀你?!”
话音落下,她再次捡起地面上的碎瓷片朝着白郁宁冲了过去,却不等到跟前,就被赤跶掐住了脖子,“砰”的一声抵在了墙上。
男人垂眼看过来,脸上带着困惑:“你说,丹家?你是越国丹家的人?”
阮小梨没再开口,只冷冷看着他,赤跶眼底却闪过恍然:“怪不得查不到你的户籍,怪不得你看本王的眼神不对……可你丹家的仇,和她有什么关系?你杀她干什么?”
阮小梨反手扭开他的胳膊,却不等彻底挣脱,就再次被拧住了胳膊,被强迫压着抵在了墙上。
男人粗暴的动作牵扯到了她的伤口,即便是极力忍耐,她仍旧控制不住低低的闷哼了一声,身上反抗的力气彻底散了。
赤跶似乎是察觉到了这点,钳制着她的手微微一松。
外头传来脚步声,是护卫们听见打斗声纷纷赶了过来,白郁宁连忙开口:“这是个逆贼,快抓起来。”
护卫们上前,刚要动手就见赤跶摆了摆手:“都下去,本王还能对付不了一个女人?”
护卫闻言又立刻退出了屋子,白郁宁十分不满:“王爷?!”
大约是语气太过强硬,触了赤跶的逆鳞,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转头淡淡瞥了白郁宁一眼。
“爱妃,本王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安静一些更招人喜欢。”
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白郁宁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下去,可短暂的僵硬过后,她也只能低下头,卑微的道歉。
赤跶却并没有听,他自顾自捏着阮小梨的下巴逼着她抬头看向自己:“告诉本王,你既然要杀越国皇室,又为什么要对大昌公主下手?”
阮小梨挣扎了一下:“什么大昌公主?我杀大昌公主做什么?”
她摇头,片刻后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样,语气里充满了惊诧:“你说她是大昌的公主?不可能,她说她认识我,那一定是皇室的人。”
她再次挣扎起来:“放开我!”
赤跶猝不及防之下险些没能摁住她,不得不用了些力道,手上却很快湿漉漉一片,他低头看了一眼,地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淌了一小汪鲜血。
他动作僵了一下:“你给我老实点!本王骗你做什么?!”
阮小梨没吭声,挣扎却逐渐平息了下来,仿佛力气已经用尽了,她靠在墙上,半晌才开口:“我真的认错人了?”
赤跶应了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放松了对她的钳制:“回答本王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没有人见过你?”
阮小梨想起丹朱现在的身份,沉默了下去,如果有一天丹朱逃出来了,应该不会愿意提起自己的过去吧。
可她现在,却不能不提。
她轻轻闭上了眼,嘴唇微微一张,却不等开口就先听见了赤跶的声音,他竟然刻意压低了声调:“你是军妓?”
阮小梨浑身一颤,再次闭上了嘴。
赤跶却没追问,反而彻底松开了钳制着她的手,甚至还后退了一步,语气也不再咄咄逼人:“可能是王妃听错了,你的伤口不太好,再找大夫来看看吧。”
话音落下,他抬脚就要走。
阮小梨却愣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她怔怔地看着赤跶的背影,这是糊弄过去了吗?
好像比自己想的要容易一点……
念头刚落下,白郁宁的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她冷冷盯着阮小梨,声音却诡异的柔和:“王爷说的对,妾身的确有可能听错了,既然这位姑娘说她是丹家人,那不如请五王妃过来一趟吧,她也出身丹家,若能姐妹相认,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阮小梨心里一咯噔,刚松了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赤跶的王妃是丹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