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别墅前,顾漫的脑子很乱,手和脚始终是冰冷的。身体任由陆邵寒抱下了车。没想到兜兜转转自己又回到了早晨离开的地方。眼神呆呆的望着天花板,禁不起一丝波澜。随后陆邵寒将人放在床上,眼神里满是踌躇。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的害怕失去的感觉。面前的这个人,对她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对不起。”
顾漫整个人陷在柔然的床垫上,蜷缩着的姿态惹人心疼。陆邵寒没有离开,而是在背后拥抱着她。背后传来的声音很小,闷闷的,和脊背产生了共鸣。
屋内的温度还在升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漫的体温才开始渐渐恢复过来。她的眼睛始终闭着,长长的睫毛似是在颤抖。
“陆先生谢谢你,我好多了,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陆邵寒离开后,顾漫撑着手臂起了身,窗外早已是一片黑,车内的画面还在脑子里循环。她忘不掉,即使现在是身处在安全的。心脏传来的抽痛是骗不了人的。
她始终是幸运的,11年前的车祸没有要了她的命,今天的命运之神也是站在了他这边。但11年前的车祸要了父母的性命,灼烧的浓烟,翻滚的轿车,碎落一地的玻璃茬,血腥的气味,烧焦的气味,她忘不掉。那场意外,父亲母亲一定是同样的绝望,拼了命的希望她活下来。一想到这里,眼泪席卷而来,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落下。刮蹭的伤口已经结了血痂,身上的痛,远比及心理上的痛。
“爸,妈,我害怕,我好想你们。”
敲门的声音顾漫没有听见,再抬头身前已经站了一个人。
“你手上的擦伤需要处理一下,我想你刚刚也不愿意在医院待的太久”
为什么,为什么面前这个男人这么懂她,懂得她需要什么,知道她此刻最想要的是安全感。
“陆先生...我。”
顾漫的喉咙堵的难受,说出来的话也是张嘴就忘了。她想问的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就是个笨蛋。不懂得回应,不懂得恋爱。
“好了,有什么会明天再说,我先帮你上药,手伸出来。”
顾漫乖乖的把右手递了出去,整条胳膊都有擦伤,还好不深。白嫩的手臂被一条条血渍染红,看起来和违和极了。
脚踝处和腿上的伤陆邵寒也上了药,他动作自始至终都轻飘飘的,没有让人有丝毫不适应。顾漫就静静坐在床边,低头就可以看见他的脑袋。他蹲着的样子没有一点脾气,虽然身上的西装没换,但顾漫总觉得他的样子跟平时不太一样。就像是温柔的邻家大哥哥。
“好了,痛吗。”
陆邵寒起身,瞬间比顾漫高出一截,他的眼神始终没有移开她的脸,似乎在盯着什么。
顾漫也抬头看着他,想要道谢。结果他的身子突然向下,距离她越来越近,顾漫吓了一跳。想要开口的话也变得哆嗦,卡在嘴里说不出来。
他一只手轻抚过她脸庞,眼神变得晦暗不明“你哭了。”
顾漫窘迫,有些慌张的移开脸。用沉默来表示默认,继而又开口“陆先生。”
“在我这里不需要伪装,想哭就哭出来。”
这句话瞬间瓦解了顾漫,她其实一点都不坚强,她真的很害怕。害怕今天会出事,害怕她会死。害怕那些始终伴随着的噩梦。被那些黑暗笼罩着,被压的喘不过气。
顾漫低着头,开始抽泣,一波接着一波的泪珠涌出,那是委屈,是难过,是所有支撑过她的力量,现在都化作了眼泪,她需要发泄,需要安慰。
她就这样被陆邵寒抱着,尽情的哭了不知道多久,身后始终有一只手掌在轻抚着她的发丝,节奏不换不慢的拍打着,耐心极了。
哭到眼泪浸湿了衣襟,顾漫才离开他的怀抱,离开的地方留下了两点深深的印子“陆先生,对不起把你的西装弄脏了。”
陆邵寒几乎是被这句话气笑了,甘愿当一回人肉抱枕,得到的就是这话。眼神里透着无奈。
“你这么总是记着这些小事,你什么时候能记着我。”
