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上下搜索了一日,全然无果。
次日一早,秋棠便被带到了芳和宫。
冯心玥坐在主位上,大殿两侧还坐了好几个妃嫔。
秋棠心如擂鼓,每走一步仿佛如同走在了刀尖上,然而她未曾料到就连洛宝林也堂而皇之地出现了大殿中。
秋棠咯噔了一下,心口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秋棠给冯心玥行了大礼,她跪在地上许久都没听到冯心玥让她起身的指令,她倒吸口凉气,冯心玥怕是要让她一直跪着了。
“婢女秋棠,本宫且问你,伶月公主失踪一事,和你有没有关系?”冯心玥忽然厉声问道。
秋棠微微一僵,若要深究起来,伶月失踪确实和她有些关系,毕竟出宫腰牌是她给春蕉的。
但是秋棠想到昨夜那黑影对她的叮嘱,若是今日她承认,那她便是死罪了。
于是秋棠佯作惊诧,抬眸看向冯心玥问道:“娘娘……奴婢以前虽伺候过伶月公主,但自从奴婢跟在宁安公主身边之后,便很少去沁兰轩了!伶月失踪,奴婢也是昨日才知道的,此事怎么会和奴婢有关呢?”
冯心玥冷哼,眼底暗藏凶光,“据本宫所知,前日春蕉与你见过之后,人便失了踪,你还敢说此事与你无关?”
春蕉紧了紧眉头,她心中暗叫不好,冯心玥这是打算让她来被这黑锅呢。
“启禀娘娘,那日春蕉与奴婢是偶然遇到的,不过是随意地说了两句话,娘娘怎么就将伶月公主失踪之事和奴婢牵扯上了?难不成……和春蕉说话的人,都有嫌疑吗?”秋棠口吻笃定,满脸的委屈之色。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贱婢!本宫不过才说了一句,你便顶了好几句!若不给你颜色瞧瞧,恐怕你是不会说实话的!”冯心玥目光示意了身边的侍女,“给本宫掌嘴!”
秋棠浑身一颤,若是真让冯心玥掌了嘴,别说开口辩解,就连张嘴也是难事了。
秋棠紧抿着唇瓣,瞧着冯心玥身侧的侍女越走越近,她焦急地脱口而出道:“娘娘这是要屈打成招吗?此事与奴婢无关,娘娘查都不查,便要对奴婢下狠手,乱用私刑!娘娘是打算让奴婢来承担公主失踪之过了吗?”
冯心玥一愣,她没想到秋棠看得愚顿的丫头,竟然如此公然地将此话说了出来。
她冷眸微眯,不加掩饰地道:“大胆奴婢,本宫岂容你如此诋毁!”
“奴婢不是诋毁娘娘,而是以事论事!”秋棠挺直了腰板,打算放手一博,她环视了在坐的嫔妃,冷笑道:“娘娘若是怀疑奴婢,要审问奴婢,奴婢无话可说!可是既然是要审问,娴贵妃是不是应该将柔贵妃等其他嫔妃一道请过来才是?”
“这在坐的嫔妃都与娴贵妃交好,还不是娴贵妃说什么便是什么!”秋棠瞥了眼冯心玥,瞧着她的脸色泛着青光,她倒也不再顾忌什么,而是将心中之话一吐为快。
“你这是在说本宫有意针对你?”冯心玥强忍着怒火,冷笑道。
秋棠抿着唇瓣,不卑不亢反驳道:“奴婢是宁安公主的侍女!宁安公主身受皇命在禹县救治病患,她特意将奴婢留下是为了照顾皇后和婉妃!娘娘欺负奴婢主子不在身边,无人替奴婢做主,可奴婢死了无所谓,这话可得讲清楚,欲加之罪奴婢可担待不起,更不能让自己主子蒙羞!”
秋棠这话说得明了,她被传唤来了芳和宫就是替冯心玥来背锅的,什么诋毁不诋毁,都是冯心玥想要屈打成招的借口而已。
“你不过是个小小婢女,就算死在了芳和宫也没人会去过问!你公然顶撞贵妃娘娘,那便是死罪了!”众嫔妃中一人为表衷心,故意指着秋棠骂道。
秋棠看了看那人,毫无一丝退却之意,又道:“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只是奴婢死在芳和宫,怕是有损娘娘的清誉!”
冯心玥勾起唇角,冷笑道:“本宫倒要看看一个小小的贱婢,到底如何损害本宫的清誉!”
冯心玥喝令那侍女赶紧对秋棠行刑,那侍女不敢违抗,抄起手掌对着秋棠甩了两巴掌。
秋棠忍着疼痛,仍旧不停地骂道:“娘娘……你身处高位却徇私舞弊,乱害无辜!洛宝林私逃昭和宫你不管,伶月公主失踪你不寻,反倒是欺辱奴婢,公报私仇!娴贵妃,你德不配位,根本不配治理六宫!”
“混账东西!本宫配不配哪轮得上你来置喙!给本宫打!往死里打!”
