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武训馆议事厅
十几位武训馆的人员分坐两边，中间的屏幕上正播放着上午比赛时的录像，正是雷老在和多人合作之后得到重要证据。将他们聚集到一起，就是为了对肖砺的行为做出处理。在座的人中，有和雷老一般年纪的老者，也有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当他们看到比赛视频时，无一例外都是瞠目结舌。谁会想到，一个简单的学校选拔赛竟然演变成这个样子，尤其是在听到肖向扬大喊“谁也拦不住我！”这句话的时候，几个人已经握紧了拳头。
“各位，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没有什么是比这些视频更具备说服力的了，肖砺作为本次比赛的专业人员，非但没有履行自己的职责，更是以权谋私，公报私仇，致使选拔赛出现重大斗殴事件，甚至还打伤了数名学校的领导和老师。对于这件事情怎么处理，我认为各位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了讨论。如果是在以前，这种事情都会马上出结果，可是这次涉及的人员较多，即使是现场这些人，也有很多是和肖砺有密切来往的，他们手里都有不少从他那得到的好处，甚至有些已经计划和肖砺长期合作了，谁知雷老的突然出手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现在的决定关系着以后的利益，每个人不得不谨慎再谨慎。
“这件事做个决定需要讨论这么长时间吗？”看着众人窃窃私语的样子，雷老有些不耐烦，“还是说，你们也和肖砺之间有什么秘密呀？”
听到这句话，部分人瞬间闭上了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生怕被雷老察觉到异样。
“我一个老家伙在这说了这么多，你们是不是也该说两句了？”
“老前辈，您都把事情调查的这么清楚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可说了。”
“既然都这么清楚，那是不是可以做决定了？”
“这个……可能，还有些麻烦。”
“如实说来。”雷老拿着水杯走到他身后，随手搭在那名年轻人的肩膀上，对方哆嗦了一下，但马上就冷静了下来。
“首先，就是关于肖砺本人的情况。他在武训馆也是一名较为重要的人物，其本身是通过中州争霸加入的，最重要的是，在武训馆的这些年，他也有很多的贡献，根据遗忘的经验，他的这些贡献是可以……”
“功过相抵是吗？那你认为他的功劳可以抵过他的这次过失吗？”雷老放下水杯，拿起他面前的一沓资料一下一下撕成碎片，“还是说，你们有谁可以保证，他之前做的那些贡献，那些成就，没有一点的水分呢？”
“老雷，你先别急，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但毕竟事关重大，牵扯的人也不少，需要多调查一番，你提供的证据极为重要，但并不能决定整个事件的结果，至少我现在还有些事情想要问清楚。”一位和雷老年纪相当的老人说到。
“好，那就开始吧。”雷老拿着杯子回到位置上坐下，看着他进行审问。
“你们三个，给我过来。”老人对着站在一旁的三人组喊了一声，随即拿起桌子上的证明，“你们三个，能保证这些东西的准确度吗？”
“能保证，绝对能保证。”为首的老大抢着回答到。
“可我怎么听说，之前肖砺主动申请要去万象中学做专业人员的时候，也是你们三个给他做的保证呢？”说着，老人拿起一张证明文件对着他们晃了晃，“白纸黑字可是在这写着的，前脚给他做完保证，转头就要揭发他，你们这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什么想法。”第二个人接着说到，“我们是在无意之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然后才决定揭发他，他骗我们差点酿成大错，我们可咽不下这口气。”第二个人回答到。
“无意中？怎么个无意中？如实说来，不然，这件事你们三个别想托了关系。”老人眼睛一瞪，手腕一抖把证明扔到了地上，两个人不禁往后一躲，但是老三却很平静的上前一步，对着众人微微鞠躬，开始讲述起那晚的经过。
“各位，这次我们三个犯下大错，还望大家可以给我们一个解释的机会，之后我们如何，任凭各位发落。那天，我们在帮助肖砺完成这件事以后，当天晚上他就宴请我们。期间，我们曾试探性的问过他的目的，他便和我们讲起了关于高震的事情，但具体的计划他没有透露半分，而后……”在老三的讲述下，那天所发生的一切这才被人们所知晓，老人听着不停的皱眉，本来以为只是一起严重的失职案件，不曾想竟牵扯出这么多的方面。
“你说你们是从那个司机那里得到的消息，还给你们看了学校发送的通告，你们有证据吗？”
“有的，当天晚上我就去了万象中学的官网上找到了相关事件的通告并做了保存，这里有照片。”老三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双手递了过去。老人接过手机看着上面的内容，不时抬头看看他，偶尔又轻轻摇头，对于这个证据，他似乎并不认同。
“老伙计，你要是认为这个算不上证据的话，那看看这个如何？”说着，雷老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这是我通过与万象中学的校长交涉之后，取得的关于那次事件的原版通告书复印件，上面还有校长的亲笔签名，这样你该相信了吧。”
“这么说的话，这件事可就不只是我们武训馆单方面的问题了。要想彻底解决，就必须和学校那边一起讨论才行了。”看着手里的种种证据，老人也渐渐认同了整件事，便打算做出决定。
