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小年纪嘴能不能不那么毒啊?”
怕招来她的报复,随遇安曲起一条腿,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这次是他过分了,他姐谈恋爱被冲昏了头,估计听不得这种话,要是她肯听他解释,他一定好好道个歉。
“我只是分手了而已,要说的话也是我甩的他,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会被甩。”
随欢的声音越来越小,随遇安集中注意力去听,对后半段话无比同意,他姐性子是恶劣了点,但其他方面根本没得挑,不会有哪个男人那么不长眼。
等等……分手?随遇安没想到这么巧就被他说中了,小男孩一脸做错了事的后怕和内疚,眉头紧皱,深呼吸几口,伸出一根手指戳戳随欢手臂上的肉,发出求和的信号。
后者看着他有些肉乎的手不说话,指甲被修剪得整齐圆润,甚至想上手捏一捏,以为正好戳到了她的伤心事,随遇安动动嘴唇,
“为什么?为什么会分手?”
他对许斯宜实在喜欢不起来,随欢值得更好的,这个点他该和爸爸分享好消息,他姐恢复了单身,他们帮她物色了一个好男人,绝对不比许斯宜差。
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随遇安不会安慰人,心里干着急,特别是在看到她的平静之后。
风暴来临前往往诡异的沉默,这是随启教给他的,说到底随遇安和姐姐相处的时间不多,刚记事不久随欢就去了国外,所以看不出她是假淡定,还是真的不在乎。
“我也不知道,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其实还没分手,不过快了,等我跟他说清楚,我们就彻底没关系了。”
她打了个哈欠,作为结束话题的一种方式,用来哄小孩最实用,
“我困了,晚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楼上的关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随遇安找到沙发缝隙里的平板,将语音通话拨了出去,根据得到的指令,在经过随欢的房间时刻意贴上耳朵,检查门下的缝隙有无透出的光亮,做完这一切后,他回到房间继续通风报信。
出乎意料的,随欢没有失眠,她睡得很沉,大概是脑子太乱,空不出心思想别的,让她来不及酝酿悲伤的情绪。
像漂浮在海面上,沉沉浮浮落不到实处,醒来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她整个人灵魂出窍,和许斯宜分手仿佛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除了最初的愤怒外,之后感官像是被屏蔽,除了麻木还是麻木。
换了件漂亮衣服,随欢跟个没事人一样,一点也看不出感情受挫的迹象,和平时不同的是,她在餐桌上看到了随启。
“爸。”
她脚步微顿,一段时间没见着他,没和平常人家的女儿一样凑过去撒娇,讶异之余更多的是陌生,相处没那么多规矩,她有疑惑就问出了口,
“您还不去上班吗?”
要是没有窜出来的白头发,随启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的年纪,在她心里一直是个标准的父亲的形象,一心扑在工作上,都喜欢穿正装,和赵惟清不同的是,随启这人从骨子里透出斯文和儒雅,比赵惟清更有亲和力。
“不急。”
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了他,随启回答得简短,没头没尾的,随欢“哦”了一声,对工作上的事提不起兴致,可能是恰好没那么忙。
随启有意无意地看向她,似是有话要问,又不好开口,随欢被看得不自在,注意到那艘航空母舰,昨天经过收藏室时门紧闭着,可见随遇安有多宝贝,除了他以外谁都不能随意出入。
“乐乐那模型挺特别的,爸你给他买的吗?”
“乐乐”是随遇安的小名,也就家里几个人偶尔会这么叫他。
往常没见随欢对这些感兴趣,随启心里想着怎么提起感情上的事显得不那么刻意,被她的这一问弄得猝不及防,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不是啊。”
没有要继续说的意思,比如除了他以外,会有谁这么了解随遇安的喜好,实在聊不起来,随欢也就放弃了,专心吃早餐,没注意到对面一大一小的小动作。
随欢吃完饭收拾准备出门,看上去比随启更着急,他叫住了她,“我送你去。”
“不用了爸,我们又不顺路,再说我的司机就在外面,您忘了吗?”
