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中风景如画,很是美好,尤其是到了春日里,满园的花都绽放开来,花儿一齐争奇斗艳,鸟儿悠然长啼。
御花园里百花盛开如三春盛景:紫红紫红的杜鹃花上了一块紫红的花帘子,月季等花儿都开了,它们争芳斗艳,芬芳吐香,亭亭玉立,婀娜多姿,使花园花香袭人,十里飘香,让人流连忘返,感到心旷神怡。
魏若薇望着一片满园春色,心情这次舒缓了些,忙笑道:“姐姐,你看那一朵芙蓉,真是好美!”
“是呀,亭亭玉立的”
白婌娴望着那株芙蓉,她又喜好书画,便和魏若薇商议着,她对着这株芙蓉临摹一番,说罢,便让侍女拿来了宣纸和墨笔。
白婌娴临摹的画简直是恍若天人,就如真的芙蓉花一般,只见她临摹的画中,那芙蓉花栩栩如生,富有勃勃生机。
“姐姐的画功越发进益了,这芙蓉花在姐姐的画下便如妙笔生花般绽放开来!”
“妹妹,你同我比一比画艺,可好?”白婌娴忽然问道
“姐姐,你是知道我的,我最爱诗词歌赋,姐姐擅长画艺,我定是比不上姐姐”魏若薇谦虚,事情也的确如此,魏若薇自幼学习诗词歌赋,但琴棋书画略逊。
“没事儿,就当玩个把戏,打发打发时光”白婌娴摸了摸头上的那朵杜鹃花,脸上笑颜。
“嗯”魏若薇命人拿出画板和宣纸墨笔,自己对着一朵紫薇开始临摹起来。
那朵紫薇开的正盛,艳的花朵一簇簇挂满枝头,在骄阳下迎风招展,金黄色的花蕊,在花瓣的掩映下,像是一张迷人的笑脸,不经意间给人一阵惊喜。
很快,魏若薇的画作便完成了,白婌娴摊开宣纸一看,那画作里的紫薇花绽放灿若烟霞,绚烂如金,仿佛真的要活起来似的。
“妹妹,还这么说嘴呢,妹妹的画作恍若天人,我都一时看呆了”
“姐姐精通画艺,跟姐姐一比,我的画作简直就是班门弄斧”魏若薇此言绝不是在吹嘘,的确白婌娴画作犹如缕缕墨香萦绕在心灵深处,可以引起人画之间的共鸣。
真好,这大概就是人人所说的岁月静好吧
若薇想起少时与小姐妹一起品诗聊天玩耍,实在是往事不可追忆,实在美好。
夜宛若墨水浸染了一般,漆黑漆黑的,唯有养心殿红烛不息,灯火通明。
只见李玉甩着拂尘走进来,在皇上耳边道:“皇上,太后娘娘来了”
只见一位举止端庄稳重的老妇人穿着华丽的宫服,扶着身边侍女的手缓缓走进来,满脸笑容的看着皇帝
这位老妇人正是先帝雍正皇帝的熹贵妃,当今的皇太后钮祜禄氏
太后着一袭大红妆霏缎宫袍,缀琉璃小珠的袍脚软软坠地,摩挲有声,红袍上绣着大朵大朵金红色牡丹,细细银线勾出精致轮廓,走路时左右宫女搀扶,雍容华贵,气质优雅。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今日怎么来了?”弘历放下批阅完的奏折,亲手搀扶着太后坐在位上。
“我来瞧瞧皇帝,皇帝国事虽说重要,但你也得好好注意自个的身子,切匆过度劳累可好。”
皇太后叮嘱道,命人端来一碗杏仁饮,奉给弘历。
