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饮棠穿回了自己的人皮, 被他丢出去挡爆炸的子宫也凄凄惨惨跟着触须一起飞了回来，裂口处不断滴落下浑浊的液体。
脏兮兮，黏糊糊, 像是腐肉跟血浆混合的粘液。
就，不太想上手去拿。
更不想放到身体里。
徐饮棠抿唇盯着子宫, 盯到肉块发红发热硬是要往他触须里面挤，才不太情愿地打开身体, 把这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塞进去。
唔……
那肉块一塞进去, 受损的痛感就快速反馈到了触须末梢，像在身体里塞进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烧损毁的疼痛被下意识扭曲成癫狂的喜悦。徐饮棠脸颊泛起着醉酒一样的红, 捂着嘴用力呼吸了两下, 才压下嘴角止不住往上扬的弧度。
许仲平不禁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一睁眼看到自己被怪物包围的时候他面不改色, 看到触须纠缠的怪物穿上人皮也毫无波澜, 但在看到徐饮棠脸颊到眼尾都泛着愉悦的红晕, 眼底隐隐漾开细碎的水光时, 许仲平条件反射般向后挪动，看了徐饮棠一眼, 又看了一眼。
好怪哦。
再看看。
如此多看几眼，他自然就跟徐饮棠对上了眼神。徐饮棠放下手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语气熟稔好似见到了老朋友，而不是刚才还在互相撕扯着想把对方吃进去，现在对方又脚不沾地地飘着宛如幽灵。
地上还躺着一具人皮包着骨头的干尸，不久前也是个活生生的“许仲平”。
“这是萍萍哥哥。”徐饮棠指着飘着的那个许仲平给崽崽们介绍, “就是余叔叔家的萍萍哥哥, 不会说话的那个。”
许仲平的神色微微僵硬, 和所有第一次见到徐饮棠带崽的路人甲一样,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淡定，略一颔首算是跟几个崽问好了。
炸着毛冒黑烟的徐二宝身上眼球骨碌碌一通转，盯着这个陌生的“萍萍哥哥”像要钻进他的灵魂里看个明白，好一会它身上炸开的毛毛才顺下去，又摇晃着毛球尾巴哼唧了两声，像是发给许仲平的绿码通行。
然后阴影里的蝴蝶和口器狰狞的触手跟着收敛了起来，崽崽们纷纷露出懂礼貌有家教的乖宝宝模样，挨个跟“萍萍哥哥”说你好。
好哥哥如徐小乖，还顺便帮不在场的徐四喜问了好。
许仲平：……
啊、啊这……
这场面他是真没见过。
许仲平承认自己其实早就做好了跟眼前这些怪物打个你死我活的准备——他的本能在睁眼的瞬间就不间断地滴滴警告着危险，可他还没有找到想找的人，就绝不会死在这种地方。
最多死个八/九成吧，努力一下总能活下去。
许仲平一面神经紧绷，一面又很放松地做出了判断。
可谁能想到这世上还有能听懂人话会对着他喊萍萍哥哥的怪物呢，那些嗡嗡作响的怪异嘶鸣虽然听得他头昏，但多听一会就能在头晕目眩的恍惚中理解其中的含义。
不过，萍萍哥哥啊……
“你们果然见过他。”
毕竟只有余空游会这么叫他。
许仲平专注地看着徐饮棠，“能告诉我他在哪里吗？”
“可以啊。”徐饮棠接住跳到怀里的徐二宝rua毛，舒适地向后坐进小乖牌靠椅里，语气柔和道，“不过我认识的那个余空游一直都陪着许仲平，不一定是你要找的那个哦。”
“他会是我要找的那个的。”许仲平平静地微笑，又像是意识到自己这句发言颇具反派嫌疑，描补道，“他身边那个只是挂机用品，还是个鸠占鹊巢的东西……不管怎么样，真货总是比较好的，不是吗？”
他的语气轻慢又温柔，像谈论着自己出差时候恋人用以慰藉寂寞的小玩具，不会有人真的把一个玩具当成情敌，就算是看见了恋人身边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也只觉得恋人粘人得可爱。
何况那还是自己买的小玩具。
徐饮棠对此持保留意见，时月白倒是有那么一点赞同——仅限“真货总是比较好”这部分，于是当许仲平看向他时，他也就坦坦荡荡地回答：“我也不清楚，毕竟我只搞过真的。”
没有小玩具也没有仿冒品，从头到尾都是这一个——唯一的一个。