随启欲言又止,对这个女儿他一直心怀愧疚,姑娘家不能照他那样放养,容易出问题,即便随欢没表现出什么,他也明白她同他和小时候比起来疏远了太多。
“人不行就换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
用了好几秒消化他说的话,随欢没想过爸爸第一次和她讨论情感问题,说的竟然是这些,没有责怪,也没有高高在上的不理解,不用想这其中肯定有随遇安的功劳。
餐桌上的古怪有了解释,原来是在这等着她,笨拙的关心比什么都管用,随遇安坐在地毯上捣鼓他的船,眼睛悄悄瞟向这边,不经意间表露出在乎,随欢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和家人道了别,她在网上预约了猫咪体检和疫苗,柿饼听见她回来的响动飞快地从房间里跑出来,不同的是没有第一时间蹭她。
想必是昨晚没回家,它有些生气了,家里的摆设没有变化,柿饼可能是叛逆期没到,除了无伤大雅的臭脾气外,一直表现得乖巧,让随欢的心疼更甚。
“我错了,下次去哪都带着你好不好?”
随欢抱着它哄了好半天,要出门的时候又被工作打断,除非万不得已邢伊不会在休息的时候打扰她,这次是某个小明星耍大牌,对她拍的图不满意,非得让她本人过去一趟。
不放心把柿饼交给其他人,一来二去又耽搁了,再次腾出时间已经是三天后,随欢意识到带它体检和打疫苗可能不会那么容易,事实证明她的担心不是没道理,她准时到达医院,将猫包放到工作台上,回答医生的问题。
“洗澡?我前天不小心将牛奶泼它身上了,不得已给它用温水擦洗了一下。”
当时随欢正在书房里处理工作,刚端起牛奶,柿饼突然跳到她腿上,手一抖大半液体洒了出来,幸好牛奶是凉的,即便这样也把随欢吓得够呛。
“暂时没法打疫苗是吗?”
得到医生的肯定回答,随欢记起她看过的注意事项里确实有这么一条,她第一次养猫经验不足,被烦心事扰得心烦意乱,把这么重要的细节忽略了,不过问题不大,下次注意就行。
离开时随欢恰巧在走廊上碰见了纪知弦,闲聊了几句,他让她下次直接来找他,随欢笑着谢过,不打算再麻烦他,人情欠得多了总是要还的,而她没有这个习惯。
几次三番推迟打疫苗的时间,随欢心里烦闷,离这几百米的地方有个很大的广场,她想带着柿饼去那逛一逛,顺便散散心。
这三天里许斯宜一直没回消息,消息肯定是看到了,但是毫无动静,随欢早已经收回对他的偏袒,直接提了分手,到这程度上他都没有反应,随欢简直要被气笑。
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上午游玩的人只有零星几个,显得很空旷,随欢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柿饼没打疫苗抵抗力比较弱,她不会轻易带它到人多的地方。
广场另一侧临江,大抵因为面积大没有装饰物会很单调,所以雕塑成了标配,每到夜晚这边会有音乐喷泉秀,她坐车经过的时候看到过。
随欢找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在长椅上坐了下来,柿饼在猫包里待不住,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爪子在里面不停地挠。
寻思着这附近没有人,随欢打算放它出来透口气,在此之前先给它穿好牵引绳,随欢买的是最小号,穿在它身上刚刚好。
牵引绳长度有限,有随欢的控制,柿饼的活动范围仅在长椅上,它左闻右嗅,好奇得不得了,阳光下它的毛色更加漂亮,眼球像玻璃弹珠一样剔透,因为是一只长毛猫,让它看起来比实际大了许多。
偶尔晒晒太阳格外惬意,更别说是被绿色包裹着,眼前是辽阔的江景,随欢将牵引绳绕在手腕上,中途邢伊的电话打来,告诉她有个拍摄因为场地的原因被取消。
工作变动是常有的事,随欢已经习惯了,每到临近开拍总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她能做的就是确保自己这边不出错。
将手机放回口袋,随欢下意识地扯了扯牵引绳,发现手腕上毫无阻力后心道不妙,果然不知何时被柿饼挣脱了,幸好它没跑远,仍在视线范围内。
撞上一对经过的母女,年纪轻的那个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另一位则一直在安慰她,因为逆光的缘故,加上在阳光下待久了,随欢看得并不是很清楚。
随欢边小跑过去边道歉,“抱歉,吓到你们了,不用害怕,柿饼它不咬人的,就是一只小奶猫。”
“柿饼,过来。”
柿饼在那对母女腿边停住了,懒懒地看她一眼,没有要挪动的意思,自顾自地舔毛,随欢做了个“嘘”的姿势,轻手轻脚地靠近,担心柿饼被吓到而跑走,广场这么大,到时候她是真的没有把握捉住它。
就在随欢快碰到它的时候,柿饼刚好将舔完的那只爪子放下,按照惯例它会继续舔另一只,那人可能是误解了柿饼的意思,又或者是因为别的,突然抬起一只脚向它踢去。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