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宝林也不知如何从将军府出来的,她脑袋嗡嗡作响,心口直跳,与凤蔺羽周旋犹如在与虎谋皮。
可是她为了活下去,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洛宝林本想赶回皇宫,然而她刚拐过一个巷子,便被人拦了下来。
那人一身黑衣,带着帏帽,虽看不清那人的样貌,但洛宝林认出了他的声音。
那声音犹如来自地狱,让她身躯忍不住地颤抖。
“教……教主……您怎么会在这里?”洛宝林牙齿打着颤,她指甲狠狠地嵌进肉中,努力让自己镇定。
“本座若是不出现,岂不是让你们随意破坏本座的计划?”黑衣男人低沉地说着,声线极为不悦。
“教主……我都是一直按您的计划留在皇宫的呀……还有……还有夏吏……他也是听了您的意思去了禹县……至今未归,也没有任何消息……”洛宝林一颗心拧紧,她试图向黑衣人打听夏吏的下落。
“夏吏已经死了!”黑衣人声音凉薄,只有些许的轻颤,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
“死了?”洛宝林脑袋嗡了一声,她瞪大了双眸,难以置信地看着黑衣男子。
“他怎么可能会死呢?他明明说好过几日便会回来的……”洛宝林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撕咬着红唇,声嘶力竭地道:“教主……你是不是在骗我?这么多年来……我和夏吏一直为你鞍前马后,只要是你的命令,我们从不会说不……夏吏怎么
好好地就死了呢?”
黑衣男子轻叹口气,“夏吏原本不用死!可他落入了顾惜时的圈套!他死后,还被人枭首于禹县城门之上示众!”
洛宝林瘫软倒地,她的视线已经被泪水弥漫,在那黑衣人面前,却只敢轻声啜泣。
她浑身颤抖,撕咬的唇瓣已经被她咬出伤痕,空气中隐隐充满了血腥的气味。
“顾惜时!我定要她血债血偿!”
洛宝林咬牙切齿,她抬眸看向眼前的黑衣人,跪在地上哀求道:“教主!星云一定要杀了那个女人,替夏吏报仇!”
黑衣人沉默片刻后,黑夜中才重新响起他尖锐的声音。
“报仇?夏吏技不如人,才会被杀!禹县计划失败,他咎由自取!不过……也并非全然没有收获……”黑衣人嘴角微勾,只是在帏帽遮挡下,洛宝林并未瞧见他微变的神色。
洛宝林心中咯噔巨响,浑身透着刺骨的凉意。
她和夏吏不过是都是这黑衣人豢养的狗而已,死了一个夏吏,还有其他夏吏,可对她而言,夏吏却只有一个。
现在夏吏死了,孤零零地留她一个人在世上。
洛宝林只觉自己的世界轰然崩塌,除了仇恨,再也没有能让自己的留恋的东西。
滔天的恨意在她胸口蔓延,这仇她非报不可!
那黑衣人瞧出了洛宝林的心思,他半蹲在地,居高临下地俯看着她,口吻警告般地道:“顾惜时……本座要活的……”
洛宝林诧异而不甘地盯
着黑衣人,唇瓣轻颤地开合着,她想反驳些什么,可喉咙里像是被堵了块石头,愣是发不出声来。
顾惜时不死,她还如何报仇?
“你可听清本座所说的了?没有本座的命令,不准动顾惜时!”黑衣男子冷声呵斥。
洛宝林紧咬牙关,她心中虽是不甘,但还是屈辱地点点了头,不敢忤逆黑衣人。
“可是......教主......她如今回了皇宫,又知道禹县的事!这皇宫之中有人得疫病的事,肯会惹来她的怀疑,到时候她一定会破坏教主的计划!若是教主放任不管......后果不堪设想......”洛宝林口吻真诚,字里行间却透着浓浓的恨意。
黑衣冷哼一声,鄙夷地道:“她一个人又能做得了什么?”
黑衣人话锋一转,又对洛宝林斥责道:“倒是你!你在皇宫之中,却是什么都没做!就连个贵妃都没看好!明楚皇帝和凤家一时半会动不了手,本座如何趁虚而入?”
洛宝林一颤,连忙抬头看向黑衣人,为何刚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却知道的如此清楚?
洛宝林慌了神,或许在宫中还有不少像她那样的存在,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这也就是说,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
这也就不奇怪,为何她会在这里遇上九重教教主。
“教主……此事是星云疏忽了……星云定当想办法弥补……”洛宝林惊恐地道。
黑衣双手背后,浑身
透着一丝邪气,“管好你自己!没有本座的命令,休要自作主张!本座自有安排!”
黑衣说完,不等洛宝林回应,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洛宝林颤颤地站了起来,双腿已经酸麻胀痛,可此痛仍旧不敌心中之万一。
洛宝林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亦步亦趋回了皇宫,她虽然顾忌黑衣人,可心中仇恨织成一张大网,将她禁锢。
九重教主的大业与她何干,她想要的只是替夏吏报仇,她是绝对不会放过顾惜时!
