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瑟不仅嗅了嗅,还好奇地用手扒弄了下那丸子头花瓣。
“这是什么花啊,长这么高大,还扎个丸子头。”郝瑟自语,丢开花朵,不再理会,准备去摘冰粉果果。
“它叫卷丹。”
容绥似乎淡然的声音传了过来,冲郝瑟歉意道:“刚在屋里弄点东西,没注意到你过来了。”
“哦,我来摘点那个果果,可以吗?”郝瑟指了指那冰粉树。
容绥温柔一笑,目光从她身上掠过:“自然是可以的,我帮你。”
两人围着那几颗冰粉树摘起了果果,顺便闲聊着。
“郝瑟,你有没有感觉不舒服什么的吗?”容绥再次看了一眼她,“刚才那卷丹,部分人可能会过敏。你...没有什么反应?”
郝瑟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没有,一点不适也没有。估计我身强体壮,对这东西不过敏。”
她怎么觉得容绥看似问得漫不经心,却总让她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那就好。”容绥淡淡垂下眼睫,继续摘果果,只是连续摘到了几片叶子,似乎很是走神的样子。
郝瑟看数量差不多了,就谢过容绥,带着果果准备回飞羽苑了。想了想,对容绥笑道:“对了,今天我答应给景翊那家伙做好吃的,你呆会若是有空,也过来吧。”
容绥微笑:“好。”
郝瑟转身离去。
“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立马来找我。”容绥突然冲郝瑟背影吩咐了一句。
“好。”
……
等郝瑟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外,刚才还云淡风轻的容绥,盯着那丸子头花,眸底开始波涛汹涌起来。
怎么会?
怎么可能!
难道这卷丹因为土质问题不再有功效了吗?
死死盯着那丸子头花的容绥,突然一伸手,一把抓过那花,也深嗅了起来,随后闭眼,站在那里,似在静静等等什么。
没多久,他那白皙得有些苍白的肤色开始变得红润,只是那红润,却带着一种暧昧之色。
他那身子,忽然就开始颤抖起来。
容绥一把捂住脸,声音微哑。
“没有,卷丹没有失效。”
再次睁开眼,眸底已隐隐有了血色,那一直很淡很平的呼吸,也微微有些紊乱起来。
他亲身试验了,卷丹没问题。
那么,为何郝瑟却没任何反应?
容绥脸色更白了些,脸上那一抹红也更明显了些,有些痛苦,有些不敢置信,却不得不做了个近乎荒谬的结论。
卷单没问题,他没问题,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郝瑟是女人。
是的。
女人。
卷丹,如果是普通卷丹,可以入药,滋阴补阳,益气补肾。可这卷丹,是卷中之王,产自西域雪岭山。卷丹王的花朵,有催情之用,却只对男性起作用,对女性无影响。
所以,郝瑟碰了没反应。
而他碰了,立马见效。
容绥觉得整个脑子都仿佛不太清醒,看啥都似乎飘在云雾里。
这一刻,他似终于明白了为何郝瑟作为一个“男子”,可以毫无心理障碍地男扮女装,可以穿上女装后,比女人还妩媚还勾魂。
也明白了为何他偶尔对她会有微微的,异于常人的微妙感觉。为何,他总是无法把她当男子对待。
因为,她根本就是个女子啊。
刚才,他一走出屋子,看见她在嗅那花的时候,他本可以阻止,可他却吞回了到口的话,就那么故意看着她一直在那嗅啊摸啊。
也许,潜意识里,就一直在怀疑,一直想求证吧。
其实,早在郝瑟在地牢受伤那次,他给她把脉,就已经觉察出不对了。虽然,那时候的她,脉象显示是男子,但是那脉象,却又和普通男子有那么一些不同。
如今终于明白了,她应该是,从小服用了一些抑制女子发育的药物,刻意改变了脉象。
只是,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看脉象,应该是停药半年左右了,所以那男子脉象才开始有了一些不同。
容绥微微担心。
这样的药物,长期服用,对身体会造成不少影响,得及时调理,否则后果难料。
身子忽然更加燥热,卷丹的药力,完全发挥了。
容绥深吸了一口气,压下那种难以忍受的冲动,轻叹一口气,风一般回了屋里,在一堆瓶瓶罐罐里精准地找出一瓶,拿出两颗药丸,吞了下去。
中了卷丹王之毒,要么找女子纾解,要么服下解药。
而解药,他自然是有的,所以他才敢以身试药。
一刻钟后,容绥那泛红的眼眸已恢复清明,脸色也再次恢复到白皙到有些羸弱的样子。
容绥缓缓走出屋子。
阳光斜斜照射进来,透过那些花树,在花花草草上洒下一片斑驳光晕。
这让他,想起了那一日,阳光下的她,眼里的光璀璨到夺目。那神情,张扬又恣意,洒脱又飒爽。只是那眸子,永远自带三分妩媚,却清澈干净。
容绥睫毛轻颤。
这样的女子,心中应该是充满阳光和骄傲的,却为何要女扮男装做了这盛都府少尹?
