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苗的奶水不够小糖豆吃的, 王妈就给她熬起了米油，用米油喂她，金黄的小米放在砂锅上, 熬一上午, 最上面那一层就是米油。
这是以前穷苦人家的养法, 沈三儿给他闺女买了好多罐的奶粉，可她就是不肯吃, 一吃就吐，每天吃不饱, 就只能吃米油, 她嘴巴壮实，能吃。
才一个多月，就变成了白白胖胖的奶娃娃了, 浑身滑溜溜的，姜苗给她洗澡的时候，都提溜不起来。
整天穿着小肚兜，还有王妈给她用细软布做的裤子，这种布是以前女人家做里面衣裳穿的布，触手柔软细腻, 透气性也好。
那小胳膊，小腿, 都是一藕节一藕节的, 很爱笑。
姜苗和王妈没敢让她吹风扇，都是用蒲扇给她扇风，姜苗坐了一个多月的月子, 整个人都受不了, 感觉浑身都馊透了。
那天趁王妈出门去买菜了, 姜苗让沈三儿赶快去给她烧水，她要洗头洗澡。
见沈三儿不肯去，耳朵被拧的转了几圈，才肯去。
“王妈说，坐月子，不能洗头发也不能洗澡。”
沈三儿烧了水，把水给她提进了洗澡的屋子，站在门口，迟疑的看着她。
“你没味，没馊，真的，还是别洗了吧。”
姜苗见沈三儿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谎话，冲着他翻了个白眼，现在是夏天，她头发油的已经打结了，身上一挠，就是泥团团。
每次给她闺女洗澡的时候，她多想也给自己洗洗，可王妈盯的紧。
沈三儿还想说啥，只听啪的一声，门被关上了，他没法子，只好回屋里看闺女去了，他闺女躺在床上，蹬着小腿，正抱着她的脚丫子啃。
“快松开，不能吃。”
一会儿没看住，就把脚丫子往嘴里塞，沈三儿连忙轻柔的把闺女的小脚从她嘴里扯出来，拿着一旁柜子上的拨浪鼓给她摇着玩。
小糖豆咧着嘴看着他笑，笑的沈三儿心里柔软的不成样子。
“爸爸的小糖豆……”
屋子里的小红睡醒了，摇着尾巴走过来，用狗屁股把沈三儿挤到了一旁，占据了他的位置，冲着床上的小糖豆，呜呜叫。
沈三儿推着小红，硬生生的把小红推到了一边，人和狗都争着那片地，仿佛有金子似的。
姜苗整整洗了俩个小时的澡，把身上的泥都给搓掉了，一身清爽的出来，见王妈还没回来，像做贼似的往屋子里跑。
“小糖豆，快闻闻妈香不香。”
姜苗用毛巾包着头发，把闺女抱了起来，晃着她，沈三儿突然从身后贴了上来，揽住了她的腰，把头埋进了她的脖颈里。
“香……”
“一边去。”
姜苗的脸蹭的一下红的像猴屁股似的。
“没看见我在哄孩子吗？”
“你怎么不哄哄我……”
沈三儿的声音，仿佛是鼻音，很是低沉暗哑，还带着一股子撒娇的意味，抱着姜苗不肯撒手。
“哄……哄你干啥？”
沈三儿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姜苗脖颈里，她浑身好像烧了起来似的，酥酥麻麻的，声音也有些不正常了。
“你快松开我，我去灶房看看米油熬好没，她肯定是饿了。”
“不松……”
沈三儿俯在姜苗耳边不知道说了啥，整的姜苗都惊住了，用左手捂着脸。
“沈三儿，你不要脸……你就是个臭流氓。”
“你不答应，我就不松开。”
沈三儿威胁她。
“你快松开，王妈该回来了……”
姜苗臊的不行，又急的很。
刚好院子里传来王妈的声音，姜苗整个人都慌了，压低声音急切的说道，
“快松手，松手……”
“我就当你答应了……”
沈三儿松开了手，等王妈进来的时候，姜苗正坐在床上逗娃，沈三儿正在逗狗，被他逗的小红一脸的鄙夷。
“小红，你不对劲啊……”
沈三儿总感觉这只狗子，好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汪汪汪……”
小红冲沈三儿叫了几声，嘴角微斜，配着它嘴角上那个红的发亮的泡，猥琐的很。
看的沈三儿眉头一个劲的跳。
夜幕刚降临，沈三儿就把这只臭狗，从屋子里拽了出来，然后把堂屋的门关上，任由它在外面挠门。
第二天，
“沈同志，你搁家还洗孩子的尿布哪？”
来姜苗家串门的孙大娘和杨嫂子看到沈三儿一个大男人，竟然洗尿布，都诧异的不行，尤其是杨嫂子，她看到沈三儿这样的公子哥，竟然这样体贴媳妇，她想起了自己那个没出息的丈夫，在家还让她伺候他，她心里顿时很不是味。
她一直不着痕迹的看向那个洗尿布的沈三儿，心里忍不住埋怨，那个小姜也舍得让他洗尿片……他这样的人，像是做大事的，虽然他只穿了简单的白衬衣，可给她的感觉，就是和旁的寻常男人不一样。
那手是拿钢笔的手，咋能洗尿片啊……
回到家后的杨嫂子，怎么看自己的丈夫，都不顺眼。
“水芹，晚上吃啥啊？”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怪不得没出息，到现在都还只是个罐头厂的工人。”
杨嫂子心里气不顺，一看到他，就皱眉头。
原本她就喜欢他的老实，踏实，才和他过日子的，可现在这些优点，都变成了被她嫌弃的点。
这个老实的男人，以为妻子今个在外面受了别人的气才这样的，也就没放在心上，还主动接过了她手里的活，让她回屋子里歇歇。
杨嫂子坐在堂屋里，用蒲扇扇着风，吃着西瓜，她以前咋没发现，这女人还能嫁给那样的男人啊，这小姜又懒又馋的，咋就这么好的命。