冯心玥恶狠狠地发号施令,只听见空旷的大殿中不停地响起了清脆巴掌声。
众人瞧着秋棠脸颊红肿,嘴角渗血,一个个埋下头不敢去看血腥的场面。
倏然,大殿外一声高亮的声音打破了大殿得寂静。众人望去,只见白晚晚和徐柔还有其他几个妃嫔站在殿外。
众嫔妃赶忙起了身,朝着徐柔和白晚晚福了身。
徐柔缓缓走进大殿,白晚晚紧随其后。
冯心玥心不甘情不愿地起了身,挺直了腰板正对着迎上徐柔。
“柔贵妃怎么来了?”冯心玥又瞥了眼白晚晚,转而盯上了白晚晚的腹部,“婉妃怎么也来了?”
白晚晚福了身,她看了看歪在地上的秋棠,鲜血已经染红了胸口的衣襟。
白晚晚紧了紧眉头,直言道:“今早秋棠与妹妹正在照料皇后,贵妃娘娘便差了人来找秋棠!秋棠是宁安公主的侍女,身兼照料皇后之责,妹妹左等右等却等不回秋棠,便着急寻了过来!恰巧在芳和宫外遇见了柔贵妃,便一道过来了!”
冯心玥白了白晚晚一眼,又看向徐柔,以及她身后几个妃嫔问道:“那柔贵妃来本宫这里是何意啊?”
徐柔脸色张扬着笑意,回道:“本宫听闻娴贵妃有了伶月公主下落,又召集嫔妃过来商量,本宫想着或许是娴贵妃太忙没来得及通知本宫,所以本宫便不请自来了!”
徐柔冷漠的眼眸从冯心玥脸上划过,她似乎也注意到倒在地上,轻喘着的秋棠。
她眉头一拧,更是诧异地对冯心玥质问道:“本宫竟不知原来娴贵妃在这里滥用私刑!”
冯心玥冷哼,不屑地道:“这贱婢对本宫出言不逊,本宫教训一下怎么了?”
徐柔环视了在场的妃嫔,她各个埋头不敢吱声,生怕不小心引火上身。
“娴贵妃若要教训下人既然这么大阵仗,想来娴贵妃心中怒火冲天,不如告诉皇上,让皇上来替娴贵妃做主?”徐柔冷笑道。
冯心玥一愣,恶狠狠地道:“你少拿皇上来压本宫!不过是个贱婢,本宫还是有权处置的!”
一旁的白晚晚终于按耐不住,便道:“可秋棠不是普通的奴婢,娴贵妃恐怕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若处置了秋棠了,皇后便无人照料,到时候皇上,太皇太后,甚至大将军责问起来,娴贵妃可有想好怎么说?若是没有处置的理由,那便是草菅人命!”
白晚晚说得很轻,可一字一句都狠狠地落在冯心玥心尖上。
冯心玥眼眸愤恨地看着二人,牙缝里挤出对峙的话来:“本宫要处置她,自然有本宫的道理!秋棠和伶月公主失踪有莫大的关系,只是这贱婢不给她点厉害,她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秋棠和伶月公主失踪有关?”徐柔诧异地和白晚晚对视一眼,二人皆是有些难以置信。
“这其中是不是有些误会?秋棠如何能和伶月公主失踪有关系?”徐柔开口问道。
冯心玥轻瞥了眼洛宝林,她自知白晚晚和徐柔不会善罢甘休,便故意让洛宝林来应付二人。
审问秋棠的主意是她出的,她自然要给她们一个解释,冯心玥懒得揽得一身骚。
洛宝林缓缓走了过来,对二人福身道:“二位娘娘有所不知,伶月公主和身边侍女春蕉失踪当日,有人瞧见秋棠和春蕉说了好些话!娴贵妃娘娘觉得此事或许是个线索,便将秋棠找来,想要问问情况!可谁知秋棠一来,便对娴贵妃进行了辱骂,娴贵妃这才对她用了刑!这些在场的妃嫔都是亲耳听到的,柔贵妃若是不信,可以随便问问!”
洛宝林说得有理有据,徐柔一时找不到她什么错处。
徐柔随便问了几个人,她们的回答出奇一致,甚至将秋棠冲撞之言都复述了出来。
徐柔不禁心底一凉,那些话岂是随随便便能乱说的,秋棠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一点。
然而此时白晚晚恶狠狠地看着洛宝林,脑海中是那日紫珠惨死的画面,以及洛宝林想要将自己赶尽杀绝的狠厉。
白晚晚忽然走到了洛宝林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瞪着她道:“是谁瞧见了秋棠和春蕉谈话,又可知二人谈了什么?既然什么都不清楚,凭什么说秋棠和伶月公主失踪有关?你们哪是让秋棠过来说清楚,这分明就想拉秋棠过来顶罪!那日我也遇上了伶月公主,难不成伶月公主失踪和我也有关系吗?”
洛宝林冷眸微闪,她拧紧拳头,恨不得将白晚晚碎尸万段,然而此刻白晚晚的心又如何不是想杀了洛宝林。
二人毫不避讳的视线如同电光石火,倏然间,洛宝林注意到白晚晚眉心的红痣犹如呼吸般闪烁着。
紧接着,白晚晚似乎不受控制般地钳住洛宝林的脖子,充满恨意眼珠似乎就要渗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