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蘅领着六娘去祁王府,祁王这才知道伶月悄悄出宫的事。
祁王看着衣衫褴褛又肮脏无比的女人,他看向纳兰蘅,喝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纳兰蘅传来一个侍女先将六娘待下去梳洗,而他对着祁王解释道:“王爷......那个女人很可能就是伶月的生母!王爷不是一直想对付永和宫的那个人吗?何不趁此......”
祁王冷眸中闪过一道精光,他怒视着纳兰蘅道:“永和宫的那个女人,本王迟早会要她付出代价!别忘了,你现在要做的是什么!”
纳兰蘅未有回应,他眼眸低垂,嘴角更是露出一抹自信的笑意,等到六娘洗漱,他倒要看看祁王是否还会坚持己见。
“你刚刚说伶月出了宫?”祁王忽然开口问道。
纳兰蘅点点头,“昨日傍晚出的宫,还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一夜,今日坐了一辆马车出城去了!”
“出城?”祁王眼眸中透着一丝狐疑,“她出城干什么?”
“我向那车夫打探过,据说是要去天峰山!”纳兰蘅笃定地回道。
“天峰山?”祁王暗自嘀咕一句,转而冷笑道:“看来本王这个名义上的皇妹,做事也挺出乎意料!李誉前脚要去天峰山寻青石,后脚伶月会追过去了!她是多想能够嫁入凉州或者说是有不多想!”
“青石?”
纳兰蘅惊诧地看着祁王,早些就听闻明楚皇帝用柔颉青石来促成了明楚和凉州的联姻,但青石早已失去了下落,而李誉要去天峰山寻找青石,这怎么听着也像个阴谋。
祁王瞥了纳兰蘅一眼,好奇问道:“青石原本就是柔颉皇室的至宝!你又是柔颉皇子,想来与那青石应该也颇有缘分!不如你和本王说说,这青石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为何凉州如此在意它?”
纳兰蘅浑身一颤,双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然而他很快敛住这慌乱,对着祁王笑道:“祁王怕是听了外界的传言,说那青石有什么神力,但在我看来那不过是块极为普通的石头!”
祁王忽然来了兴致,“这么说来,你应该瞧见过那青石!既然如此普通,为何柔颉皇室却将它奉为圣物?”
纳兰蘅脸色微僵,似乎是想到什么令他痛苦的事情,他嘴角挤出一丝尴尬的笑意,敷衍道:“在下是见过那块青石,但有无神力在下还真的不清楚了!祁王不妨想想,倘若青石真有神力,柔颉何至于会别灭国?我看那青石不是什么圣物,而是害人之物才对!”
祁王瞧着纳兰蘅不善的神色,像是有意避开这个话题,便也没接着往下询问,然而恰巧此时出去的侍女将六娘带了过来。
六娘被侍女梳洗干净,又换了一身整洁的衣裳,俨然如同换了个人。
祁王缓缓走了过去,上下打量着她,口吻更是威吓地让她将头抬起来。
六娘吓得不轻,她歪着脖子,眼眸闪烁地看着眼前气度非凡的男子,恨不得找个洞躲起来。
祁王微微一僵,六娘那容貌虽不与伶月一模一样,但也有七八分的相似。
兴许是被祁王盯着有些害怕,六娘忽然发了疯似躲在纳兰蘅的身后。
祁王愣怔,惊诧地反问:“她这是怎么了?”
纳兰蘅道:“当年夺女之事,或许他们都以为做得滴水不漏,没想到伶月的生母还活在这个世上!只不过她疯了......”
“疯了?”祁王眼眸不善地瞪着六娘,恶狠狠地道:“本王要个疯女人有何用!”
纳兰蘅眉头紧了紧道:“王爷......整个明楚,知道伶月并非明楚公主的事,除了我们也就只有永和宫的那位了!若是王爷想将容喜推向高位,那势必需要为他的身份正明!而这个疯女人的脸不恰好是个机会?”
祁王眉头微蹙,他细思着纳兰蘅的话语,神色凝重。
纳兰蘅眼眸一转,又道:“若是证实伶月是假公主,那与凉州的联姻必定成为一场笑话,到时候段翊瑾的威信会大大受损,若是我们能利用凉州......”
祁王倏然转身恶狠狠地瞪着纳兰蘅道:“你该不会和你那死去的兄长一样,想用明楚来对付凉州,好替你报了灭国之仇吧?”
纳兰蘅一愣,冷笑道:“柔颉已经不存在了,我就算做那番打算又有什么用?在下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助祁王夺得皇位!按照约定,明楚那个狗皇帝的性命是我的!”
祁王神色微缓,他瞥了眼纳兰蘅身后那个战战兢兢的女人,冷哼到:“纳兰公子没存着别的心思就好!既然如此,那女人便暂且留下!”
纳兰蘅微微点头,忽又听到祁王担忧地问道:“伶月去了天峰山……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若是她出了事,后面的事可就解释不清楚了!”
