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去了哪里?”桓槊又来了她这里。
借着一点如豆灯火,静影正在描摹一幅画,陈国还在时她贵为公主,从不用做伺候人的活计,但她是太子亲妹,陈国嫡长公主,自然也不能和妹妹们一般,耽于享乐,但是深宫寂寂,长日无聊,琴棋书画便成了打发时间的好东西。
现在这日子似乎又回来了。
静影下笔,将最后一点山水颜色上好,转头正对上桓槊的目光。
“画得不错,颇有古风。”初时,静影便知道桓槊并不是只知弓马骑射的武夫,没了兵权,他的心机和计谋也足以能令他站稳朝堂。况且这兵权只不过是暂时移交到了魏帝手上。
“陛下也很喜欢画这些山水花鸟。”他若有所思,看着静影,烛光荧荧,她的珍珠耳环摇摇晃晃,似要坠下,桓槊凑近了,取下珍珠耳环,随手抛掷在地上,然后含住静影小小的耳垂。
“啊……”静影不禁嘤咛出声,她从不晓得,耳垂之处也能那么敏感,被他一下含住,便变得通红,耳边湿濡之感越来越清晰,五脏六腑间似乎有一根羽毛在骚动着,桓槊伸出舌尖,舔了舔那耳垂。
他将她一把抱起,扫开桌上的一切,砚台被毫不留情的摔落在地,发出好大的声响,他作势要掀开静影的裙摆。
静影连忙开口:“大人,我的画!”
桓槊并未打算停住自己的动作:“大人我赔你一幅!”便要继续,言语之间似乎有所不耐,手下的动作也越发急切,见静影衣带死活解不开,桓槊眉头一皱,竟直直撕破,静影捂着胸口,白皙的肌肤裸在空气中,突如其来的冷意令她脑子“嗡”得一下清醒过来。
“大人怎么了?”静影避开桓槊的吻,他的头一偏,这个吻便落到静影的脖子上。
今日下朝之后,御史大夫不怀好意请他去了凝香楼。朝堂中无人不知,桓槊是从不去青楼妓坊的,可自从他交了兵权,现下陛下又改立李大人为丞相,御史大夫自诩清流,素来与桓槊面和心不和,瞧不上桓槊出身,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岂能不落井下石呢?
“是胡姬的味道?”匆忙之下,静影脱口而出,方才桓槊靠近时她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不像是坊间卖的香粉味道,有些辛辣刺鼻,再加上桓槊今日夜深才回府,定是在外处逗留,静影便猜测胡姬的味道。
桓槊的动作一下子停滞住了,他目露危险,捏着静影的下巴,眉目上挑:“你怎么知道?”
其实她也不过是赌一把,没想到竟真的给她赌对了。
桓槊今日颇不对劲。
“大人讨厌胡姬?”她大胆猜测。
桓槊没了兴致,整了整衣襟,放开了牵制住静影两条胳膊的双手,他知道静影心中不愿,所以也是只管下狠手,静影手臂被他按过头顶,雪白的皓腕上留下一条红痕,静影将衣裳拢好,身体还忌惮着桓槊方才的疯举,忍不住微微发颤。
美人身形单薄,因为恐惧而更显柔弱,桓槊却冷笑一声道:“自作聪明。”
她面如优昙,昂首在他面前,脖颈纤细如白色羽禽,因为被掐住脖子导致呼吸不畅,而面露痛苦之色。
不过自始至终,静影都没有呼过一声痛,更没有求饶。
“替我更衣。”他似乎是要在此歇下,掐着静影脖子的手陡然松开,胸腔中立刻涌入大片新鲜的空气,静影大口呼吸,涨红的脸总算恢复了常色,但还是要比常人更苍白一些。
她不敢再违逆桓槊。
此人脾气琢磨不定,倒和坊间传闻一模一样。
桓槊性情不定,阴鸷暴戾,尤其今夜。
静影缓缓走到桓槊跟前,依照规矩,下人伺候更衣,应当跪于地上。
此刻人为刀俎,静影只得屈辱的跪在桓槊身前。
他站得很近,静影双手环住他的腰,解开他的革带,桓槊武将出身,自然用不惯文官用的玉带,只是北魏的官服同南陈的官服相比更为简便、容易解开。
他腰间没有挂许多饰物,只一柄小小的金刀,想来是用来防身的。
