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一惊他瞥了眼夏吏,赶忙又去查看情况。
而一旁的夏吏倒是淡然地很,他冷眼瞧着夏大将那官兵拖至一旁树桩,他缓缓走过去,只听那官兵发疯般地嘶吼道:“那地里有鬼……有鬼……”
夏大一愣,他检查那官兵的断臂,伤口极为平整,像是被利器所致。
夏大怒吼道:“倘若是鬼,还需要用兵器杀人吗?说!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官兵嘴唇泛白,双眸涣散,他颤抖地指着洼地深处,倾尽最后一丝气力道:“里面有鬼……进去的人都疯了……疯了……”
官兵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咽了气,其他官兵更是惊恐地面面相觑。
阴风吹动着杂草,传来簌簌的声音。
众人不由打了个冷颤,噤若寒蝉般地看着夏大。
夏大面上挂不过去,扭头对那些人道:“那洼地里定是有人作怪,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你们谁再去查看一番,回来我重重有赏!”
官兵相互对视一眼,似乎对夏大开出的条件并不是很心动。
倏然,一个年纪微长,面有八字胡的兵卒开口道:“夏班头,我们是听胡大人的命令来相助你的!可眼下出了人命,你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啊……”
“交代?”夏大嘴角冷笑,那人明摆着的意思就是不愿再听他号令,说白了就是不愿去洼地,还想让他给他们一个交代。
“这交代就在洼地里,你们谁去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即便胡大人
责问起来,也终究是要追问情况!你们也不想兄弟们死得不明不白不是?”
夏大这话俨然说得十分明白,即便他们不想下洼地,就算拿胡瑞来压他也无济于事,这洼地他们非下不可!
众人畏畏缩缩地相互试探着,那年长的兵忽又道:“夏班头……若是有人搞鬼,我们自然不怕,也定要将那人揪出来替兄弟们报仇!只不过……万一……那洼地里真有鬼……那不是让兄弟们白白送死嘛……再说了……夏班头若是不信鬼神,那何必来这荒郊野外找阵眼呢!夏班主搞这阵法,不也是想继承神力,达成所愿?”
夏大被怼得哑口无言,他其实对阵法的神力持着怀疑,只不过碍于夏吏和夏吏背后之人,他不得不那么做。
眼下这阵眼之地已无当年的阵眼之势,这九阴阵能否像传闻中如此厉害,还尚未可知呢。
“这能相提并论吗?这阵法玄乎,而那洼地里分明就是有人搞鬼!”夏大心虚地吼道。
“夏班头,不是我们不听你的号令,只是这关乎我们几人的性命,谁也不敢冒这个险!如果夏班主愿意亲身前往……我们……我们……也就豁出去了,跟着班头!”
那官兵煽动了其他人的情绪,众人皆是跟着应和。
夏大心中一紧,他瞥了眼夏吏,见夏吏神色淡漠,未替他说一句,他心底瞬间一凉。
然而此时,那个兵卒瞧出了夏大的犹豫,他嗤笑一声
道:“班头若是不愿意冒险,为何不让别人去?”
那官兵说完,手指向了绑在树上的惜时。
夏大看向惜时,竟觉得那官兵说得有几分道理,反正惜时都是要死的人,为何不让她去洼地?
夏吏眯了眯冷眸,他像是看穿了夏大的心思,他拦在惜时面前,口吻阴冷地对夏大道:“此人还有用!既然这洼地有异常,是人是鬼,不如你亲自下去看看?”
夏大浑身骤紧,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夏吏,未想到这番冷血的话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夏大不动声色,可心中却是交织的愤怒与失望。
夏大抽出官刀,利落地转过身去,他瞥了眼那年长的兵卒,冷哼道:“不是要一起下去看看的吗?怎么?怂了?”
那兵卒也没想到最后夏大会去洼地,他清了清嗓子,对身后的兄弟吆喝一声,便道:“既然班头都去了,我们兄弟又如何能不下去?”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话是从那兵卒口中说出来的,他也不想在众兄弟面前失了威信。
于是他举起了火把,跟在夏大身后,入了洼地。
夏大带了五六个人去洼地查看,很快只能瞧见零星了几个火点。
惜时瞧了眼夏吏淡漠的背影,冷笑道:“你就这样让你大哥下去,就不怕出什么意外吗?”
夏吏一愣,他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眼眸注视着惜时,脸上的神色说不出的怪异。
“会出什么意外?这世间根本没有鬼,人要
比鬼可怕得多!”夏吏的声线毫无温度。
惜时又一冷笑,“你就没瞧见刚刚那个兵卒的模样?就不担心夏大也会如他一般?还是说……你本来就想借机除掉夏大?”
夏吏眉头微动,原本波澜不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气。
倏然,他伸出手锁住了惜时的咽喉,嗜血的眸子如同猎物般地盯着惜时。
“我想如何,还轮不到你来猜测!夏大若是那般能轻而易举被除掉的人,那他也不配与我为伍,成就一番大事!”
