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在这个寒冬肃杀的季节,程家和沈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锄帮帮主沈雄死了,兴昌机电厂神奇易主,江龙湾酒店被查封,不想受牵连的酒店老板,终究还是带着沈家孤儿寡母一起逃亡。就在两位妈妈去学校接走子女的空当,程老板到银行把所有不动产抵押变现。虽然他程老板只是一个开酒店的,但平时喜欢交朋友,黑道、白道、歪门邪道的朋友都交了点。他拿出大笔钱交给一个跑船的瘦皮猴;瘦皮猴再三保证会安全带他们去到莫斯科,声称有条水路可以躲避追杀。
船在海里行了3天,也不知道究竟到了哪,只知道天气越来越冷,大伙相互挤成一团。落难老板在心里盘算着到了莫斯科要怎么生活?两个女人则愁容满面、唉声叹气!5个孩子穿着大棉袄,满腹疑惑但又不敢开口问,只能睁着惊恐的眼睛像5只兔子一样侧耳细听,希望能从大人的交谈中得知一二。
当船行到第4天时终于靠岸了!瘦皮猴让他们下船。程晋楷问他这是哪;瘦皮猴没回答,只是呲着口黄牙跟同伙几个大笑,末了让他们把钱留下带着人滚下船,要不然就连钱带命一起留下。
为了保命,落难老板把所有行李都留在船上,带着人急忙下船。还好瘦皮猴也算是流氓中的绅士,没有搜女人的身,两个女人身上都带着珠宝首饰和少量钱财,要是连这也拿走,那真得讨饭了。
下船后,他们迎着凛冽的寒风急步逃离,生怕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再找回来。两手空空走起来倒也快,不过到处一片荒凉,见不到人也没有路,他们只能沿着江边的枯草一直往前走;可怜人摸索着走了很远才见到一辆大巴车,这时又累又饿,脚底都走起了水泡,真像几个孤魂野鬼。随着大巴车坐到最后一站,来到了一个偏僻小镇:凤陵镇。当天晚上他们在小镇找了个旅馆歇脚。小镇像与世隔绝,到处是大山,不过这恰好合他们的心意,可以更好躲避仇家追杀;沈家的两位小姐不知道她们的爸爸已死,也就权当渡假,活跃了不少。
接下来的几天,程老板开始运用手里不多的钱来找关系,希望能在此镇落地生根······几天后,托关系的人终于有了回音——镇政府同意了,但安置的地点在草坪村。
草坪村是个独姓宗族村,有一百多户人家,都是宗亲关系(我们有理由相信大家处在一起是其乐融融的)。这个村子历史悠久,村民的房屋基本都是靠山而建,屋前是大片农田,再往前就是一条江(林头江),江的另一边就是马路。马路不宽但也足够,反正一年到头也见不着汽车,有派头的也只骑摩托。
说回草坪村吧,这个村分为上厅组和下厅组,上厅组的人住在地理位置相对较高,下厅组的位置与田齐平。两个组的屋子鳞次栉比、中规中矩,若大的宗祠就建在下厅组的中间位置,非常显眼。
暮色初显,在这个日夜更替的时刻,孩子们背着书包蹦蹦跳跳走在乡间小路,劲头十足的村民扛着农具往家里赶,一切迹象都表明了岁月安好。正是这时,有着奉献精神的村长,赶在天黑之前带几个陌生人来此安家了;勤劳的村民放下锄头和扁担驻足观望,准备一探究竟。
村长是位50多岁的精干男,脸上皱纹比80岁的老太太还多,但头发乌黑浓密,颇让人羡慕;他身穿一套灰色洗得泛白的棉布中山装,扣子直扣到领口(可惜第五颗掉了);一双黑胶鞋擦得反光亮,乍眼一看还以为是皮鞋呢;举手投足的神态介乎于朝臣与天子之间;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脸上没什么笑容,充分体现出他对此事并不热心;他在来的路上做过了隆重的自我介绍,他自称带过兵、打过仗、当过记录员(为了证实这点,本书作者特意向村民打听过;村民表示村长年青时确实去外面跑过几年,应该是当兵去了)。
“先跟你们讲嚯!这间和上厅组那间土屋都失修多年,你们得找人修一下嚯。还有就是,你们外来人是不分田土的嚯,怎么生存就只能靠你们自己嚯。不过,我以城隍菩萨的名义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是好人嚯,村民都会帮助你们的嚯。”村长抄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指着离他几米远,已经残破不堪的屋子对身后的难民说,“记住,千万喽不要做犯法的事嚯,中国警队草坪村分队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犯罪分子的嚯!”