“雷老，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一个中年人起身说到，“既然肖砺请三位帮忙，难道没有给予什么好处吗？”
瞬间，三个人的心里都咯噔一下，不是因为点到他们的痛处，而是庆幸听从了雷老的安排，没想到准备的东西真就用上了。
“说的对，既然是找你们帮这么大的忙，怎么会没有好处？是不是你们三个故意隐瞒！”
“没有，前辈，这事您可就冤枉我们了。东西确实是有，而且我们也带来了。”说话的同时，不断挥手示意两人去拿东西，他们也是有所领会，走到墙角拿过来三个袋子。
“前辈，东西都在这里了。”
老人拿过袋子仔细的摸了一下，随手拿出里面的一些小盒打开看了一眼，随手拿起笔写下
几个数字，“全部东西都在这里了？”
“都在这里了，一样也没少。”
“哼！胡说，你们真以为我是老糊涂了吗？”老人突然发火，手臂一挥，三个袋子一起飞了出去，吓得三个人直接退到了墙边。
“前辈，我们说的都是真的，所有东西一样不少，真的都在这了。”
“就这么点东西，你们也敢给他做保证？如果我是你们，一定会让他加条件，老实交代，你们到底还达成了什么条件！”
“前辈，我们之间确实是有其他的好处，但是那些东西都是在获得大赛最后奖励以后才能兑现的。这些东西，算是这次计划的定金，所以目前来说这就是全部了。我们真的没有骗您呀。”
“定金的话，他倒是还挺舍得花钱的。”看着满满三个袋子的东西，老人这才相信了他们的话，而三人组也松了口气。其实这些东西都是雷老让他们准备的，都是之前多次和肖砺合作时得到的好处，本来他们的计划中只是决定在中州争霸拿到奖励后，回头再给他们一些更大的好处，结果在求助雷老的时候，让他们各自拿出东西给肖砺加点料，这样就可以说他的位置其实是通过不正当办法得来的，数罪并罚，足以给他致命一击。
“老伙计，其实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不然我怕以后，咱们武训馆的人再出去惹了事你们还都不知道呢。”
“还有事情？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你以为这件事只有肖砺在背后搞鬼吗？他的儿子可是比他还要能作事的。其实，在那天的学校事件中，还出现了一个特殊因素，但是因为学校没有直接抓住他们的证据，就把责任都归结到了那几个主犯学生上，不过根据当事人的诉说以及学校老师的推测，这件事绝对和肖砺的儿子肖向扬脱不了关系。”
“那你可有什么依据？”
“当然。”雷老说着拿出一封信，“这是万象中学校长的亲笔信，你看完就知道了。”
“万象中学？”老人撕开信封浏览了起来，开始是几句客套话，后面的便是对于那次事件中的隐藏信息，尤其提到了高震和刘焱与肖向扬交手的事情。
“老雷，这封信可说明不了什么，没有像这样直接的证据是不能随便审问的。”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亲眼看到了他们的情况，这算证据吗？”
“亲眼看到？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学校出事的当天下午。当时我去打水，回来的路上……”雷老讲述了那天自己所看到的情景，尤其描述了其中几个人的外貌，虽然那天他们灰头土脸的，但在雷老的眼中，记住他们的样貌并不是难事。
“刚才雷老说的那几个学员，你们有知道的吗？知道的话赶紧说出来，事关重大，谁要是敢随便隐瞒，结果你们知道。”
“知道知道，那几个人都是由肖砺负责的学员，有的还被评选过优秀学员。我曾经给他们几个统计过信息，印象比较深。”老人话音刚落，一个人毫不犹豫的就解释起来。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以后会怎么样了，知道什么说什么就是明智的选择。
“把那几个学员的信息给我，越详细越好，我要亲自找他们谈谈。”老人说着手往桌子上拍了一下，“真是无法无天了，之前我只是听说有人搞些小动作，没想到竟然连学员都牵扯进来了，一个个都把会馆的规矩当摆设了是吗！”
“老伙计，现在你该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吗？确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违反了规定，随意干涉不属于自己管辖之内的事情，但是这件事关系到整个会馆的未来，我想各位应该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丢了饭碗吧。”
“老雷，这件事你办的好，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说完，老人看向了在场的其他人，“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没有理由不采取措施，你们应该没有意见吧？”
“没有意见。”
“没有没有。”
“这种人就应该严惩。”
……
一瞬间，反对声此起彼伏，和开始时犹豫的情况相比，完全是两个场景。
“好，现在我打算，对于肖砺停职查办，收回其在武训馆所有权力；之前所获荣誉成就全部进行核实；对于其子肖向扬的行为也要严查，若确实有依仗其父亲权力指挥学员斗殴的，严惩不贷！”
“是！”全体起立整齐的回答了一声，之后迅速散去，马上着手对于肖砺的调查。
“对了，还忘了你们三个。”等人都走了以后，老人突然起身走到他们面前，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三个的意思，当初贪图小利，出了事甩锅甩的比谁都快，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一劫。”
“前辈饶命，我们知道错了，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对对对，前辈，我们以后一定会把事情搞清楚了再做决定。这全都是肖砺干的，他也是把我们给骗了呀。”