“对不起,我就是一个笨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陆邵寒蹲下身,含情脉脉的说了一句:“没关系,我可以教你。”磁性的声音带着魅惑,直击顾漫心头。
“首先...今天你已经很累了,先好好休息。”
随后陆邵寒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又薄唇轻启:“晚安。”
陆邵寒关上房门下了楼,站在客厅的周嫂眼神充满了担忧,从刚刚进门,发现陆先生怀里抱着的人似乎是苏小姐,苏小姐看起来虚弱,衣裙上还沾了泥土。不知道是从哪回来的。接着又见陆先生拿了医药箱上去,难得苏小姐是受伤了,今早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受的伤严不严重啊。周嫂正想着呢,陆邵寒边下楼边开口:“周嫂,还要麻烦你一下,苏小姐受了伤,您上去看看有什么帮得上的。”
“好的,陆先生”
顾漫在房间里正想着换衣服,但行李箱还在陆邵寒的车里,身上的衣服沾了不少灰尘,是挺脏的。正想着下楼拿东西呢,周嫂便来了。还拿着她的行李箱。这真是解了顾漫的燃眉之急。
“苏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周嫂,谢谢你帮我拿行李箱上来。”
“你的手受伤了,要紧吗。”
周嫂一上来就看到了顾漫手臂上缠着的纱布,白晃晃的绕着一圈又一圈。
“只是一点轻伤,不打紧的。”
顾漫抬手臂不方便,手上还不能沾水,之后周嫂便帮她擦了身体,又换了衣服,捣鼓了好一会才下楼。
楼下的客厅的单人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人。陆邵寒正在打电话,见周嫂下来电话很快就挂断了。两人说了些什么,周嫂也比划了下。说完陆邵寒便回来房。
原本顾漫以为这一晚,应该会是她过多最漫长的一夜,但是不然她睡得很快,也许她真的太累了,累到没有力气去想其他,也许是因为陆邵寒。不管怎样,明天有太多的问题在等着她。她不确定以现在的精神状况还能不能去上班。警察那边也会有很大的问题需要她来配合回答。还有她和陆邵寒之间的关系,她没法再逃避。他们之间需要认真的,重新审视。
顾漫在这些问题中闭上了眼,混乱又沉沉的睡了过去。再睁眼就是第二天的早晨。
吵醒她的是一阵闹铃声,顾漫习惯性的伸出手想要关闭。刚伸手边便是一阵疼痛,她完全忘了身上还有伤这件事。
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七点十分,顾漫起了身。在房间里洗漱完毕就出了房门。没想到一打开门见到的人就是陆邵寒。他今天没穿正装,而是一身休闲打扮。靠在走廊边不知道等了多久。
“陆...陆总。”
“你今天不会还打算去上班吧。”
“我...公司那边”
她想说的是公司那边还没有请假,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假已经帮你请好了,你这算是工伤,公司应该要慰问你的”
陆邵寒往前走了两步,顾漫不自觉向后靠了靠“我公司要是有你这样的员工,受了伤还要坚持上班我一定给他涨工资,但这人如果是你,我不会允许的,我会心疼的。”
顾漫不习惯这种被安排好的感觉,但这个人是陆邵寒她也很难抗拒,只是现在他们之间离得有点太近了,让她喘不过气来。
“陆总,你靠太近了。”
“好了,不开玩笑了,先下去吃饭,一会有人来。”
用完早饭后,大门口果然来了两人,周嫂开了门,不一会那俩人就来到了客厅。
“陆先生您好,我们来做笔录的,这是我们的证件”
顾漫看着他们拿出一个小本本,上面写着三个大字警官证,他们两人穿的都是便服,让人看着心里压力没那么大了。
周嫂倒好茶水,就回了房间,四人坐在沙发上,顾漫坐在陆邵寒旁边,和俩位警官对坐着。虽说情绪已经基本平复了,但到底还是有些紧张。
“顾小姐,我们只是进行简单的问话,您不用太紧张。”
一名警官见顾漫的手指始终紧扣着,不免开口提醒。陆邵寒见状朝顾漫笑了笑,示意让她放轻松。
“顾小姐,你昨晚是下班回家,所有叫了顺风车”