看样子,村长是不打算带难民进屋里瞧瞧了,因为此刻他接过一支村民递给他的香烟抽了起来,边抽边谈还边露出个领导的严谨微笑。此番体察民情也不知需耗时多久,趁此良机说说那屋子吧,外墙以前应该是刷过腻子粉,但年代久远剥落得厉害,到处坑坑洼洼,剥落的地方能见到墙体上的黄色混泥土,墙体的正上方隐约能见到几个端正的淡蓝色大字“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村民越集越多,官员抽完一支香烟后拿出大喇叭,用草坪村的土话喊:“乡亲们注意,村里来了两户新居民,政府已经接纳,不过应该不会长住,看在城隍菩萨的份上,希望大家以后能和平相处嚯。”
村民用好奇的眼神打量,仿佛观察外星人;同时灵晴也在打量村庄以及越集越多的村民,这是一个被山水田地所包围的小地方,每一寸都暴露出与生俱来的贫穷,每个村民都显现出长年累月劳作所留下的痕迹——整个体现出平凡、伟大又茫然。
“妈妈!”灵香死死地捉住妈妈的衣角,村民的注视明显吓着了她。灵晴机警地扫视着人群,其实她也害怕,只不过心里有个信念:沈雄的女儿即使再怕也必须勇敢面对。就在这时她见到嘉芳爸爸弯下腰对自己的妈妈说:“雄哥比我大两岁,我以后就称您为嫂子,还有咱们都得改名字,姓就不改了,咱们三个大人就改成‘立志、回、广’,您说可好?”妈妈感激地点点头,这些天的遭遇,使两个家更加亲密。
中年油腻男端着弥勒佛的笑容,躬着身子,抄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像个主持人那样说:“乡亲们好,我叫程立志!因家乡遭受灾害,逃到贵宝地暂住一段时间,希望大家能发发慈悲接纳我们······”充满诚意的表情动作和富有感染力的笑容,让村民很快卸下了戒心(这也是草坪村人的可爱之处),有些村民甚至起哄要帮他修补房屋。油腻男激动得眼冒泪花,他虽然长得一脸福像,但穿着已不光鲜,村民还以为他是从另一个山旮旯来的,所以起了同情之心!落难老板继续指着站在自己左侧的女人介绍,“这位是我堂嫂叫广嫂,她身后两个小女孩是我侄女,大的叫桂晴,小的叫桂香,我大哥他被洪水······”他的话被一个幼稚的声音打断了,“妈妈我叫灵香,不是桂香。”改名广嫂的女人急忙捂住小女儿的嘴,一脸歉意地看着程老板。酒店老板怔了一会,马上露出弥勒佛的笑容解释,“啊、哦、是这,孩子的小名叫灵香,她一时还不习惯用正名。”
明白真相的村民们纷纷点头;酒店老板接之前的话茬继续介绍,“右边这位是我爱人叫回姑,她后面三个孩子都是我的,亲生的。”村民被他的诙谐幽默引得哄堂大笑,而当事人则像个艺术家一样继续他的演讲,“从高到低依次排列,分别是明芳,明轩,明芊,他们以后不止是我个人的包袱也是你们的、小邻居!”
他的话继续引人发笑,现场气氛相当欢快;但那位严肃的、令人起敬的村长却始终没笑,他似乎不太喜欢这种嬉皮笑脸的场面,尤其是别人强抢风头,令他受此冷落那就更是火大。出于职业妒忌,他拿起喇叭争夺早已丢失的风头问:“你们嚯还没‘稀’饭吧?”
程立志以为村长要请吃饭了,又惊又喜,带着几分敬意问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啊,村长您怎么知道的?”
“我未卜先知!”估计是怕再受冷落,官员接下去说,“屋里应该有木板,今晚凑合睡嚯。”
“有几块呢?我们这么多人。”
村长小声回应:“您认为我善长数学?”