夏吏白了一眼惜时,嘴角浮着一丝讥诮,“你也不用如此费尽心思挑拨离间,我们兄弟几人之间感情,可不比那明楚皇帝和凤蔺羽!”
惜时微微一愣,转而又笑道:“既然你这么胸有成竹,想来你应该拿到了青石?我还是不信明楚皇帝能将真青石交到你的手中!”
夏吏缓缓松了手,得意地道:“这世间只有只有利益才能永恒,对双方都有利的事,他为何不答应?也罢……看在你即将成为祭品的份上,我倒是不介意给你瞧瞧青石的真容!”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惜时嘴角冷笑,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来。
她眼眸怔怔地看着夏吏从身后取出一个袋子,又小心翼翼地从袋子里取出一块黑乎乎的石头。
惜时瞧着那青石,只觉奇丑无比,若不是那青石表面还刻着一些符文,当真是与一般石头无异。
“这当真是柔颉圣物青石?传闻那青
石周身刻满符文,怀抱青色荧光,这石头虽有符文,却无荧光……你该不会是被骗了吧!”
惜时嘴角扯出一丝嘲讽,又道:“倘若这青石在皇帝手中,又何必大费周折让李誉去寻找?你该不会不知道,明楚和凉州联姻的条件,就是送回青石?如今这青石在你手中,你难道不好好想想为何会如此轻易地得到青石?”
夏吏眯了眯冷眸,他瞧着手中暗淡无光的青石,心底忽然产生了一丝犹豫。
这青石到他手上,确实太容易了些。
然而不过一瞬,夏吏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对惜时笑道:“你不必用这些言辞来激怒我!皇宫中牵扯的利益远比你想象得要多……就好比……你对明楚皇帝已经无用,他能将你送来禹县,自然也能将你的命当成一份厚礼送给凤蔺羽!”
惜时一颤,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吏嘴角微勾,他此刻非常享受惜时惊诧的模样。
“明楚皇宫很快就要成了第二个禹县,在此之前,皇后还死了……你以为作为皇后医女的你,能逃得了凤家的手掌心?”
夏吏冷哼地补充道:“明楚皇帝虽然没有下令捉拿你,但凤蔺羽可不会息事宁人。在知道皇后死讯的当晚,他便派了他的精兵来了禹县,其意图……你应该猜到了吧……”
“皇上是想让凤蔺羽将我暗中解决?然后再治凤蔺羽先斩后奏之罪?”惜时讥讽地笑着,脸上
毫无一丝惧意。
夏吏眼底似乎闪过一丝嘲讽般的欣赏之色,他负手而立,浑身更是散发着一种胜利者的气息。
“这么说来……皇上早就料到凤蔺羽会这么做,便又暗中派人,借着凤蔺羽来禹县的精兵将青石送了过来?”
惜时垂眸片刻,转而讥笑着摇头道:“果然……这倒是很符合段翊瑾的作风!无论这青石怎么到你手上,这凤蔺羽都多了盗窃宝物的罪名!再加上,若是阵法成功,他便可以坐享其成!若是失败,这禹县之事总要找个替死鬼的!这最佳的人选,不就是凤蔺羽吗?”
夏吏一怔,他倒是未想到这点,不过听惜时一眼,他反倒更加有恃无恐。
这凤蔺羽一除,这明楚天下不是更加可以信手拈来?
夏吏将青石收入囊中,他瞥眼天上的圆月,又别有深意地看向惜时道:“与其被凤蔺羽杀死,不如安静地当个祭品!”
“所以......你打算何时开始动手?偌大的阵法,难道就你一个操持?”惜时玩味地看着夏吏,又不禁嘲讽道:“也是……这种阵法又如何难倒你?在端亲王面前,你不是也演了多次?不过……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你又能什么来演,又演给谁看?”
夏吏眉宇间燃起一丝杀气,他怒视着惜时,冷笑道:“不用着急,等到圆月来到中央,那便是你的死期!”
夏吏说完,转身朝着那阵眼处走去。
这九阴阵,
当然不需要他来操持,他只需将所有的一切都准备稳妥,等到吉时,自然有人施法。
夏吏嘴角微勾着笑意,不料此时洼地处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吼叫。
夏吏浑身一紧,即便自己对夏大再自信,此时也忍不住担忧。
他望向黝黑一片的洼地,只见那洼地处似乎跑出两个人来。
那两人浑身是血,四肢却是完好,夏吏拿着火把疾步走了过去,却未发现夏大和另一兵卒的身影。
夏吏抓住一个兵卒喝问道:“夏大呢?你们在洼地里都发生了什么?”
那兵卒吓得不轻,牙齿打着颤道:“夏班头和王哥……他们被吃人的妖怪盯上了!若不是我们跑得快……我们……我们也要被吃掉了……”
夏吏冷眉一紧,狐疑地反问道:“那里面当真有妖怪?”
另一兵卒点头如捣蒜,眼眸中布满了惊恐之色,还不停地比划道:“真的有妖怪……他的嘴有那么大……一条胳膊两口就没了……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