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姜苗和徐川离婚, 离开了徐家后，大丫闹着要上学，用绝食相逼, 水米未进的第四天傍晚，张素芬才肯点头让她去上学, 不过有条件, 上学不能耽误干活, 还有上学的学费自己想办法, 她一个子都不给她出。
幸好姜苗走的时候, 给她留了那些钱, 她能交学费上学, 不过, 张素芬也知道了她手里有钱的事。
“丫啊, 你顺便把你弟弟妹妹的学费也交了吧，就当妈欠你的, 等妈有钱了就还给你。”
“妈, 那点钱还是我偷我婶子的，已经全交学费了。”
大丫知道她妈是在哄骗她，所以只能这样说。
张素芬脸子顿时拉了下来，狐疑的看着这个死丫头，
“真的全交学费了？”
“全交了。”
大丫紧张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过了几天, 张素芬躺在床上哎呦哎呦个不停。
“丫啊，妈发烧了，你去给妈买点药回来。”
张素芬说完, 就晕了过去, 大丫连忙往卫生所跑。
没一会儿, 张素芬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啥事都没有，见大丫把药买回来了，她脸色顿时变了，
“你不是说你没钱了吗？敢骗我，你个死丫头片子，长能耐了……”
张素芬脱掉自己的布鞋，就追着大丫打。
“还敢跑？”
“妈，是我借的钱，我找大嘴婶子借的。”
大丫被打的抱头乱窜。
“借的？”
张素芬明显不相信她的话，把她关在家里，出门去问张大嘴去了，要是张大嘴说没借，哼，有她好看的。
张大嘴是个人精，见张素芬这样问，立马点了点头，
“张素芬，你啥时候还我钱？”
“多少钱？我还你。”
张素芬从裤腰带里拿出五毛钱，扔给了张大嘴，大丫因此避免了一顿毒打。
后来，徐川娶了刘寡妇，刘寡妇把陈小兰带了过来，张素芬甭管咋说，都是大丫的娘，比着陈小兰她还是心疼自个的闺女的。
有了陈小兰，家里洗衣做饭，割猪草的活都被张素芬派给陈小兰了，大丫有更多的时间学习了，她为了省钱，不断的跳级，没用几年，就追上二丫上的班级了。
她得的奖状被张素芬投进灶里烧锅了，狗蛋考了一张及格的卷子，被她当成了个宝似的，贴在了墙上，到处炫耀她儿子考的好。
到了考高中这年，张素芬正在家里搓苞米，对面前的大丫说，
“高中你就别上了，考啥考啊，留在家里干活，过两年，妈托人给你寻个好人家，结婚嫁人，那彩礼，我给你兄弟狗蛋存着，眼瞅着他也大了。”
“妈，我不想嫁人，我想继续上学，你都让二丫考，为啥不让我考？”
大丫用削尖的木条捅着玉米，一边干活，一边问着张素芬。
“二丫是妹妹，你这个做大姐的能和妹妹比？
再说了，你成绩好，你妹妹成绩不好，更应该上学，你成绩好，就别上了，一个女娃子，把你供到初三，可以了，你看村里，谁家让女娃上学，还上到初中的？”
“是你供的我吗？我的学费都是大嘴婶子给的。”
大丫每次交学费，都说是大嘴婶子给她的钱，其实是姜苗给她留下的。
“你说的这是啥话？”
张素芬用眼睛剜了她一眼，
“你这些年吃到，穿的，哪一样不是我给你的？她张大嘴不就是给你交了学费吗？今年她要是还给你学费，你把学费给你弟弟妹妹买双运动鞋，这才是好姐姐该做的。
从今往后你留在家里帮我蒸馍馍，拿到城里偷偷去卖，去挣钱。把钱攒下来，供你弟弟妹妹上学。”
大丫没有吭声，她要上学，她要上高中，要上大学，婶子说了，她不想当徐招娣，就只有上学，上大学才能改变。
“妈，我不想去上学了。”
吊儿郎当的狗蛋，嫌上学累，今天压根没去学校，在外面和人玩到天黑才回来，一回家就是说这件事。
“咋不想去上学了？不去上学我打断你的腿，必须上学，只有上学才能有出息，才能走出咱这个疙瘩村……”