“弘历,快到夏日里了,天气也热了起来,喝一碗杏仁饮清热解毒的。”太后关怀皇帝,皇帝亦道了声谢皇额娘。
“皇帝,新入宫的妃嫔都安顿好了吗?“
太后饮着杏仁饮,动作缓慢而又沉稳,眼神时不时的注意着皇上的一举一动。
“回皇额娘的话,皇后给朕看过新入宫妃嫔的居所名单,都安顿好了。”
皇帝略有所思后再言:“皇额娘可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皇帝,如今你专心于国事,也应当适当放松放松,多去后宫走走,再者说了,鄂尔泰是先帝留下的辅政大臣,鄂贵人身份自然贵重,皇帝你也应当好好笼络,切不可伤了臣子之心。”
皇上如何听不懂皇太后言语中的意思,前朝与后宫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牵一发而动全身,皇帝身为仁君,天下之主,必得懂得治国之道。
皇帝弘历点头恭敬道:“是,多谢皇额娘提点,今日儿子就会召鄂贵人侍寝,以示对鄂尔泰的礼遇。”
太后和熙如阳地笑着,“弘历啊,你是额娘的亲生儿子,何必如此客气。”
皇上只道,“皇额娘与朕乃是天下的最尊贵的象征,自然要礼数如仪,切切不能让旁人看了笑话,堕了皇家威仪。”
太后望着侍女,转而对着皇上一笑而过,“是皇额娘这个老婆子操心了。”
皇帝垂手道,“皇额娘如今位登太后之位,为世间最尊贵的女人,儿子自当享好好奉养皇额娘,以尽菽水之欢,皇额娘如今年事已高,也是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了,若是哪里让皇额娘忧心忡忡,便都是儿子的罪过了。”
皇太后皮笑肉不笑,镇定了神思,抬头望一望幽黑的天道,侍女余欢道,“太后,如今天黑透了,夜路不安全,可要回去?”
皇上道,“皇额娘如今天黑了,夜路不安全,儿子会让李玉替您掌灯,送你回慈宁宫歇息。”
皇太后点点头,便走了。
慈宁宫,太后一脸忧心,望着香炉中不断升起烟雾,长叹一声,“皇上如今长大了,不需要我这个老婆子了!”
余欢只好安慰道,“太后何出此言,皇上侍母至孝,是担忧太后的身体啊。”
太后轻轻剜她一眼,眼眸中含了些许猜忌,“余欢,你当真以为皇帝这么好心么?”
余欢只低头道,“奴婢不敢揣测圣意。”
太后笑道,“皇帝这般,还不是忌惮我讷亲①的缘故!”
“只要涉及朝堂,母子之情就如沙粒一般,风轻轻一吹便散了。”
养心殿
李玉送完太后回来,只静静地立在一旁,安静的跟没有这个人似的。
此刻,皇上处理完今日所有政务,放下手中朱批,伸了伸懒腰,将这一天的辛劳全都发泄出去,他问道“李玉,如今是几时了?”
李玉道,“回皇上,现如今已是戍时二刻,内务府的郑公公已经在门外候着,等皇上翻牌子。”
皇上挑眉,颇有英气,“已经到了翻牌子的时候了。呵!皇额娘的心愿要达成了。”
李玉只道,“皇上,太后娘娘也是为了皇上着想。”
皇上冷笑连连,“为了朕着想?朕最不喜欢妇人干政,皇额娘今日此举难道是为了朕着想?”