那个沈三儿，长的真……只上过一年学的杨水芹找不到词，那样的人，是她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总感觉离她很远，可没想到和她住在同一个胡同的小姜，就嫁给了这样的人。
自打这天过后，杨嫂子衣裳也不咋洗了，饭也不咋做了，家里的事不上心了，整天就知道往姜苗家跑。
“小姜，你家沈同志哪？”
来姜苗家，硬拉着姜苗拉家常的杨嫂子东看西看的就是没看到沈同志的影子，这些天，她见沈同志不仅洗尿片，还抱孩子，哄孩子，甚至还给这个懒驴似的小姜洗衣裳，她的心越发的……不受控制了。
即使只能和沈同志搭上一句话，她都能高兴好多天。
“他有事出去了，你找他有事吗？”
姜苗见这个杨嫂子最近对沈三儿有点上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人家杨嫂子都结婚了，听说和自个的男人关系很不错。
“没啥事，我就是随口一问。”
杨嫂子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随后又拉着姜苗东扯西扯的，姜苗已经不想和她扯了，可不好意思和她说，最后还是王妈解救了她。
“小苗，你回屋看看小糖豆去，她好像是饿了……”
“行。”
姜苗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见杨嫂子还想跟过来，连忙说道，
“杨嫂子，等改天咱再拉呱，我先进屋看看孩子。”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杨嫂子有些讪讪的。
杨嫂子刚走，姜苗家就来了一个穿着讲究的女同志。
“嫂子……”
一进门，就喊了姜苗一声嫂子，经王妈提醒，她才知道眼前这个挎着包，手里提着两盒糕点，梳着马尾的女同志就是周琴和沈文清的闺女，沈梅。
姜苗没搭理她，自顾自的喂着闺女吃米油。
“嫂子，我叫沈梅，沈三儿是我哥。
我听说你生了个闺女，我早就想来看看你和我侄女了，一直也没机会……”
沈梅把手里的糕点放在了院子里的那张方桌上，打量着姜苗。
“我可没听沈三儿说过，他有妹妹。”
姜苗把最后一勺米油塞进了闺女嘴里，然后站了起来。
“估计是他忘记和你说了，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就想回来的，可你们结婚太匆忙了，等我从我爸那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沈梅就像是啥都不知道似的，还一口一个我哥，嫂子的……就好像她妈她舅她姨没有对姜苗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而她妈没有被沈三儿踹断两根肋骨。
“直说吧，你过来啥事？”
姜苗已经不想在这听她扯近乎，绕圈子了。
沈梅对姜苗这个嫂子的直接，一点都不感到诧异，她脸上始终扬着一抹亲热的笑。
“我这次来，主要是过来看看你和我侄女，还有一件事，你恐怕不知道，我爸要和我妈离婚……”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需要你来看我们？还有，你爸想和你妈离婚，关我什么事？难道是让我去买两串鞭炮，庆贺一下？听说她前两天从看守所出来了。”
姜苗来到沈梅面前，看着这个周琴的闺女。
“不管咋说，我也是我爸的闺女，沈三儿是我哥，我妈他们和你们之间的事，我也不想掺和，我这刚回来，嫂子，你不能因为我是我妈的闺女，就迁怒我吧？听说你是个明事理的人。
我这次过来，就是想请嫂子和大哥，去劝劝爸，不要让他和我妈离婚……”
沈梅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谁告诉你我是个明事理的人了？不会是你妈吧？”
姜苗忍不住笑了，
“我这个人性子不好，最爱迁怒人，虽然对我做那些事的是你妈，是你姨她们，可谁让你是周琴的闺女……
我不仅不明事理，我还心胸狭窄，别人对我做的那些事，我能记一辈子，并且我还要加倍的报复回去……你瞧着也不像你妈那个蠢货，怎么偏偏干了一件不长脑子的事啊？
还有脸来找我？你们周家人可是想害死我，你还敢登门？并且还让我劝你爸不要和你妈离婚？”
脸被打偏的沈梅，擦了一下嘴角，把头转了过来，
“嫂子，我虽然是周琴的闺女，但我没伤害你啊，你怎么能把对我妈的怨气发泄在我身上？我是无辜的啊？“
“我就发泄了，你无辜？你是周琴的闺女，这就是原罪。”
姜苗说着，又啪啪的抽了她两下。
沈梅被抽的脸都破了，她脸上闪过一抹隐忍，拳头紧握。
“嫂子，你打也打了，你要怎么样才能帮我去劝劝我爸，你是想要钱，还是要补偿，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做。”
“你能做到，就看你愿不愿意了，想让我去劝你爸，那就跪下来，自己抽自己的脸，抽到我满意。”
姜苗冷冷的瞅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