程老板露出个尴尬的笑容,立马钻进破屋里转了一圈,出来后笑容满面地拍马屁:“村长,您说得一点没错,确实有两块大木板,您可真厉害!”
“甭夸,”村长很严肃,一副正派官员的样子表示,“我洞察秋毫。”
“哦~哈哈真不错!”酒店老板一面笑一面发愁,看来去村长家吃饭是没戏了。就在此时,发生了件令人振奋的事——一位神情傲慢的奶奶,手里端着大铁锅,步履蹒跚,嘴里用家乡话边嘀咕着什么边走过来。
村长连忙用一半靠猜的普通话向灾民解释:“她是苏婆婆,是善良的婆子;就是脾气臭点。对了,她说那锅粥是给你们吃的嚯,等下再拿点咸菜过来。那你们慢慢吃嚯,我失陪了。”说完官员引着人群解散。好心婆婆看了几眼孩子,叹息一声,摇摇头也转身回家,她走得很慢,似乎腿脚不利索。
看客散尽,前酒店老板又换回了那副连呼吸都困难的悲伤嘴脸,一口热粥也能让他感动落泪,十天的逃亡使他变得敏感与焦虑;他甚至一闭眼就见到自己踏入天字第一号房,满房都是血、死尸、暴徒、博斗、刀插入······唉!他摇摇头看着同样落泪的沈夫人,真得谢谢她老公舍己救人,若不是他用性命送自己离开,说不定自己早死在了那里,两个家庭也都会惨遭灭门。不敢想也不堪回首,那巨大斧头向自己头顶挥来的呼呼声就像阎王的召唤,令人毛发倒竖······嗨~眼下什么都不要想了,最重要的是躲过那两大帮派的追杀,把5个孩子抚养成人。
这时苏婆婆又端来了一些咸菜、咸肉,把菜搁下后又叹息一声走了。咸肉是湖南特制的烟熏肉,几位广东难民根本吃不贯,孩子们咬一口就扔到了桌子上,不过最后都被苏婆拾回碗中,带回家吃了(这些肉是她留了一年都没舍得吃的,所以哪会浪费!)
用完精致的晚餐,和苏婆婆一起收拾完碗筷,趁着天没全黑,程老板又带着孤儿寡妇在村民的指引下,去了上厅组看另一栋土屋——两栋土屋虽说不同组,但也相隔不远,走路大概3-5分钟就能到——带路的村民完成任务后择路而逃,像见了鬼。其实仔细瞧,这栋房屋比下厅组那栋要好许多,只是两室一厅,比那栋少间房而已。
村民的房屋样式单一,大多中间是正厅,两旁睡房,屋后一边个小矮房,分别为烧火房和茅房。桂晴刚好想上厕所,所以和明芳一起由妈妈带着去了。当两个养尊处优的贵小姐踏进茅房时,又吓得立马跳了出去。如此奇怪的厕所她们还是第一次见,这不单单是厕所还是猪舍,虽然此刻猪圈里没养猪,但猪屎满地,苍蝇成群同时臭气熏天,让人见了头皮发麻。灵晴心想:这里的苍蝇都不冬眠的吗?两个贵小姐在茅房外犹豫徘徊了许久,才鼓起勇气再次踏进去。
对两栋土屋做了番观察和对比后,大人们有了决定,沈家的三个女人住上厅组,程家5口住下厅组;今晚两家人就一起在下厅组凑合过,其他的等天光了再说。
刚入夜,村里安静得只听见蛙声,零星几户人家还亮着灯,这几盏灯在漆黑的夜晚尤为明亮。要是在那个地方,路灯和霓虹灯早已亮起,街上人群熙攘,歌声、叫卖声、汽车声会充斥你的耳膜······
程立志把蜡烛放到两块木板拼接成的大床边上说:“今晚凑合睡吧,明天再收拾。”说着,他在临时搭好的床上压了又压,确定结实后才拉过一张破藤椅坐下去。随着藤椅上破洞的沦陷,他整个身子缩成一团陷了进去,样子既滑稽又无助,大伙被他逗笑了。其中一个女人笑着笑着就哭了,说出“感谢一路上有你”这样的话······
房间里散发着陈年污垢和死老鼠的味道,就像坐在死鱼肚子里;打开窗户,一阵冷风使味道淡了点;但风一过,那味道又立马占据,像坟头上的幽灵阴魂不散。斑驳陆离的墙壁上沾着一块块油黄、乌黑、麻麻点点的污渍,令人绝望,尤为突出的是厨房那个暗角,看一眼终身难忘——墙体上方裹着黄色油膏,油膏往下垂落凝固在半腰,覆盖在熏黑的墙体上;墙体越往下就越黑,到了最下方则是粒状的墨黑色;整面墙充满艺术感,康定斯基见了会立刻拿起画笔、陈长芬见了会立刻按下快门、铃木光司见了会写一本《午夜凶墙》,而孩子见了会产生无以名状的恐惧,就像见到无数个吊死鬼在那里晃荡(后来他们才知道,那里原来是熏腊味的地方)。