静影的手指触及到那金刀时,只感到一片冰凉,倘若她此刻抽出金刀,再将金刀刺入桓槊胸前,是否能够将他一击毙命?她不禁漫无目的的想象着,然而因为因为停留的时间有些长,桓槊抓住了她的手,冷冷道:“你在想什么?”目光直视着她的,答案昭然若揭。
她的手指微颤,手心似乎因为紧张而生了些汗意,然而桓槊只是握着她的手腕,并未注意到她的掌心。
静影暗暗沉了沉心,将头低下,露出纤细的脖颈,相处之时,她发现桓槊似乎很是喜欢自己的脖颈,每每多次流连,想来脖颈是一个人全身最为脆弱的地方,只要他愿意,便能拧断她的脖子。
果不其然,桓槊见她如此动作,不免卸下了些力气:“勿要多做无用之事。”她的心思昭然若揭,可她所思所想不过徒劳,待他腻味之后,再甩开手。桓槊如是想到。
“靴子怎么不脱。”他坐在床榻上,一只脚翘在静影背上,突如其来的重量将静影压得腰往地面一弯,桓槊捏着她的下巴,印上一吻:“有你这样的美人,大人还需要什么胡姬呢。”
他还不想她死,至少当下来说,如是。
视线凝聚处,入目一片滑腻雪白,他好整以暇看着静影慌乱无错的要去遮,偏偏恶意的用脚勾着静影的下巴:“不许遮。”
于是便只能任其而去。
等到桓槊大饱眼福,他才懒懒道:“不知陈国那位嫡公主脱去衣裳,是否也如静儿你这般香软可口?”他意有所指,盯着静影看了许久,见她没有丝毫反应,顿觉索然无味。
前些日子松奇送来一封信,说是记载陈国旧事的案卷已被找到,只是公主画像却始是仍没有任何线索,还需在陈国停留一些时日,桓槊应允了。
那案卷中说,陈国公主姜韵仙姿玉貌,身段风流,胸前有一颗小痣。
桓槊记得,自己曾在扒静影衣服时,偶然看到过她身上有一粒小痣,但仅凭此项便武断静影的身份,不免有些可笑。
况且陈国公主在城破之时从城楼上一跃而下殉国是所有人都看见的事实。
再说那小李大人,不是陈国公主的未婚夫婿么,据说他为了这件事和李相闹死闹活,绝了十数日的食,闹得满城风雨。
只是他低头看向静影。
只是可惜,她的身份还未清楚,桓槊不能不管不顾。
再忍耐数日。
桓槊将静影拉过来坐在自己腿上,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瞧着很是精致。
“试试。”他将那盒子递到静影面前,静影攥着衣角,一直不敢接。
是一只颜色漂亮精巧的蓝色镂空盒子,一打开里头是大红色口脂,桓槊见她心有戚戚,索性用手指拓了些,便要抹在静影嘴上。
静影下意识的躲避,头却被桓槊的另一只手按得紧紧的,以至于动弹不得,她眼中沁出些泪水,说不清是委屈还是害怕。
桓槊痴迷的看着她的嘴唇,鲜红色的更显艳丽,那唇齿一张一阖间露出雪白的贝齿,意乱神迷间他轻轻覆了上去,紧接着撬开面前人的齿关,在她那微微颤抖的城池间攻城掠地,直到面前的小美人泣不成声,泪痕如沟渠。
唇齿分开时,唇上的口脂已被桓槊吃得一干二净,糊得满脸,他伸手将污痕抹去,却未料到越抹越开,小美人的脸像极了残破的红色芍药。
可这正是桓槊想要的。
唯有攀折,方能令人心情愉快。
晚间积压的郁气消散了些,他心情大好,抹去静影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夜深了,睡吧。”
第二天早上桓槊又是早早离开,临走时吩咐朱漆不必给药。
静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朱漆进来伺候时便连道恭喜:“姑娘是要熬出头了,今日大人都没叫烹药。”她喜上眉梢,作为奴婢,自然随着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静姑娘得到大人宠爱,那么她作为奴婢,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若是静姑娘也成了姨娘,再生下小主子就更好了。