他不知道原因,但却知道结局。
这个时代,只有南渊才有女官的政策,因为南渊一直是女帝当权。
而其他国家,女子是不可入朝为官的。若是女扮男装入朝为官,则是欺君大罪。如若身份被揭露,将面临什么?
容绥纠结着,这事,究竟要不要告诉景翊。
……
在容绥心思千回百转的时候,郝瑟则心思简单地在小厨房里忙忙碌碌,秀儿在一旁打着下手。
此刻,景翊已回来,正在院里教嘟嘟下棋。
本来,他吵着要观看狗子如何实现下得厨房的宣言,可郝瑟一句话就让他乖乖在院里等候了。
“唔,终于弄好冰粉了。”郝瑟看着盆子里晶莹剔透像果冻一样的东西,舒了口气。这纯天然的原料,果然效果杠杠的。
小厨房有窗户正对着院里,郝瑟目光在院里下棋的两人身上顿住了。
院里,花开葳蕤,一片缤纷。花树上不知何时,被嘟嘟挂了很多带着珠串的花灯。
凉风徐徐,水晶珠串儿摇晃碰撞,花灯便琳琅着响,清脆叮咚的声音洒满整个飞羽苑,飘飞的花瓣,绕着花灯不绝。
而景翊,正着住嘟嘟的小手,低低诉语,教他走棋。
“爹爹,嘟嘟这样走得对不对?”嘟嘟扬起稚嫩的小脸,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嘟嘟走得很好。”景翊微微一笑,语气宠溺,神情温柔,和他平日里那疯批形象差别很大。
阳光下,他侧面线条清透美好,带着男子英逸的美。
郝瑟觉得,此刻的景翊,看上去似乎和平日里都不太一样,柔和而温暖。这一刻的景翊和嘟嘟,那感觉,有种带着血缘般的融洽。
郝瑟微微感慨,这真的,好像一对亲生父子。
“说不定,真是亲生的呢。”郝瑟笑笑,想起蒋捕头的话。
下棋的景翊,似有感应,突然抬头,看向郝瑟,微微凝眸,冲她双眉一挑,浅浅一笑。
他眸子压在眉下,如漾满星光的海,那微微翘起的眼角,在细碎霞光下,光芒流转若钻。
那一霎,郝瑟觉得,眼前一下红霞漫卷,丹山倒掠,翠水飞流。
似乎所有的人间风情,全都在他微笑凝注的眸中。
心情突然就极好,心情一好,那肆无忌惮的口哨声就飞掠了出来。
黄昏的风掠过,凉而清爽,眼前吹口哨的人,恣意又明丽。
景翊唇角笑意更深。
这一刻,夕阳美好,天边云霞灿烂,风过玉树花灯歌唱,暮色里,飞过的鸟儿羽毛轻盈,载满一翅膀的暮色霞光。空气里,仿若飘满了无数的七彩小泡泡。
“娘亲,好香啊,嘟嘟可以吃了吗?”嘟嘟也抬头,冲郝瑟挥了挥手。
郝瑟一笑:“秀儿,端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