“祁王放心!伶月她到不了天峰山!”纳兰蘅嘴角浮着一丝诡异的笑意,口吻异常笃定。
祁王狐疑地看着纳兰蘅,只听他解释道:“在下那辆马车上做了手脚,她们走不了多远!”
祁王眼眸闪烁,却未发现二人的谈话被站在门口的容喜全部听了去。
容喜双拳拧紧,悄然离开。
城郊外,坐在马车上的伶月惊魂未定,春蕉一路安抚着。
“你给那个无赖用得什么东西?为何如此厉害?”伶月强行挤出一丝笑容,试图让春蕉不要为她担心,也顺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春蕉眼底划过一丝尴尬,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公主……不……小姐……奴婢若是和你说了,你可千万别生气啊……其实那药粉是好久之前顾惜时给奴婢的,她说那是防身用的痒粉……”
“痒粉?”伶月狐疑地嘀咕一声。
春蕉点点头,“顾惜时怕小姐你被人欺负,又不好反抗,便将这痒粉给了奴婢!她说,若是有人欺负了你,用些痒粉让他痒上个三五日的,也能解解气……”
“不过那痒粉是没有毒的,也不会伤害人的性命,就是痒得抓心挠肝,无法忍受而已!若是及时用糯米水冲洗,便可无碍!”春蕉赶忙又补了一句。
伶月微微一愣,苦笑些轻叹道:“看来我又欠了她一个人情……”
春蕉瞧着伶月神色落寞,眼底充满了委屈,她想开口安抚几句,可话到嘴边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倘若今日不是有那痒粉,春蕉自己也想象不到她和伶月二人究竟会怎样。
伶月回过神,忙又问:“那痒粉你还有吗?”
春蕉面露难色地摇了摇头,“奴婢只有那一包了……原本想扔掉的……可想了想还是带在身上防身用了……”
“也多亏了你了……”伶月又深深叹了口气,眸子里透着一丝担忧。
春蕉笑了笑,又安抚道:“很快我们便能到天峰山……等到了天峰山,见到李大人一切都好了……”
伶月展开了笑颜,“但愿如此……”
春蕉和伶月正说着话,忽然马车一顿,停在了半路。
伶月心头涌上一阵不好的预感,她看了看春蕉,春蕉立马下了马车去查看情况。
“这马车怎么回事?你不是和我保证不会出问题的吗?”春蕉来到那车夫身旁,看着马车变形的车轱辘,焦急地质问道。
车夫挠了挠脑袋满脸的疑惑,讪讪地对春蕉道:“真是奇了怪了……这马车从未出过事,怎么就……”
“这我可不管……你必须把我们送到天峰山去!”春蕉看着那马车,像是一时半会也修不好,她慌了神,更是对车夫大发雷霆!
车夫愁眉紧锁着,别说是去天峰山,他就算是拖回定安城也困难得很。
在面对春蕉不停地斥责,车夫对春蕉拱了拱手,从怀里取出半吊钱放到了春蕉手里,“这位小姐……这上路的钱我都还给你,这钱我也不要了!算我倒霉,我得想办法把马车拉回去……你们自己想办法去天峰山吧!”
春蕉一听,立马火冒三丈,她拉扯着车夫的衣袖不停地骂道:“你这人怎么能这样……说好的带我们去天峰山……你把我们留在这里,我们怎么办?”
伶月听见马车外的吵闹声,她心头直打鼓,她下了马车,只见春蕉嗪着眼泪和车夫拉扯着。
伶月向前询问缘由,只见那车夫无奈对伶月解释道:“小姐……这马车坏了……我得想办法拖回定安城,实在没办法送二位去天峰山了……还望小姐能够体谅小的……这钱小的一文未取……”
伶月紧了紧眉头,她望了望四周都是荒野,她从春蕉手里将钱拿了过来又塞进了车夫手里道:“大哥……这钱你收着吧……若不是我们,这马车也不会坏……但是这荒郊野岭的,你让我们两个弱女子该怎么办呢?”
车夫也没拒绝,他将钱收入怀中,转而赔这笑脸道:“我也知道二位小姐的难处,若是二位小姐想回定安城,我想办法将二位送回去……若是二位还想去天峰山……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
伶月一听有希望,立马反问道:“不过什么?”
车夫尴尬地道:“每日这条路上会有牛车路过,或许能送二位去天峰山……”
“什么?你竟然让我家小姐坐牛车?”春蕉惊诧地惊呼起来。
伶月迷惑地看着春蕉,她以为的牛车不过就是拉车的牲口从马变成牛而已。
春蕉拉了拉伶月的衣袖,焦急地道:“小姐……你怎么能坐牛车呢……那牛车……”
“为什么不能坐?不都是车吗?眼下难道还有更好的法子吗?”伶月吼道。
春蕉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
得了伶月的应允,车夫倒也信守承诺,等到有牛车路过之时,还和牛车的老汉叮嘱了几句,将二人送上牛车,才离开。
然而当伶月瞧见那牛车的模样时,她整个人都惊呆了,她坐在牛车的草垛上,闻着牛粪的恶臭,终于忍不住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