李玉闻言,感觉到一股凛然之气,忙忙垂首,“奴才只知皇上与太后母子恩情深厚,至于其他什么的,奴才不懂更不知。”
李玉是个聪明人,皇上便不再追究,只让郑公公进来。
今晚皇帝召了鄂贵人西林觉罗氏侍寝,成为新人中第一个侍寝的,再加上鄂贵人自恃家族势力强大,一时风光无限,她亦恃宠而骄。
东曦既驾,万物复苏。
伴着鸟儿的轻啼声,亦增添了几分活力生机。
魏若薇今日心情不错,携了白婌娴一同去看御花园风光,一路走至亭里,两人坐了下来,互相说话。
“妹妹,你可知道,近日鄂贵人仗着自己是皇上第一个侍寝的,无比跋扈,天天去打扰纯妃娘娘,纯妃娘娘在宫中是出了名的好性子,都不免烦了她。”
若薇笑,“看来姐姐和纯妃娘娘的关系真不错。”
白婌娴冁然而笑,“纯妃好性子,我也喜欢和她多来往些。”
待白婌娴说尽,魏若薇宛若红梅的嘴唇微微动一动:“鄂贵人她如此肆无忌惮,可真不像她前些日子合宫参见的那样子”
”白婌娴不喜欢她,对她的看法也有失偏颇,“她都是作戏给别人看!实际上是口腹蜜剑!”
白婌娴的宫女机敏,忙拍了拍她,白婌娴顺着她眼神望去,脸上愕然。
魏若薇顺着她的眼神看去,看见一位女子正兴致勃勃地赏着鱼,仔细一瞧,竟是鄂贵人,她今日身着一袭粉红苏绣宫袍,一肌一容,亦尽态极妍,十分娇俏。
不知何时,鄂贵人看见她们,正疾步走来,脸上神色不对。
“妹妹,我们走”白婌娴正欲离开,只见鄂贵人看到了她们,径直地走上前来,含了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魏贵人”
魏若薇微怔了怔后道:“臣妾给鄂贵人请安。”
白婌娴虽说不情愿,但碍于礼数,再者见魏若薇都行了礼,亦行了一礼。
鄂贵人西林觉罗氏见白婌娴脸上不满之情溢于言表,轻视地看了看她:“你不过只是个小小常在,能给我行礼,也不知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白婌娴年轻气盛,听了此话不免要与鄂贵人争辩:“你,怎能如此说我!你虽说是个贵人,位分比我高,但何曾我没有鸡犬升天的那一日!”
“哼!小小汉族之女,也敢口出狂言!真是没礼数!”
鄂贵人扬起脸,见白婌娴气急败坏的样子得意道:“你只是个常在,我是贵人,你能拿我如何!”
“鄂贵人此言就差了,皇后娘娘曾经说过,后宫嫔妃无论家世好坏位分高低,都要平等对人,鄂贵人今日这番言语,显然是没把皇后娘娘的吩咐听进心里,放在心上,可不知是鄂贵人根本没有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呢?”魏若薇有一张巧嘴,最善辩论,从她口中说出的话顿时让鄂贵人无言以对,更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下马威,真真是利齿能牙。
鄂贵人一时慌忙,微愣了一会儿,指着她,一时哑言。
鄂贵人不忿,但魏若薇与她位分一样,不能轻易动她,于是把怒气撒到了白婌娴身上,只见她问身边宫女,“你说,白常在顶撞于我,按照宫规,该当何罪?”
那宫女一脸谄媚,“按照宫规,白常在以下犯上,贵人理应责罚呢!”
鄂贵人笑笑,遽然之间,鄂贵人她抬起头,扬起手,狠狠扇了白淑娴一掌,顿时白婌娴脸颊一侧高高肿起,脸颊红了半边,看着都觉得痛。
白婌娴被这一掌打得有点不知所措,颠三倒四。很惊愕道:“鄂贵人!你太跋扈了!”
“这是给你的教训!”鄂贵人高声道,如同雨天的一道惊雷,穿云裂石,雷霆万钧,震耳欲聋。
魏若薇本想出言,只见白婌娴轻轻地摇一摇头,如同波浪鼓。魏若薇明白她的意思,却只好强忍住心中话语,只默然不语。
长春宫,宫内牡丹开遍,雍容华贵,气味幽香,牡丹花开动京城,百花一同黯然无色。
御花园一事很快传到了皇后与娴妃两人耳中。
娴妃初闻只是愤愤道:“鄂贵人她才刚入宫,就闹出这一出,太张狂了!当着合宫参见的时候,看她还像个样子,以为她是个安分的,没想到竟是臣妾看错了人,竟是如嘉嫔一般的性子!”