酒店老板点燃那支村民救济的廉价烟,急忙走到窗边猛吸一口,望着雾蒙蒙的月光悲天悯人。这样站了一会,他把嘴里的烟雾用力吐到窗外,回过头说:“不瞒你们,这些天为了逃命和打通关系,钱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不过不用担心,只要我还喘气就绝不会让大家饿肚子。”见到大女儿和沈家小姐还像在国泰学校一样,手牵手聊个没完,他感触良深,想起了王波,深怕王波以后成为追杀她们的主力军。接着他又见到两位母亲怀里的小女儿,似乎想到了什么,语重心长说,“孩子们,要记住你们现在的名字,千万不要暴露身份,尤其是明芊。”明芊抬起头,不解地看着爸爸。而酒店老板没有立刻为女儿解惑,只是猛吸手里那支来之不易、弥足珍贵、快要见底的救命烟;烟越来越短,手指从夹到捏,再到无处下手,索性用牙齿咬着,用力吸最后一口,香烟像个绝地反击的勇士那样猛烫他的嘴皮子;他张大嘴,跳起来抱怨:“什么烟嘛!连个滤嘴都没有,嘴都烫起泡啦。”他的老婆嘀咕了句“活该”,他垂头丧气像个倒霉蛋似的,坐到那张早该退休的藤椅上,拉过小女儿,在她脸上狠狠亲一口说,“小天才,以后不能随便暴露你的天赋,得做平凡人喽!”
程二公子像获得了某种荣誉般,兴奋地问父亲:以后是不是可以不用跟芊芊同一个班了;父亲肯定地点点头。程明轩像疯了一样在房间蹦,他终于摆脱了跟妹妹同班的痛苦,从小到大,在妹妹的光辉照射下,自己投射的全是阴影。
连日的奔波加上此刻愁云惨雾的安静,酒店老板脑袋垂在前胸,窝在那张该劈了当柴烧的藤椅上睡着了。两位尽责的妈妈安顿孩子们睡下后,也分别躺在木板的两边酣然入睡。
桂晴拍拍好朋友,明芳像是约好了般立刻做出回应,灵晴轻声问:“咱们以后真的要住这了吗?我好怕。”明芳侧过身,抱着好朋友拍了拍说:“放心吧灵晴”说着她吐了吐粉色舌头,“怎么老是不记得。放心吧桂晴,我程明芳会一直在你身边,嗯~~~”话音刚落,那个信誓旦旦的人就打起了鼾。桂晴掩口胡卢,轻叹一声看向窗外,月光下,她的五官更立体,神情更迷茫,泪光更闪耀;此刻这个失去了父亲、被命运抛弃的孩子滴落的泪水可以洗劫黑暗,浸润万物,如来佛也为之颤动。可怜的孩子把目光转向那些残败的家具,每一件都透着穷酸相;她叹息一声,逃亡结束了吗?爸爸什么时候来找我?要在这里栖身多久······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村民们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桂晴在一阵微凉的早风中醒来,床上除了几个孩子已经不见了大人的身影;她心里咯噔一下想:完蛋了,大人扔下孩子,自己奔命去了!想到这里,她急忙摇醒妹妹和程家三个姐弟妹,告诉他们大人跑路了,并向他们保证,以后会当好大姐大保护他们。两个5岁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小妹被吓得哇哇大哭,在外头打扫的程爸爸撒丫子跑进来,对孩子们又解释又赌咒发誓,两个小家伙这才止哭。原来大人们一早就去上厅组打扫房间,因为快过年了,沈妈妈想早点搬到上厅组去。
太阳下山时,两个家终于收拾好了。上厅组除了程家人就再没其他人进去帮忙,与下厅组的热闹情景有天壤之别,看得出来,村民并不排斥外来人,只是单纯的对上厅组的屋子避之若浼。