张素芬放下了手中的活，见儿子狗蛋铁了心不想去上学，气的她拿起扫把就往儿子的屁股上打。
大丫看着这一幕，难受的不是味，她妈心里明白的很，只有上学才能有出息，弟弟狗蛋不想上学，她打着逼他上，她想上学，她妈对她说上学没用，她跪在地上求她，她都不让她去。
她收回了目光，继续捅着玉米棒子。
到了出成绩这天，大丫班上的老师，激动的跑到徐家，
“大丫娘，你闺女考上了，考上高中了！！！！”
“是我哪个闺女啊？是不是二丫啊？”
张素芬脸上也带了笑，连忙请老师坐下。
“不是二丫，是大丫徐招娣。”
“不是二丫啊……”
张素芬脸上的笑意立马淡了下来，等来报信的老师走后，张素芬回到屋里，啪的一声打了二闺女一巴掌，二丫捂着脸委屈的不行，
“你咋就这么笨啊，我供你上学，你连个高中都没有给我考上，我没有供大丫，反倒是大丫考上了，你咋就比不上她啊，我每天让她干活，让你写作业，学习，你就给我学出个这来？”
“妈，我也努力了，我没考上，有啥法子啊，没考上就没考上呗。”
二丫想去卖馍馍，可她妈不让，村子里的小花都去了，每个月能挣到不少钱哪，小花上次回来，穿的可好看了，听小花说，手里有了钱，想买啥就能买啥了。
“你个死丫头，没考上，你准备去卖馍馍啊？我咋就生了你这么个蠢东西，卖馒馍能有出息啊，挣个三瓜俩枣的，起早贪黑，以后找婆家，只能在咱底下找。
咱这一片，一年就出一个高中生，你要是能上高中，那就是飞出草窝的凤凰，金凤凰，以后说婆家的门槛就高。说不准能嫁给当官的，去城里享福，你知道不知道？”
张素芬苦口婆心的和二丫说着。
“妈，这些话你都和我说好多遍了，那我现在没考上，咋办？”
这个高中，二丫上不上都行，她不喜欢上学，她妈一个劲的让她上，都快烦死了。
“你大姐叫徐招娣，你叫徐盼娣，你俩的名字，换一换，你不就能上高中了吗？”
让二丫去替大丫上高中，张素芬觉得这个法子行。
“大丫能愿意吗？”
二丫有些迟疑。
“她咋不愿意啊？这由不得她，她到了岁数，快要结婚嫁人了，去上啥高中啊。”
张素芬不以为然，她都想好了，最多留大闺女在家两年，给她挣点钱，然后就让她给她嫁人，二闺女人笨，要多上几年学，多读点书才行。
以后狗蛋还有二丫都要靠着她哪，她早点结婚好，以后管着男人的钱，帮她兄弟把房子建起来。
门外的大丫把这些话都听了个正着，张素芬发现了她，不仅不心虚，还对她说，
“刚好你听见了，我也不用再和你说了，你是当大姐的，要把上高中的机会让给你妹妹。
你明天给我去县城卖馍馍去，你爸不在了，你又是老大，以后你要供着你妹妹，还有你弟弟。”
“高中是我考上的，我凭啥要让给她？”
大丫知道她妈偏心，但偏到这种程度，二丫是她生的闺女，她就不是吗？
“妈，我是你捡来的吗？”
“啥捡来的，你是我生的，你也别不服气，谁让你是老大？老大让着小的，这是天经地义的，等你妹子上出来成绩了，找个好婆家，不会忘了你这个大姐的，到时候拉你一把，就够你享福的了。”
张素芬怕大闺女心里有疙瘩，还劝着她，
“你是老大，是他们的大姐，以后你帮着狗蛋把房子建起来，媳妇娶上，把你妹子供出来，你爸在下面也算能闭上眼了，你也算对得起我和你爸了。
你爸走的早，村子里的人都瞧不起咱孤儿寡母，你弟弟妹妹过的好，咱家就有面子了，以后就能让人看得起，巴结咱了，大丫啊，你都这么大了，该懂事了。”
“你不让我去上学，那你就给我一包老鼠药吧，毒死我。”
大丫的眼泪无声的流着，她看向张素芬，语气平静。
“你威胁你亲娘我？我把你生出来，你就是这样气我的……行，你既然想死，老鼠药我给你。”
张素芬被气着了，一把推开大丫，去灶房拿老鼠药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