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地突然收到噩梦时间的新消息, 梦想人生的情感模块即时模拟出了震惊惊恐混合dokidoki的复杂情绪。
【%）&*……￥%#……】
“啊？”
它裹着被子紧张玩手机的宿主停下了正在消消乐的手，发出迷茫的声音。
震惊龙昊可以理解，像是被投放了什么病毒一样的惊恐也合情合理（想想那些怪物！），但是和音效一样冒着粉色气泡的dokidoki？
龙昊不理解。
梦想人生期期艾艾地解释：【四舍五入……它就是我以后的另一半了呀……】
语气还有点小羞涩。
“？？？”龙昊愈发震惊, 原来在系统角度看融合是这样的关系吗, 张口结舌了一会, 才回神裹紧自己的小被子，尽量表现得不那么惊恐, “那那那、那你的另一半, 给你发了点啥？”
梦想人生继续用飘着粉色泡泡的语气说：【嗯……大约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样啊。”龙昊看看落地窗外混沌一片的黑，果断道，“那我就不看了吧。”
就算一定要他看，也等天亮了再说好吗。
三更半夜, 光噩梦时间四个字都怪渗人的了。
【你说的对。】
鉴于噩梦时间的累累前科（？），梦想人生系统没怎么计算概率就肯定了龙昊的决断, 并决定先找自己宿主中最坚强的那些试试水。
龙昊还只是个连【第一次梦想人生】都还没过完的纯纯菜鸟，分分钟都有被另一边的恐怖氛围污染的风险，哪怕梦想人生承认了噩梦时间是不那么魔鬼的魔鬼, 想想也还是得选更见多识广的——最起码不会被怪物丑得不敢一个人睡觉的宿主来更加安全。
如果噩梦世界发来的真是什么限制级内容, 它、它一定会发邮件抗议的！
梦想人生信誓旦旦，和自己分裂出来的87208个同位机远程会议, 扒拉着挑选哪个倒霉宿主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然而大家都是同一型号的统, 共享着同一型号的宿主滤镜, 不管它们的宿主是上天入地的修仙者还是乱世争霸的开国皇帝，在系统视角里全都是龙昊同款的弱小可怜又无助, 会被噩梦里奇形怪状的鬼东西吓哭。
总之……嗯……
嘀嘀咕咕你推我我推你, 讨论到天都快要亮起来, 才终于有一只数据组成的手从会议边缘颤巍巍举起来，发出犹犹豫豫的声音。
【我、我的宿主……他说、他愿意的……】
那可怜巴巴光芒黯淡的模样，简直让其他统认不出是自己的同位机，不由得发出关心的声音，纷纷分享过去自己的能量，让那萤火似的光点明亮了些。灰头土脸的系统抽抽搭搭，感情模块完美模拟出了期待又不情不愿的纠结。
【再、再坚持一下……等到融合以后，宿主就要跳槽去另一边……】
虽然不知道这个统和宿主发生了什么，但优秀的计算能力告诉它的同位机们不要深究。
它们这些游戏系统再怎么计算也做不到上面主脑那样的全知全能，0绑定的宿主偶尔也会出现变质的情况，像是细胞变异成了癌细胞那样，哪个碰到哪个倒霉，可惨啦。
所以龙昊的系统附件都没打开直接把邮件转发共享给了对方，无比满意地欣赏自家打瞌睡又不敢睡的宿主，像是菜农欣赏自己菜地里的健康小菜苗。
可千万千万不能长歪呀。
当然，系统之间的事情跟徐饮棠和时月白没有半毛钱关系，对他们而言只是随便进行了一些日常的愉快贴贴，甚至因为有幼崽在场，分级比平时关门上床健全了不知道多少倍。
你看，连衣服都好好地在身上穿着呢。
因而除了徐二宝翻着白眼哼哼唧唧，试图挠花时月白的脸以外，其他崽对这种程度的亲密已经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了。
徐小乖正在专心致志地啃着夜间小点心，怪物的肌肉骨骼与它口器里的尖牙摩擦，嘎吱作响。
这一款怪物说不上好吃，但口感对上了徐小乖牙齿的新爱好——好像就是从今天白天不小心咬破了身上的皮囊开始，它的牙根总觉得酸酸软软，渴望一些有嚼劲的磨牙棒用力咬一咬才好。
长子的家庭地位在进食时体现得淋漓尽致，当徐小乖明确地表现出了对怪物的兴趣，其他崽便自觉无比地让出了进食位，最多只有徐二宝嘴巴没停，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徐二宝啃的都是徐小乖嘴边漏下来的残渣，或者哥哥主动分享给它的边角料。
抢是不可能抢的，除非有意挑衅谋取上位，否则谁也不能违抗家庭地位决定的规则。
徐三花的蝴蝶们不再吞噬怪物的生命力，收敛起翅翼安静蛰伏于阴影，而作为末子的徐四喜则表现得更加积极，水母般纤长透明的触足舒展，显露出附着其上肉瘤般的毒囊。
和徐小乖触手上的毒囊不同，徐四喜触足上的毒囊细看像是一个个鱼头怪的脑袋，眼耳口鼻轮廓分明，大张着嘴里能看到针尖般的牙齿，像时时刻刻都在凄厉哀嚎着一般。
当毒囊接触到猎物，那些牙齿立刻便深深嵌进猎物身体里，瞬息间黑色的肉瘤便干瘪下去，而上一秒还张牙舞爪的怪物动弹不得，被触足拉扯着送到徐小乖的狩猎范围内。