永和宫内,桂嬷嬷听到风声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回禀太皇太后,她派人再去打探了一番,确定消息的来源,而实则她是想看看凤蔺羽的反应。
然而,就在此时,永和宫外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桂嬷嬷原本想将此人打发,无奈宫女向她禀报说那人手上有皇上的信物,桂嬷嬷心中顿生狐疑,竟然亲自去殿外查看。
小宫女提着宫灯在前给桂嬷嬷照着路,桂嬷嬷气势汹汹地走到门口,命人打开了殿门。
灯火昏暗中,桂嬷嬷只瞧见门口的那人穿着永和宫宫女的服饰,并未察觉来人就是惜时。
桂嬷嬷大声呵斥道:“哪来的贱蹄子,竟然偷皇上的玉佩!”
惜时缓缓抬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桂嬷嬷,一双冷眸中闪着令人生寒的凉意。
“是你......”桂嬷嬷认出了惜时,她顿时慌了神,声线中带着几分轻颤。
桂嬷嬷倒底是宫里的老人
,她很快便稳住了心神,也未拆穿惜时的身份,而是对惜时冷声道:“太皇太后已经歇下了,你若是有事,还是明日再来吧!”
桂嬷嬷撂下一句话,转身便要离开。
“桂嬷嬷且留步......我过来可不是来找太皇太后,而是来找你的!”
惜时清冷的声音一字一句撞入桂嬷嬷的耳中,桂嬷嬷缓缓转过身,微微有些心虚地笑道:“你找我做什么?”
“桂嬷嬷不如借一步说话?我不会耽误桂嬷嬷太久!”惜时斩钉截铁的口吻不给桂嬷嬷一丝拒绝的机会。
桂嬷嬷愣怔片刻,她瞥眼惜时腰间的玉佩,那的确是段翊瑾的贴身之物,能得到此物,那便说明顾惜时选择了段翊瑾。
桂嬷嬷环顾了四周,在场虽然都是永和宫的老人,但保不齐没有其他人的眼线,或是被其他人收买。
现在凤家处在风口浪尖,她自然不会给段翊瑾的人任何拿捏她的机会,若是有人将此事告诉了太皇太后,她岂不是惹来怀疑?
桂嬷嬷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板,故意道:“你有什么话就在此处说吧......”
惜时笑了笑,“桂嬷嬷当真要我在此处说?也罢......不如我先给桂嬷嬷看一样东西如何?”
惜时说着,从怀里将青花茶盏取了出来递给了桂嬷嬷。
桂嬷嬷瞥了一眼,还以为是什么东西,便冷笑道:“不过一个茶盏,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惜时
瞧着桂嬷嬷爱答不理的模样,她将那茶盏拿捏在手中,轻声道:“这可不是普通的茶盏,这是皇后娘娘曾用过的茶盏!”
桂嬷嬷心中一紧,目光陡然锋利地看向惜时手中的茶盏,仿佛此时惜时拿捏的不是茶盏,而是她的咽喉。
“大胆奴婢,你胆敢盗取昭和宫的东西!”桂嬷嬷双眸微闪,她故意提高声音想来掩饰心中的慌乱。
惜时双手背后,她自然也不是任由桂嬷嬷随口陷害的人,她浅浅笑了一声,调侃道:“桂嬷嬷难道你年纪大了,记性也差了?这茶盏不是你让人去皇后娘娘寝殿里拿的吗?前两天大将军守在昭和宫不方便下手,如今皇后入了皇陵,桂嬷嬷便迫不及待地让人去取了此物!眼下,桂嬷嬷竟然忘了此事,不知我是该将此事告知给太皇太后还是皇上呢?”
桂嬷嬷心中骤然一紧,她瞧着惜时狡黠的眼眸,暗自狐疑既然惜时拿着茶盏找上了她,她肯定是知道了一些事情。
桂嬷嬷轻咳一声,立马遣散了其他人,待其他人离开之后,桂嬷嬷立马走到惜时跟前道:“这东西你哪来的?你还知道什么!”
惜时嘴角微微上扬,不慌不忙地道:“桂嬷嬷觉得我应该知道什么?知道桂嬷嬷给皇后下了毒,才致使皇后命丧黄泉,连尸体都没有?”
桂嬷嬷脑袋嗡嗡作响,她身躯轻颤,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惜时。
“桂嬷嬷也是好手段,
趁我不在宫中,便对皇后下手!用的毒物也极难让人察觉是其他人做的手脚!”
“你含血喷人!我何时给皇后下了毒!分明是你给皇后吃的药里面含有大量朱砂,将皇后毒死了!连太医都这么说,你还想狡辩!”
桂嬷嬷咄咄逼人,理直气壮,她笃定惜时手上不可能有证据,而一个茶盏又能说明什么?
惜时眼底闪着精光,嘴角扬着讥诮道:“太医说得没错,皇后是有朱砂中毒的症状!但这朱砂并不是因为我的药丸,而是你给皇后服了用朱砂喂养的蝎虎阳精!此物遇水成毒,能溶肌骨!桂嬷嬷在皇宫中这么多年,想取蝎虎恐怕不是什么难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