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梨扶额失笑,心里觉得自己真是蠢。
从回来后,第一次见贺烬时,对方的反应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若不是当真动了色心,那天他又怎么会低声下气的说话?
被那般羞辱了,后来又怎么会三番四次的来?
后来更是冒着危险要救她……
天底下的男人,原本就都是一个样子的,她怎么就从来都没想过,贺烬会对她现在的样子动心呢?
可,他们的过往种种,她又怎么敢去想那个男人喜欢自己?
她靠在椅子上,越想越觉得可笑,心里却莫名的难过,她费尽心思,小心翼翼的瞒着所有人,那么迂回的想尽办法,想让贺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为此她和那么多男人周旋,色狼,草包,还有人品低劣的言官……
兜兜转转,最后却还是要从贺烬身上下手。
她在镜子面前坐下来,盯着里头的人一遍一遍的看,贺烬,你当真对现在的我,动心了吗?
明明还是同一个人,同一张脸,为什么现在才动心呢?
她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只能推开窗户无神的盯着外头漆黑无星的夜色发呆,初秋的天气正舒爽,可即便如此,风吹进来的时候,她仍旧遍体生寒。
人心啊……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细碎的动静,是那两人做了梦,正在说一些混乱的废话,阮小梨被这动静吵得回了神,她抬手关上了窗户,混乱了一夜的思绪慢慢平复了下来。
其实如果真的是这样,对她来说也是好事,至少她不需要再迂回着去做其他事了,只要守着贺烬就够了。
想毁了贺家的名声,有什么是比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更直接更彻底的呢?
即便贺烬顾及名声,最后还是不肯,她也是没有办法的。
她抬手打开了梳妆台,目光落在那装着与君绶的盒子上,这里面那小小的药丸子,能勾的男人魂不守舍,不顾一切。
只是多少都有些不甘心呐,之前她所作的一切都像是笑话一样……
“阿阮姑娘……”
邓耀祖含糊了一声,但仍旧没醒:“……我作出诗了……我读给你听……美人白白白,胭脂香香香……”
阮小梨轻轻叹了口气,抬脚走了出去,清晨的天气还有些冷,她缩了缩肩膀,却没想回去拿衣裳,仍旧一步步下了楼,随即便微微一愣。
她抬手揉了下眼睛,人还在。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贺烬原本正坐着喝茶,听见她的声音颇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随即连忙站了起来:“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阮小梨上下打量着他,说是挨了打,可只这样看的话,倒是看不出什么来,不过若是程旭安所说,言官不能将他们如何的事是真的,兴许贺烬昨天的罚,也不过是装装样子。
她心里觉得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便对贺烬出现在这里的事没了好奇,男人争女人,和女人争男人,无非都是那么回事,用的手段也大同小异。
他既是保全了自己,自然是要来邀功的。
阮小梨心里长长的出了口气,却仍旧不愿意顺水推舟,因而只是沉默,秀水发现她不见了却找了过来,看见贺烬一愣。
“咦,侯爷?不是说受罚了吗?”
贺烬一僵,下意识看了眼阮小梨:“你也听说了?”
他脸色有些发黑,语气也不太好:“谁这般空闲,跑到你这里来嚼舌头?”
他似乎生气了,看的阮小梨十分莫名,顺水推舟的话自己虽然没说,可秀水却提了,所以他现在应该顺势而为继续邀功才对,生什么气?
“是我不该知道?”
贺烬一顿,身上的火气立刻散了:“没有,不提这些了,胡沁可有再来烦你?”
昨天的确来过,阮小梨也没打算隐瞒,反正贺烬要做英雄,就由着他吧。
“被小公爷打跑了,这些日子应该不会再来了。”
贺烬却摇了摇头:“你不了解他,他这人色欲熏心……只是以往都是对……”
他顿了顿,有些不想提良家女子那几个字,索性含糊了过去:“每每糟蹋了姑娘,都会纳回府里去,也算是个交代,让旁人不好说什么。”
纳回府里去就是交代了?
阮小梨轻哂一声,语气里充满了嘲讽:“原本只能做寻常人家的正妻,吃糠咽菜;被糟蹋了,却能做官宦人家的妾,锦衣玉食……真是天大的体面和运气啊。”
贺烬指尖微微一颤,没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阮小梨。
虽然这话不是对着他说的,却仍旧刀尖似的刺了他一下,因为听起来那么讽刺的话,却是不争的事实。
满朝文武,至少一大半是这样想的,所有人都觉得胡沁的做法很不错了,能嫁入宦官人家做妾,那些被糟蹋的良家女子,合该感恩戴德才对,有什么好委屈不甘的呢?
贺烬张了张嘴,有心为自己辩解,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只能闭口不提。
“总之要小心……他们两个左右没有正经事,若你不烦,出门便带着他们吧,不要自己一个人。”
这话说的怎么好像胡沁会做别的一样……
“春风楼的大门就开着,他不必用那些下作手段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
阮小梨应了一声,神情很敷衍,贺烬看出来了,手指动了动,似乎想抓她的手的,却又想起来昨天将她弄疼的事情来,只好将手指收进了手心里。
“这些话,你要听。”
他又重复了一句,语气里充满了无奈,阮小梨没见过他这么啰嗦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心里想的却是他打算怎么和自己邀功,废话说了这么久,也该进入正题了吧?
这么想着,她目光里不由带了几分催促。
贺烬误会了,轻轻叹了口气:“我这就走。”
他话音落下,果然转身就走,阮小梨不由一愣,还没邀功呢这就走了?
贺烬听不见她的心里话,出门就上了马车,寒江连忙扶了他一把:“爷,小心。”
贺烬轻轻吸了口气:“没事,赶车吧。”
可半路上他又喊了停,寒江连忙勒停了马:“爷,怎么了?”
贺烬透过车窗看外头摆摊卖麻袋的妇人,朝寒江抬抬下巴:“去买了。”
“啊?麻袋?要几个?”
“都要。”
寒江拿不准他要干什么,却仍旧听话的将东西全都买了上来,足有十几条:“爷,要这东西干什么?”
贺烬拎起来比划了一下,觉得将胡沁套进去应该刚刚好。
“没事,有些人不安分,让他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