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茂怜对于自己一把火烧了一千万的事情毫不知情,否则他恐怕会当场叛变,将契约咒灵川上富江拔成秃头,以一根头发五百万的价格出售给诅咒师组织。
“加茂君?”川上富江妩媚地捂住唇笑,她注意到加茂怜正以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她的头发,就和以前遇到过的很多男人一样,似乎已经被她的美丽深深吸引了。
面对川上富江的误解,怜确信这家伙就是个缺心眼的傻瓜咒灵,冷漠地低下头咬了一口饭团,考虑要不要卖掉她的头发给国际科研机构做实验。
这时候是午休时间,两人面对面坐在学校的餐厅里,周围偶尔会飘来几束佯装不经意的视线,好奇这两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川上富江被咒术高专清剿后,上层以退学为名义消除了她的学籍。实际上,五条悟他们只烧掉了加茂怜砍下的头和血,并没有发现富江的本体就藏在他们眼皮底下、被加茂怜那条编织红绳咒具中充沛的咒力所掩盖。
在束缚中,加茂怜答应救川上富江一命,但相应的,川上富江必须无条件地听从他的命令,成为他的契约咒灵。
霸王条款式的单项契约签署成立后,加茂怜就砍掉了那颗脑袋,顺便将淤积在川上富江体内十多年来的怨气祓除烧毁。
这样在咒术师眼中,川上富江就只剩一个负面情绪稀薄的人类壳子,就算是六眼亲自使用咒术标记也找不到她。
事情平息下来,川上富江不甘天天待在咒具里发呆,于是等加茂怜将她放出来后,私自跑回魁皇高中以“加茂富子”的名字重新注册回了学籍,并对外宣称她是加茂怜远方堂妹,因为父母离婚所以改母姓为加茂了。
加茂怜面对这个晦气的姓氏,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笑,毕竟这虚荣心极强的咒灵原本想说是因为成了加茂君的未婚妻所以改姓,被加茂怜火焰威胁后才改口为远方亲戚,不然加茂怜想想自己接下来一年的高中生活就头疼。
至于学籍的事——看那家伙把学生管理组长迷得神魂颠倒,就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加茂怜认为这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本事。
“呐,加茂君,你到底在烦恼什么,我愿意做任何能让加茂君感到快乐的事哦。”川上富江眨了眨眼。
加茂怜瞥了她一眼,“拔掉你的头发拿去拍卖就能让我快乐起来。”
他语气十分认真,不像假话。
川上富江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不可以!要是头发没了,我的容貌我的礼仪、我美好的品格,甚至是灵魂都会毁掉的!”
也没见得你有什么灵魂。加茂怜又咬了一口自制饭团,然后拧着眉嫌弃地扔回了便当盒里。
川上富江再次吃瘪,第一次放弃了曾经百发百中的攻略计划,决定不要在这个没有情趣的男人身上浪费时间,长得比女人还好看,想想都不是会喜欢女性的类型。
她拍了拍裙角,起身去找自己最新的目标了。
加茂怜倒是不担心川上富江乱来,他下了命令,在束缚的规范下,川上富江伤害不了任何人,早就从蛊惑人心的女鬼变成普通高中生海王,最多只会让人受情伤而已。
好不容易摆脱掉富江,加茂怜自己的烦恼却还没解决,目前他陷入了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没经历过的巨大困境。
他没钱了。
受加茂家影响,咒术界将他彻底封杀,附近能打工的店铺——除了一家女性向风俗店——也都不需要兼职学生了。
他几乎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包里仅剩的一万块也完全坚持不到奖学金下发的那一天。
瞪着他亲手做的、难吃到爆炸的三角饭团,金发少年露出了苦大仇深的表情,他毫不怀疑,再这么下去他早晚会死于厌食。
加茂怜想,难道他要去接黑手党脏活吗——
加茂怜想,他完全可以接黑手党脏活。
脏活可比正经委托赚钱多了,而且绝·对·不·受加茂那群老东西的控制。
自从死了一次,加茂怜的底线就趋近于无,于是在这个毫无戏剧性创意的午后,他做出了自己要课后兼职诅咒师的决定。
现在,他唯一缺少的只有一个靠谱的介绍人。
·
靠谱的介绍人……
加茂怜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纸条,纸条上写着一个公寓地址,这是他拜托冥冥小姐获取的情报。
冥冥看他生活凄惨,难得没有收取情报费,不过在知道他要查的人是谁后,以前辈的姿态将加茂怜狠狠训了一顿,单方面挂断了他的电话,连见一面都不乐意,消息都是乌鸦送来的。