沈二小姐对新安的家怨恨深重,抱怨个没完。桂晴为了安抚妹妹,带她去厨房看程老板刚买来的炒锅、饭锅、水缸、碗筷和食物,接着又带妹妹去玩泥巴和追别人家的鸡。看着懂事的女儿和新安的家,沈妈妈那颗抑塞的心稍感慰藉,颠簸的灵魂也稍觉安稳。
其实在农村也并非什么都不好,例如空气就比城市清新,还有好心的村长来指导他们该到哪拾柴枝、挑井水、洗衣服等等,总之城市人不会的东西他都耐心教导,雷锋也不过如此;乡下孩子比较羞怯、单纯、真诚,不管新来的那几个城市孩子讲什么或玩什么游戏,他们总是表现出惊讶与崇拜,不像城市孩子,年龄不大但老气横秋,谁也不服,所以与农村孩子更容易融为一体;再说了,孩子的接受能力天生比成年人强,在他们还不用为生计发愁的情况下,过得还算快活,只是桂晴一天要问妈妈好几次:爸爸什么时候来?妈妈总是回答:快了。
大年30,沈、程两家说好了聚在下厅组一起吃年夜饭,在这之前沈妈妈准备先带两个女儿去置办些衣服;当她从从一个红色布袋里倒出钱和首饰时,不小心给两个女儿见到了。小女儿满脸惊喜,大女儿则怪妈妈骗了程老板,说自己身无分文;做妈的红着脸,她不能直接告诉孩子撒谎是为了防止以后再出什么变故,所以只好抬举程老板有头脑,说他搞定两家人开销没问题,并保证实在困难时会拿出来共用。
“咦?爸爸的玉牌。”这块玉牌并不是很漂亮但沈家大小姐却激动万分。玉牌正面刻着奇怪图案,像羊头,图案旁边刻着“雄”字,反面刻满小字,不用放大镜根本看不清楚。沈妈妈怔怔地看着那块玉,直到一滴泪水落到手上,才顿然撇过头试去脸上的泪水,然后说玉牌不能见光,会招来杀身之祸。这时灵晴感觉父亲可能出事了,但还是满怀期望地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来。
“他不会来了。”沈妈妈给出了这个与之前不一样的答案,她说,“你们的父亲被人害死了,仇家是谁不知道,只知道我们正在被人追杀。”桂晴一声不哼,任凭泪水滑落,内心排斥这个答案,但逃亡的这些日子不见父亲出现,又使她深信这是事实。她内心痛苦不堪,当她见到妹妹哭时心里大发怜悯,发誓要让妹妹明白即使失去了爸爸,还拥有一个比爸爸更强大的姐姐;为了证实这点,她对妹妹态度大变,把所有好吃、好穿、好用的都给妹妹。桂香巧妙地利用这点,把姐姐耍得团团转,这成为了她的新乐趣。
说回妈妈带她们去凤陵镇置办衣服吧。凤陵镇今天格外热闹,过年嘛,四村八邻都要来这里办年货;一些耍猴把戏的、江湖卖艺的也都趁着这几天人多出来捞一把;这让聪敏的沈家大小姐发现了商机,她谎称自己要去书店,让妈妈带妹妹去置办东西;妈妈知道她从小喜欢看书所以也没多想,带着小女儿走了。
支开妈妈后,桂晴扯开嗓子喊:“功夫表演,接受任何人挑战,一元挑战一次。”喊着,她拉开架势,耍起了从小学到大的泰拳和跆拳道。由于她年纪小、模样俊、说话狠,一瞬间吸引了不少看客。尊贵的看客们用得天独厚的家乡话纷纷议论:“这谁家的孩子?长得真俊···”“耍起拳来有模有样···”“还会讲普通话,真可爱!”“这么小就会赚钱,了不起~”看到人家纷纷竖起大拇指,她耍得更起劲,呼哧呼哧拳拳带风,哼哈哼哈声音响亮。
但令人费解的是,没一会看客就走了大半,围去了另一个摊,这对卖艺人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毕竟到现在为止,还1毛钱都没挣到呢;看客不断流失,她急了,忙端起刚用报纸做的一个“盆”,挨个走到看客面前说:“老板,恭喜发财,请打赏点吧!”