“让人羡慕的清醒。”许仲平叹气，“要是我那时候也这么想，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麻烦事情了，搞得为了那破玩意还债都还了好些年，结果出bug回不去了又被系统当韭菜割，差点灵魂都一起玩完……哦，我还得谢谢你呢，要不然系统也舍不得把我吐出来，希望你们的系统不是这样，啧，贪得无厌的游戏早晚要凉。”
一提及系统，许仲平周身气压连下十个八度，语气尖酸刻薄了不止十倍。徐饮棠回味了一下刚才啃到的猎物味道，又深深凝视自己灵魂深处寄宿着的系统，恍然大悟，“难怪吃着像是系统坏掉了。”
原来真的是系统坏掉了。
第一次吃，没经验。
被徐饮棠盯住的系统仿佛有所察觉地又藏得深了点，在系统界面连刷几条标红加粗的大字警告。
【本游戏所有内容均严格遵守游戏规定！爱护系统，玩家有责！】
【抵制不良游戏，拒绝盗版游戏。】
【游戏过程中如有任何人身及财产损失，本游戏概不负责。】
徐饮棠对着警告尝试理解了一下深层含义——毫无悬念地理解失败，便又看向同样在看系统界面的时月白，时月白当即会意，给他中译中了文字内容。
“我们跟这位许先生不是一个游戏的玩家。我们的游戏系统是好的，他的游戏系统是坏的，而且他的系统对我们的系统不怀好意。所以我们要在保护自己游戏系统的同时打击不良系统，不过这个不算系统任务，也没有任务奖励。”
简单直白，这样说徐饮棠就懂了。
许仲平眼神幽幽，下意识带了些被系统坑害过无数次的恶意，“果然系统这种东西……”
“还好吧。”徐饮棠对系统试图白嫖的行为接受度良好，“虽然你的系统味道一般，但口感不错，挺耐吃的。”
时月白也没什么所谓，当年他为了搞玩家社群，深入研究过市面上的多款游戏，得出的结论包括但不限于游戏策划心都脏，垃圾运营没有心，天下乌鸦一般黑……
咳咳。
“不吃的话拿来收藏也不错，或者可以给喜儿拆了当学习材料用，这种跨世界的数据体副本里抓不到的，趁着孩子还小多熟悉熟悉这种高级货的结构，以后喜儿拼自己的世界也更顺手。”
一番拳拳爱崽之心，感天动地。
“再要不然卖掉也行。这种孤品系统目前没有第二个，就算是坏的也多的是玩家想买回家自己玩。如果买家不限定在玩家范围内的话，国特科那边绝对愿意高价回收，还有某些副本里的NPC，应该也很乐意用珍稀材料和高级道具来换。”
至于有没有任务奖励什么的……就系统任务那抠抠搜搜的三瓜两枣，一般就是有玩家们也约等于没有看待了。
——给大家复习一下，时月白玩到现在总共接到过四次系统任务，哪怕加上手里还没完成高达一百万积分的第四次，平均下来单次任务的奖励也就三十万。
三十万，徐饮棠刚上C那会买瓶幸运药剂都不止这个价了。
就离谱。
徐饮棠和时月白直接跳跃到怎么处理猎物的思路打断了许仲平的怨念读条。许仲平也不生气，听着他们说话自己想了一会，又自己笑起来，“这么说，你们的系统还算是个东西。”
一句话里，多少系统多么不是东西的小故事呼之欲出。可惜许仲平没有展开详细讲讲的意思，话锋一转不忘初心，又兜回了最开始的问题。
“现在可以带我去找余老师了吗？我已经找了他很久很久，把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翻过来，也没有找到他。”
“那你还确定他在这里？”徐饮棠挑眉。
“嗯。”许仲平没有半点迟疑，点头道，“我付出全部的积分，系统完成我的愿望让我找到他，这是规则。”
系统再怎么不是东西也没办法违抗的规则。最多就是钻钻空子洗了他的经验条，让他回到自己胖成猪头还比猪蠢的十四岁，再捞些他的“亲朋好友”过来，把他困住一点点磨，指望着他自己崩溃罢了。
但是无论如何，他要找的“余空游”一定就在这里。
“同理可得，找不到余空游，你也没办法离开这里。”时月白一听就明白了关节所在，“规则是双向的，我猜你的积分没有一次付清。”
许仲平微笑：“草履虫都知道不能给系统一次性全款。”
他付定金，系统履行契约，他找到余空游后付尾款，如此才算是一整个流程走完，其中只要任何一个流程卡住，他们就都得困在这里。
维持这样一个空间的能量消耗可不是一般的大，就看是他先熬不住崩溃自杀，还是系统先扛不住能量亏空，主动毁约跑路。
许仲平注视着教学楼外的深沉夜色，像是与黑暗中一张苍白诡谲的面孔对视，“当然，我们是有违约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