看样子冥冥非常生气。加茂怜耸了耸肩,冥小姐一直都很聪明,他一说自己要地下中介的情报,对方就一定能预见到他加入诅咒师的未来。但冥冥没有阻止他,这让加茂怜再一次感叹一遍她很聪明。
同样这也是怜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关系更亲近的庵歌姬的原因,要是被歌姬前辈知道了,就不止像冥冥这样骂他一顿,而是会亲手带人将他捆起来(虽然加茂怜认为自己想躲的话,庵歌姬绝不可能找到他),进行一场充满善良和正义的说教。
想想都是会害怕的程度。
加茂怜晃了晃脑袋,将纸条合上,看见纸条背面禅院甚尔的名字,又叹了一口气——靠谱的介绍人。
禅院家那位再怎么看都不靠谱,但又确实是加茂怜唯一认识的黑.道人士。
加茂怜按照地址转了四次车,等他找到禅院甚尔的住处时,早已夜幕降临。
这是一栋藏在偏僻居民区的廉租房,公寓看起来年头很久了,不过好在干净整洁,附近的人大多都搬走了,周围只有一家24小时便利商店。
他踩着楼梯到了顶楼,在尽头处一间门前停下脚步。
孔雀瞳在四周巡视一圈,这一层没有监控,没有其他人类的踪迹,墙上有利器划过的印子,屋前没有门牌,没有地毯和垃圾,门和门锁都被换过,是一种坚硬度更高的隔音材质,而门把上甚至连指纹都被擦干净了,毫无生活痕迹。
他真的要去求禅院甚尔吗?加茂怜在心里反问自己,对方刀尖上舔血的生活状态在此时只传达出了一种讯号,他很不好惹。
禅院甚尔的所作所为不同于野兽在领地里撒尿标记所有权,相反,加茂怜隐隐有个猜测,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这家伙在努力消除自己存在于这个社会的印记。
“喂,劳烦让让,你挡住路了,小鬼。”
加茂怜一惊,迅速转身,一道高大的身影靠着栏杆而立,竟然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站到了他的身后,不愧是咒术界的透明人。
“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面无表情,“你谁?”
“啊?”加茂怜迷惑地抬起头看他,皱着眉,“你不记得了?”
说完加茂怜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这语气好像是他求着让对方记得他一样,特别当两人的关系上还有一夜情这一段,就非常的丢人了。
禅院甚尔偏头,“似乎有点印象——魁皇高中的优等生?”
反问句式带着天然的嘲讽,即便甚尔没那个意思,加茂怜的脸色也不太漂亮。
就在这时候,禅院甚尔忽然上前一步,将少年围困在墙壁与门之间的角落里,他附身凑近端详,冷峻的目光在加茂怜面部游弋穿梭,像巡视着什么。
两人的呼吸几乎交融合一,楼层声控灯在长时间的寂静中熄灭,阴影笼罩在他们脸上,这让禅院甚尔的虹膜深处呈现出一种如墨玉般浓稠的绿色,这暗沉的绿几乎和昏暗化作了一体,像角落里潮湿的青苔,加茂怜看不清他的脸。
诡异的社交距离已经超出了加茂怜的承受范围,他握紧拳头,考虑到有求于人,又渐渐地松开,紧紧地抓着裤缝。
好在很快禅院甚尔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啊,我想起了。”他神色恍然,漫不经心地挠了挠后脑勺,“咱俩还睡过,是吧?”
加茂怜:???
金发少年耳尖一烫,震惊地瞪着禅院甚尔,难以置信这家伙竟然把这件事毫无避讳地挂在嘴边,就好像说的不是“咱俩还睡过”而是“咱俩一起吃过饭”一样轻松。
优等生。禅院甚尔敏锐地察觉到加茂怜脸上的表情变化,再次想起这个词。天资卓越的、循规蹈矩的、乏味的,优等生。
甚尔发出一种类似于嗤笑的喉音,懒洋洋地拉长了声音,“我记得你欠我很多钱。”
“这个倒记得清楚。”加茂怜嘀咕一句。
禅院甚尔放松地靠在栏杆上,打量着加茂怜,“所以你来找我干什么?先声明,上次是特殊情况,我对男人不感兴趣,如果是要求约——”
“我想找你做介绍人。”加茂怜飞快地打断了他的话,在禅院甚尔略微讶异的目光下,拧起了眉,“我想,也许你可以介绍我接到诅咒师内部的赏金委托。”
“诅咒师?”禅院甚尔眸里的惊讶散去,又恢复成他往常的神色,加茂怜在他话里听出了一点嘲讽的味道,他不明白禅院甚尔的敌意来自于何处,用孔雀瞳凌厉地刺了回去。
白金色的眼瞳中心像燃了一团火,即便禅院的0咒力天与咒缚免疫了孔雀瞳的窥探,但神之瞳带来的穿痛感还是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他。
禅院甚尔饶有兴趣地走近一步,越接近加茂怜,额角就传来越强烈的刺痛,太阳穴如同锤击,可他毫不在意,一把抓住加茂怜的衬衣衣领将人扯到跟前,鼻尖几乎贴着他的鼻尖。
“很棒的创意,不过我为什么要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