这样一来,客人流失得更快,纸盆里躺着可怜的几分钱,人却走光了。她捉住一个腿脚不便的大妈,想向她打听另一处如此热闹是在表演什么;大妈以为她是要钱,吓得一个激灵撒腿就跑;桂晴一愣心想:原来是个假跛子,装可怜骗钱的;于是对着落荒而逃的人喊:“跑什么呀,咱们同道中人!”但那同行像兔子一样跑得更快,沈大小姐只好自己钻过去研究,或许还能从中找到赚钱的门道呢!刚钻到一半就听到有个男人说:“这照片里的女孩好像刚才在那边跳舞,是不是······”
“跳舞?但她不会跳舞,打武还差不多。”一个熟悉的、稚嫩的男声钻进了她的耳朵,吓得她躲在人堆里不敢再往前挤,因为这个声音像是王波,她心想“他怎么会在这,难道是为了追杀我吗?听程叔说王家在追杀我们难道是真的?”她越想越害怕,身子也跟着越弯越低,然后用纸盆扣在头上索性往后退。这时那个指认照片的男人回答说:“对对对,是打武功,但她打起来就像小鸟跳舞。”
正在后退的人气得呲牙咧嘴,心里嗷嗷直叫“噢!哪来的瞎子。”稍稍停顿后,她继续往后退。
“确定?带我们去看看。”稚嫩的声音带着几分沉重。人群开始往桂晴刚才耍武术的地方挪,被说成小鸟的人急流勇退,终于退出人群,撒腿就往书店跑,一刻也没敢停。当她跑到书店时,妈妈带着妹妹已经在那里找了她一圈,现在见到她跑过来,劈头盖脸就骂了她一顿;来不及解释,她拉着她们立刻沿江边小路走,一面走一面往回看,生怕王波发现,还好总算平安回了家。
那个声音确实是王波,今天是他找她的第十天,也是最后半天,因为中午12点,他得坐私人飞机回广东陪妈妈过年。其实福星社早就找到了那个开船的瘦皮猴,这个人本应交给妈妈处置,但妈妈病倒了(爸爸的死对她是致命的打击),最后由孙老师协助,自己面见了瘦皮猴。对于父亲遇害,王波有自己的看法,他并不全信江湖传言,所以瘦皮猴的事他瞒住了妈妈,孙老师也答应帮他保密,并陪他随瘦皮猴来到了程、沈两家下船的地方,为的就是弄清楚真相。没想到结果因为此事,他被妈妈送到了国外,事情是这样的:
王波回到家后,妈妈问他去了哪儿——自从死了老公,王妈妈对任何事都变得敏感,认为每件事都含有阴谋,对儿子的无故消失更是浮想联翩——王波一时不知如何解释,便谎称自己被一个陌生胖子捉了,后趁其不备才逃跑出来;他以为妈妈听到只是会找胖子报仇,没想到妈妈却当即安排他出国留学。王波为自己的愚蠢感到沮丧,为了弥补过失,他当晚找孙老师帮忙把瘦皮猴送到国外。第二天心不甘情不愿地登上了去英国的飞机。
往后很久一段日子,那个被说成小鸟跳舞的人都不敢到凤陵镇去转悠,她没向大人提起过这事,因为她自己也不确定那人到底是不是王波,也许只是声音相似的另一个人罢。自从知道爸爸遇害,桂晴发生巨大的变化——她开始学习怎样照顾家人,将十岁的自己硬生生拉到了顶梁柱的位置。她视那次的变故为恶魔的挑衅、沈家的末日危机,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忍辱负重、重振沈家雄风。妈妈提醒她最好别练武功了,免得别人看到问长问短。桂晴表示自己会躲起来练,决不放弃,尤其是被命运捉弄的时候更要努力,给命运一点颜色瞧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