除了老三外，两个人不断的为自己开脱，像极了犯了错被家长惩罚的孩子。
“老伙计，有句老话叫‘不知者无罪’，他们也确实是被肖砺给骗了才做给他做的证明，虽然行为恶劣，但是及时发现并改正，还主动帮咱们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就算是罚还是从宽一点的好。”
“我没记错的话，他们来会馆的时间可比肖砺还要长一点，竟然还被一个后来者玩弄于鼓掌之间，真是丢人！”老人对着雷老说完，在他们几个面前走了几个来回后说道：“能请的动雷老给你们求情也是你们的福分，等我先处理完肖砺的事情再和你们算账，要是你们这段时间好好表现，说不定我可以给你们减轻一点惩罚，不然……”
“一定一定，我们一定老老实实的，绝对不会再惹事了。”
“都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
“是！谢前辈宽恕，谢雷老帮忙。”
“说那么多，还是要看你们的表现，去吧去吧。”雷老轻轻挥手示意他们出去，三个人没有停留，小跑着离开了议事厅。此刻，整个议事厅里，就只剩下了两位老者。
“唉，没想到，还真就让你说中了呀。”
“任何事物发展到一定程度都会出现膨胀的情况。想想最初，武训馆只是为了宣传中州的旅游业专门设置的一个辅助的地点，发扬武术，给喜欢和热爱武术的人们提供一个交流的地方，就连中州争霸，也只是一场场的交流赛而已。再看看现在，一个个为了比赛用尽手段，早就已经没有当初的意义了。”
“老雷啊，你认为，我们下一步采取一个什么样的措施比较好呢？”
“你当真想听我的意见？”
“现在我只信你的意见，也只有你想出来的那些办法，才是最实用的办法。”
“那我就说一个字，等。”雷老的语气十分坚定，似乎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我有预感，等这次大赛结束之后，一切都会发生改变。”
“好，那就等到比赛完成再说吧。”起身整理好东西就准备离开，“对了，方不方便和我说一说那个高震的事情，还有另外的那两个学生，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孩子能让肖砺把事情做绝到如此程度。”
“告诉你倒是没什么，不过这可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完的，你有时间吗？”
“当然没问题，走吧，我们好好聊一聊。”两个老人有说有笑的朝着休息室而去。
傍晚，万象市中心医院
“儿子，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您能别这样吗？早知道一醒过来就是这个样子，我就多睡一会儿了。”
病房里，高震已经醒了过来，母亲也来到病房。校长因为学校还有事所以就先回去了，临走前专门申请给高震换了一间单人病房，也是有利于交谈。看到躺在病床上，四肢都缠着绷带的儿子，母亲心里是说不出的苦。之前高震只和自己说过要去参加这个比赛，她知道儿子现在的情况不能刺激他，所以就没有多问，结果事情却偏偏变成了这样，心里很是后悔。
“你这样以后可怎么见人呀？”
“妈，你多虑了，办法总比困难多，这都是小事，担心这么多干什么？”
“你还说，事情的经过我都听说了，你当时服个软不就行了吗？反正这个比赛是组队参加，上限六个人，你们还正好是六个人，说两句话一起参加不就行了吗？”
“妈，你又想刺激我是吗？”高震的左眼一瞪，语气变的生冷起来，“道不同不相为谋。更何况在一个队伍里？”
“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
“难道你愿意和你讨厌的人在一个地方工作吗？”
“不愿意能怎样？这事为了养家糊口，怎么能那么随便？”
“为什么不能随便？既然可以换，为什么要将就？”说着，把头歪向了一边，“您要是后面再说这样的话，我劝您还是回家休息吧。虽然都缠着绷带，但是不妨碍我行动，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待会儿。”
“你就那么烦妈妈吗？”
“如果您坚持说这些话的情况下，确实很烦。”
“好吧，我还是那句话，不强求你，好好休息。”说完，母亲擦着眼角没有留下的泪水出了病房。
“最后还是没有控制住呀。”心想着，高震拿起桌子上的一面镜子，看着自己受伤的右眼，不自觉的笑了起来，“看来以后要考虑换个发型了。”
咚咚——
“高震，你怎么样，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听出声音是刘焱，高震尽力提高声音回应到。门被推开，刘焱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高震，阿姨怎么不在呀？”
“我让她先回去了，说的太多，影响我的情绪。”放下镜子看向了刘焱，“你怎么在这，其他人应该都回去了吧。”
“他么都回去了，咱们最近都有假，可以随时来看你。另外，我爷爷也在这里。”
“是吗？那我有时间要去拜访一下。”
“那你恐怕不好办了，我爷爷这两天就要打算办出院了，算算时间，住了一个多星期了都。”
“你这次来，是有别的事情吧？老规矩，直接点。”
“高震，你现在必须对我说实话，你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现在方赫方标已经对你有所怀疑了，你要是没有个解释，这事根本说不过去。”刘焱拿出藏好的诊断书交给高震，“你自己看看后面写的什么，这次事情真的闹大了。”
“看起来，是要说一说了。”看着诊断书上那条被特别标注的文字，高震的脑海中浮现出当年的一段画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