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烟翘着腿坐在桌边磕瓜子,桌上摆着已经凉了的早饭。
听见阮小梨的声音,她嫌恶的瞥了一眼还垂着帐子的床榻,重重的哼了一声:“爷们都出门那么久了,倒是有脸现在才起。”
阮小梨愣了愣,原来翡烟也来了,她还以为只有白姑娘带了丫头,可这对她来说不是个好消息,毕竟翡烟看整个溪兰苑的人都不顺眼。
而且看她这个架势,以后说不定是要在这个屋子里伺候的。
阮小梨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井水不犯河水……
她撩开帐子下了地,也没看翡烟,径自去了耳房洗漱,身后传来跺脚声,然后是翡烟有些恼怒的声音:“果然是窑子里出来的,一点礼数都不懂!”
阮小梨有些无语,你一个丫头,让我有什么礼数?我还得给你请安不成?
她摇摇头,觉得翡烟这丫头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以后主母过了门,肯定是要收拾她的。
但这种事情她做不到,毕竟是打小伺候着贺烬的丫头,怎么都比她们这些人有体面,也说不定已经不只是丫头了,所以阮小梨不想真的和她闹起来,到时候贺烬帮亲不帮理,她还不得丢死人啊。
算了算了,就当是狗叫了一声,不理她。
船上粗使的下人大概并不知道阮小梨身份的尴尬,对她倒是算得上尽心,这个时辰了,竟然还有热水。
她心里因为翡烟生起来的那点不愉快迅速烟消云散。
但等她收拾好自己出去的时候,心情变得更糟糕了起来,因为白郁宁带着小桃来了,虽然白郁宁看起来也不太喜欢翡烟,但小桃却和她相谈甚欢,两个人嘻嘻哈哈的,活像她们才是这个屋子的主人。
阮小梨这会儿才觉得贺烬在的话,也不是没好处的,至少这两个丫头都能安静一些,虽然那时候她也不太敢说话,可她本来也不是话多的人。
但现在贺烬不在,她只好自己面对,大不了就无视吧,反正这几个丫头,自己都能把自己气够呛。
她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这才抬脚走了出去,两个丫头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把头扭回去继续说话了,只有白郁宁笑吟吟的说了声早。
阮小梨心里十分惊叹,这白姑娘还真不是一般人,昨天说话的时候那么不客气,一转眼就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镇定自若的谈笑风生。
这要是换成她,心里肯定很尴尬,说不定还会躲着人走。
果然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阮小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敷衍的笑来。
白郁宁仿佛并没有察觉,她看了眼桌子上的早饭:“阮姨娘还没用饭?时辰可不早了。”
阮小梨忽然间就很想显摆一下自己和贺烬的关系,比如说假装腰疼,或者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好恶心一下这几个人,可话到嘴边又被她给吞了下去。
她可是来了小日子的,谎话好说,却不好圆。
而且这船上人多眼杂,要是这话不小心被谁听出去,她还得扣一个放荡的名头。
所以她只是笑了笑,有些含糊道:“有些不舒服,起晚了。”
白郁宁探究的看了她一眼,阮小梨只当没察觉,她其实不是第一次发现白郁宁用这种视线看自己了,那里面含着的,打量货物的意味,让人很不舒服,可真要计较,又算不了什么。
就当这位白姑娘眼神不好吧……吃饭吃饭,什么事都没有吃饭大。
她夹了个包子一口塞进了嘴里,是肉丸的,但因为凉了,吃起来就有些油腻,这让阮小梨本就不好的胃口越发糟糕,但她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咬着牙硬生生把包子吞下去,然后赶紧喝了两口粥压下了这股恶心。
这期间白郁宁倒是没说话,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她,但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原因,她总觉得白郁宁的目光很让人不喜欢。
好在她也不想吃了,干脆站起来,琢磨着怎么赶紧把人打发了。
翡烟看了看没怎么动的早饭,扭头看向小桃:“虽然只是个姨娘,但也是半个主子,辛辛苦苦领回来的早饭,人家说不吃就不吃……”
小桃同情的看着她:“谁说不是,真是为难你了,明明是侯爷身边伺候的,却要来伺候小老婆……”
小老婆怎么了?吃你家粮了?
如果是以往她也就忍了,可白郁宁这主仆,昨天的作为实在是有够恶心。
阮小梨忍了忍还是不太能吞下去这口气,她看了眼白郁宁,一笑:“不急不急,以后你们也能做小老婆,被人伺候的。”
小桃被噎了一下:“你胡说什么?”
阮小梨指指翡烟:“贴身伺候的丫头肯定是要收房的。”她又指指小桃,“陪嫁的大丫头,也是要收的,大家以后都是姐妹。”
两个丫头脸色涨红,只是翡烟面露羞涩,小桃却是又气又急:“你闭嘴,谁会做侯爷的妾,我……”
她紧张的看了眼白郁宁,对方却是一笑,慢慢开了口:“够了,阮姨娘是在和你们说笑呢,贺大哥可不是爱女色的人。”
小桃松了口气,翡烟眼神却晦涩起来,原来这位白姑娘看着大度,却并不是个能容人的,那她……
众人心思各异,一时间竟然都没开口,阮小梨耸耸肩也揭过了这茬,但心里还记着怎么把人撵出去。
“白姑娘大早上过来,是有事儿?”
这句话她说的自然而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心里琢磨应该是又有什么东西用不惯,想和她换,想着赶紧换了好让她们走。
可听在白郁宁耳朵里,却愣是多了几分喧宾夺主的意味——阮小梨这是把贺烬的屋子,当成了她自己的?
一个妾而已……
她握紧了手里的帕子,看了眼小桃。
小桃抬着下巴走过来,给白郁宁倒了杯热茶:“瞧阮姨娘这话说的,侯爷的屋子,我们姑娘自然是想来就来,要什么理由?”
这话说的太理直气壮,阮小梨有一瞬间的怔愣。
难不成是她不知道的时候,两个人已经下了聘,订了婚?
黄花大姑娘,就这么出入男人的屋子,怎么还能理直气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