“是”
“那您上车的时候,或者是在行驶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现司机的异常举动或者行为”
“没有”
顾漫摇了摇头,回答的果断,要是她一早发现,是绝对不会上车的。
“那您还记得,您是怎么被带到偏离路线的地方吗”
“不,...不记得了”
顾漫想了想,应该不是不记得了,而是她睡着了,车上那个人似乎是递给了她一瓶水。她喝了之后就整个人昏了过去。
“他给了我一瓶水,我喝了一口,醒来时就已经在一片树林里了。”
张荆提醒一旁的人一句:“水,小刘重点记录一下。”
“所有顾小姐,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在这个过程中见到你有反抗的行为,嫌疑人有阻止你吗”
“我把砸了玻璃,玻璃碎了,我跳了出来”
“在车上嫌疑人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说过什么,那时太慌乱了,她只想着怎么逃,记不太清了。但车上的人是对她说过许多话,好像是他老婆和孩子的事。她的老婆和孩子出了车祸。对,好像就是这些。
顾漫把断断续续想起来的话都叙述给了对面的警官,太细的东西她也实在记不起来,能答上来的都说了。
想来她也是这场事故的受害者,有些东西想不起来也是正常,那警官还算体贴,没有再三逼问。只是说希望顾漫想起来的时候可以个他打电话。顾漫答应了,陆邵寒便送客了。
“还好吧。”
“没事。”
陆邵寒拉着顾漫手又坐回了原位,“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你的手很凉。”
接着又抱紧了面前的人,“不用害怕,以后都有我,不会再还是这样危险的事了。”
顾漫用鼻音在陆邵寒怀里发出“嗯”的一声,就是这短短的一句回答,对于陆邵寒来说足够了。他的付出没有白费,他的顾漫终于有在回复他了。
这就足够了,他承认他是一个贪心的人,他想要得到的远不止这些,但陆邵寒并不想把一些东西用在顾漫身上,他原因等,原因守望,哪怕今天得不到这声回应也无所谓,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愿意的。
“一会你要干嘛。”
“我不知道。”
陆邵寒问她,她是真的不知道。她手上脚上都缠着纱布,不能跑也不能跳的。连公司也不用去了。现在真的是一条搞笑又哀的咸鱼。现在她低着头的样子更像了。
“南姗刚刚给我打过电话,拜托我再收留你几天。”
陆邵寒笑了笑接着说:“但是你知道的,我很愿意这样做,不是收留你,而是希望你长住在这。”
“陆先生,你不用开我玩笑了。”
“我知道,我不逼你,我说过我教你。”
顾漫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在聊下去,他们都会很危险。
还想陆邵寒率先开口结束“我教你养猫吧,其实十七它挺喜欢你的。”
真的喜欢吗,想起那天晚上她被十七吓了一跳,还被抓伤了。
“十七过来”
猫在上午都犯懒,面对陆邵寒的叫唤,十七也是磨磨唧唧的好一会才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喵”的叫了一声。
那天是晚上,灯光有些晦暗,顾漫没太看清这这小家伙,原来是十七是一直布偶猫,那一身纯白的绒毛,厚厚的,看起里就很好摸的样子。蓝色的瞳仁又大又圆,水汪汪的惹人喜爱。
十七跳上了沙发,窝在陆邵寒的腿上,尾巴时不时扫向一旁的顾漫。
“我说了,十七很可爱的,你可以先试着抱抱它”
其实在刚才见到的时候,她就挺想抱的,陆邵寒递过来的顾漫很愉快的接过了。
“你真可爱,十七”
顾漫只敢把它放在腿上顺了顺毛,她不知道要怎么抱猫,怕弄疼了十七。接着陆邵寒便教了她。怎么用两只手抱。
顾漫学会后,模仿着他的样子抱着十七亲了亲,软软的,香香的,真好玩。
站在身后的周嫂看到眼前的画面,脸上也忍不住笑意。那画面实在是太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