徐四喜半透明的伞盖身体在空气中漂浮，散发出友好——对于这些幼崽来说已经接近讨好的亲近气息。这无疑让徐小乖的情绪高涨，啃噬着猎物的同时，将弟弟柔软的身躯也一并裹挟进自己的触手里。
像一个热情到窒息的拥抱。
同样深陷在触须包裹中的时月白很能感同身受，没被喂饱的触须在他心口颈侧磨蹭着恋恋不舍。强效恢复剂作用□□温升高血气翻涌，加上没有代谢掉的错乱感知作祟，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醉酒和高烧之间，高高翘起尾巴的猫一样的躁动之中。
“我们是不是、唔、该给Boss一点尊重？”他舔着发干的嘴唇，手指捏紧又放松，指节掰出咔咔的声响。
他得找点事情——开个Boss或者其他什么的，把身体里过剩的欲望消耗掉。
一墙之隔的机器轰鸣，注意到了就会变得极其刺耳——就像那些游戏里永远耐心等着玩家打上门的关底Boss，偌大个红点从不挪窝。
徐饮棠对什么时候刷Boss没有意见，只是小声问：“你现在的情况，能打吗？”
完全体的时月白从不需要担心战斗力，打起来是能手撕徐饮棠触须的凶暴，可肚皮软软白白嫩嫩的Lily就不一样了，跑个几层楼都气喘吁吁的表现实在让人难以放心。
时月白笑起来，“怎么不能打呢？”
因为亢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柔软而虚幻的语调彷如梦呓，“你应该更相信我才对。”
他微笑着，又像在展示利齿的野兽，透着残忍血腥气的金色从他眼底浮上来，冰山一角般昭示着隐藏其下更大的恐怖——每当他摆出这样的神情，即使猫团那些问题分子们也会安静听话。
徐饮棠顺从地表示了赞同，又补偿似的亲吻他。时月白喜欢和他人类的皮囊亲近，他则更倾向于直接的触须贴贴。
绝大多数时间时月白愿意配合他的喜好，也就让裹着人类皮囊的碰触具有了更高的价值。
这个亲吻哪怕放到梦想人生的片场都算是纯爱了。
默默记录着一切的噩梦时间欣然保存下素材，一键分享给已读不回的梦想人生。
密室里庞大复杂的机械体轰鸣咆哮，整个空间给人以地震般的晃动感，满地的电线叫人无处落脚，仿佛随便一脚踩下去就会踩进陷阱，吃一套捆绑加电击的连招。
墙边的金属罐子依然一个个地整齐排列，散发着甜蜜可口，又危险的香气。
时月白轻松地走进房间，暴起的电线在他皮肤表面炸开噼里啪啦的电火花，衬得他皮肤上的金色光斑明亮无比，一瞬间仿佛镀上了一层蜂蜜似的深色。
几根触须感知到外界的危险，从他袖口蔓生而出，又摇晃着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了暂且任由时月白发挥。
要相信时月白的判断——对自己的也好、对敌人的也好。他比自己更有经验也更加熟练，徐饮棠不知道，但他猜测时月白或许已经有了什么计划。
你很难判断时月白究竟是遵从野性直觉的天然派，还是永远有PlanB的计划派，他有时候像前一个，有时候又像后一个，还有的时候二者兼有，所以徐饮棠和他练习的时候从没有得到过什么好看的胜利，时常是拖着四分五裂的触须和解放兽性的魔女互相撕咬，直到一方破破烂烂完全失去反抗能力。
场面很糟糕，但是非常有用。
……扯远了，回到信任问题上。
徐饮棠想这并不困难，他很容易跟人亲近起来相互信任，何况他本来就很相信时月白。
时月白很满意衣服里触须的安分，如果不是忙着跟狂蟒之灾似的满屋子电线斗争，他很乐意摸一摸触须尖尖投喂些甜头作为褒奖，但条件不允许只好按下这个念头，专心盯着逼到眼睛近前的苍白面孔。
像是半成品的石膏像，惨白而无生气的轮廓。
一出现猛然就拉近到脸贴脸的距离，时月白眼睛里只能看见白惨惨一片。视觉被短暂剥夺，闪避攻击的动作却没有半分迟滞。
这种程度的贴脸杀，时月白连理智检定都不用过，手上稳准狠地把电线扯断破坏附近的机械，眼皮都不带颤地直直盯回去，一眼便从面孔轮廓的起伏看出了问题。
该凸起的地方向内凹陷着，该凹陷下去的地方却向外凸起，整张面孔都是反着——几乎是一张要贴在他脸上的面具。
时月白不躲不闪，只是心念微动，与他灵魂相连的另一边，凯西猫抖动毛发，眨眼从可爱小猫咪化作凶恶可怖的兽。
走在前面的许仲平还未能反应过来，便觉得脖颈一痛，逐渐昏暗的视野里，窥见一具无头的尸骸倒下去。
——那张变换着与时月白的面容相贴的苍白面具，倏然痛苦地褶皱成一团，碎裂出无数缝隙。
房间里的轰鸣霎时一静，弹起的电线虚软落回地面，乱糟糟如一团待回收的垃圾。
果然。
时月白摸索着自己的脸，循着缝隙裂痕的细微触感，硬生生从脸上撕扯下一块皮。
在徐饮棠第一次跟他描述那个系统看起来是一张脸、或者说从他们突然地刷上一身绿漆时他就在猜测这种可能性——是否从进入副本开始，他们就已经被套进了皮囊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