皇后略微点了点头,给一个眼神给侍女示意她走开,待侍女走开,才缓缓道:“鄂贵人自持家世,根本不把后宫新人放在眼中,这种德行的人,迟早会惹出大祸!”
“鄂贵人竟敢自恃满军旗身份,看不起汉军旗的嫔御,这才真是犯了大忌!”
娴妃徐徐开口道:“娘娘,鄂贵人才刚入宫,根基未稳定,再说她得宠便早已让人不满,背后人已经有多少人不喜,可是如今她竟闹出了这样的事!这不是自寻死路嘛!”
皇后脸色一沉,摸了摸发髻上的簪子:“鄂贵人这般,若是被皇上知道,可是要被厌弃!”
皇后富察仪姈轻声细语:“鄂贵人虽长得美丽,但是青春年华易逝,色衰则爱弛,如若她德行都不出众的话,又怎能在后宫生存?”
娴妃只道,“看她自己的本事罢了,娘娘就是贤德,可咱们又何需担心她?”
皇后微微沉吟,“是,咱们是不担心她,就是那白氏让本宫有些注目。”
娴妃神色自若,凝然注视着皇后用剪子裁花的动作,顿了顿道:“白氏?那个被鄂贵人打的嫔御么?臣妾倒是没怎么注意她,臣妾只觉得那魏氏倒是利齿能牙的哈,说得鄂贵人哑口无言的,像极了唐代时的女皇武则天。”
皇后听言,手中裁花的动作稍微一滞,娴妃见此,口中更是话语不断:“皇后娘娘,当日殿选之时,那魏贵人也是十分冷静异常,非常人所及呵!”
此时,娴妃见皇后仍然不开口,继续侃侃而谈:“若她是个男子就好了,凭她这样的品性,定能在官场有一番大作为的!”
“可惜她不是男人。”
“可惜呀!”
皇后不等娴妃开口,温和声带有中有警告:“琬琰,你我从闺阁中就一直交好,情同姊妹,后来又奉先帝之命一同侍奉皇上,本宫可从未见过你今日这般模样,以前的沉稳端庄,知书达理,都哪去了?再者,魏贵人才到及笄之年,如若因一张面皮,让本宫因此去提防她,可不是失了本宫六宫之主的风范!叫世人知道后议论堂堂皇后心思如此狭隘,这岂不是丢了皇家的脸面?”
娴妃从未见过皇后如此模样,只得请罪,“是,臣妾言语冒失,可臣妾也不是空穴来风,亦有自己的层层顾虑。”
皇后道,“顾虑?”
她又道:“娘娘,魏贵人长得倾国倾城,就如在世貂蝉,臣妾担心则乱,怕皇上会如当年唐玄宗李隆基一般,被杨贵妃迷惑,接着爆发了安史之乱,导致唐藩镇割据,由盛而衰,再如当年唐高宗李治一样,被那武媚娘巧言令色,霍乱了君心,导致社稷易主!红颜祸水,就是这般!”
琬琰神色略有激动,啻却只是一瞬,便被她掩盖了下去,换做了一脸担忧的模样。
皇后点了点头,语气和缓了下来:“好了,本宫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也当你那一番言语是关心则乱,回去好好修身养性,戒骄戒躁罢!”
待娴妃琬琰离开长春宫后,她身边的侍女翠竹则忍不住道,“娘娘,魏贵人那样利齿能牙,又沉稳异常,乃非常人,咱们定要去防范她啊!”
娴妃道:“只是皇后听不进本宫的话,魏贵人此人须得好好在意,若她真是下一个武媚娘,本宫哪怕拼了性命,也要保皇上江山社稷!”
注释
①讷亲:钮祜禄氏,为乾隆帝的吏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