静影看着铜镜里面色红润的女子,不免一阵厌恶。
阿娘说,只有出嫁的女子,脸上才会流露出妩媚的风情,可她云英之身,被桓槊百般□□,只除了最后一步,而现在那风情之气就在她脸上。
桓槊对他做的事,早就让她的身躯肮脏不堪了。
“静姑娘真好看,就连奴婢一个女子也忍不住盯着姑娘看。”朱漆赞叹道,她手上捧着什么东西,用红布盖着,静影眉头微蹙。
朱漆才反应过来,立即笑起来,将手上的东西展示给静影看:“姑娘你瞧,这是大人叫奴婢送给你的,看起来好像很是名贵呢。”
静影将那红布掀开,立马是一幅画卷,还有文房四宝。
朱漆适时的拍马屁:“果然很名贵!这是松山墨吧,还有这砚台,乌金砚,可都是好东西呢!这画定也不俗,姑娘快打开来瞧瞧。”
静影又怎会不识,从前在陈国时,这些东西虽难得,可是成璧知道她喜欢这些,便费尽心思的替她寻来。
如今,倒成了卖身的交换了。
静影冷笑一声,伸手去将画上的绳线解开,朱漆将画展开,画幅很长,几乎等身,朱漆看不大懂画,但只瞧着这画入手之感,和静影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便知道这幅画价值不菲。
不知怎的,在朱漆心中,静影和普通奴婢不一样。
普通奴婢怎会有这样细腻的肌肤和那温柔的眉眼,静影身上这股子韵味非家底深厚养不出来。
“这画是不是很罕见?”朱漆一时找不到什么词语来形容,便说了“罕见”一词。
静影不禁发笑,岂止罕见,简直世上仅有,这幅霜华图,并不是什么名师所作,而是当世的一个禅师所绘,记载了他游历陈国山川时的秋景,桓槊所说的补偿,便是这个?
“这画上的地方是魏国么?奴婢怎么从未听过这些地方?”
朱漆自然是不会晓得的,她一个奴婢,从来没有出过魏国,不识字也不会看书,怎会听过陈国的地名呢?
“只是这儿似乎有些耳熟,像是陈国的一个地方。”
静影好心解释:“这幅图画得是陈国山川,你没见过也很正常。”
朱漆却又有了疑问:“怎么静姑娘好像很是了解这些地方,静姑娘是陈国人吗?”
静影苦笑,竟不知怎的,被这满目白丁的丫头给套了去,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本是陈国人。”接着又道:“不过陈国已灭,这天下间再没有陈国了。”自然也不会再有陈国公主姜韵。
“难怪大人要送这幅图给姑娘,大人对姑娘颇为上心呢!”朱漆十分高兴,不管什么事,她最先想到的便是桓槊对静影的态度。
不过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桓槊为何平白无故送给她一幅陈国山川图呢?莫非他已洞悉她是陈国人?
但陈国覆灭,陈国百姓却是无罪,魏人替陈国王室执掌江山,自然也要将其百姓纳入管理,魏都之中出现陈人,似乎并无不妥。
但这事发生在桓槊身上,便显得不那么正常。
他这个人,从不做无用功,凡事必有目的,静影怀疑,桓槊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可能,若是他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陈国公主,恐怕不会这么风平浪静。
“我今日想去看看那些杜鹃花。”她眨了眨眼,脑海中突然回荡起桓槊的话‘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同外人说话。’
可他总不能时时刻刻的看着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