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时浑身一颤,听黎璟所言,又见黎璟比划了那凶手的身高,她脑袋嗡了一声,脑海中又闪过纳兰蘅的身影。
纳兰蘅与凶手的身长相差无几,而惜时又想到左骨都侯临死前的疯魔,难不成白晚晚的的疯也与他有关?
可他为何这么做?
惜时正想得入神,只听见顾清又道:“一个宫女和一个男子私会很容易被发现!而且又死在了昭和宫……”
“顾太医……你的意思是……”惜时回过神,没有太懂顾清的意思。
“既然这凶手是用长钉杀死了这个宫女,即便这个宫女来不及挣扎,即便凶手做得再隐蔽,可在皇宫里,很难不被发现!更何况,他行凶后,还要将抛尸于潋滟湖!目标如此之明显,他又如何做到全身而退?”
惜时眉头拧紧,口吻严肃地道:“照你所说,凶手很可能是将这个宫女约到潋滟湖附近,然后趁她不备在颅顶钉入长钉,又划花她的脸不想让人认出,最后抛尸湖底!若是有功底的男子,做到这一切并不困难,而且手脚非常干净利落,旁人根本来不及发现!”
顾清赞赏地点点头,“现在就差知道这女子的身份了!只要知道这女子是谁,查一查她这几日与哪些人有过接触,尤其是男子,我想……很快就会有凶手的线索!”
惜时抿着唇瓣,心里非常认同顾清的推断。
倘若死的人果真是红绡,飞凤殿和潋滟湖还是隔着一些距离,若不是熟人相约,她为何冒险去潋滟湖?或者说,她落了什么把柄,让她不得不去?
顾清瞧着惜时严肃的神色,忽而又看向了她脖子上的细布,他眉头紧了紧,关心地问道:“你脖子上的伤......”
惜时一愣,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脖颈,笑道:“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顾清担忧地看着惜时,他本想开口想要查看她的伤势,但惜时将伤口捂得紧紧的,似乎并不想提及此事,顾清只能就此作罢。
顾清忽而又想到白晚晚,惜时伤口的始作俑者,他目光一凛,口吻狐疑地道:“我听秋棠说,你的伤是婉妃咬的?”
惜时一愣,没想到秋棠将此事告知了顾清,不过她受了伤,也是瞒不住顾清的,再者她让秋棠去找顾清,也是为了白晚晚一事。
惜时点点头,“不知婉妃为何突然会变得如此奇怪与暴戾,她认不得人,见人就咬!那种疯癫的状态和左骨都侯非常相似!”
“所以你怀疑婉妃可能和左骨都侯中了一样的毒?而幕后的凶手也可能是同一个人?”顾清不暇思索地说道。
惜时眉头紧锁着摇了摇头,“婉妃的疯症只是和左骨都侯相似,但没办法判定二人是不是中了一样的毒……不过……”
惜时抬起双眸,狐疑地看向顾清,接着道:“不过……婉妃虽是疯了一阵,但最后还是清醒了过来!而且……她虽然咬了我,却一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
黎璟双眸中闪烁着精光,他忽然想到那日赦东凌提到的傀儡术,白晚晚的发病会不会是因为傀儡术而非中毒?
黎璟瞥了眼惜时,正纠结要不要将此事告知她,而此时忽然秋棠出现在了柴房外,让他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公主……”秋棠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惜时身侧,焦急地道:“奴婢去了飞凤殿,那里面的人说红绡还没有回宫!奴婢又问了和红绡同住一屋的紫珠,她说红绡脚底有颗痣,右肩膀上有块青色胎记!”
秋棠一口气说完,中间都没带换气,顾清听完秋棠的话语,立马去查看女尸的脚底,果然有颗痣。
顾清朝惜时点了点头,又想去查看女尸的肩膀处,可当他看到女尸面目全非的面孔,他举在半空的手忽然僵住了。
倒不是因为那女尸面目狰狞,而是黎璟这才反应过来这具尸体是个女子!
惜时瞧出了黎璟的尴尬,她走过去,轻声对黎璟道:“让我来吧……”
黎璟微微点点头,便特意背过了身去。
惜时将女尸的衣裳解开,而秋棠在一侧搭把手将女尸翻了过来,惜时撩开衣裳,定睛一看,那右侧肩膀后方果然有块巴掌大小的青色胎记。
“应该就是红绡了!”惜时轻叹口气,双眸中毫无一丝惊讶。
秋棠一惊,脸上露出一抹同情之色,“奴婢听说婉妃还盼着红绡回去呢!想不到……红绡居然……”
提到白晚晚,惜时心头一颤,忙问道:“你刚去飞凤殿可有见到婉妃?她情况如何?”
秋棠摇了摇头,她想起昨日白晚晚咬伤惜时的那一幕,便后怕得紧,又如何会去瞧白晚晚?
“奴婢未见到婉妃!只是听紫珠说起婉妃一直在念叨红绡……”秋棠低眸想了想,又道:“不过紫珠说……婉妃今日气色好了很多,神志也清楚了!只不过昨日捆住的手脚还有些淤青酸疼,只能在榻上躺着!”
惜时狐疑地看了一眼顾清,想来这白晚晚的疯症也好得太快了一些。
“你随我再去趟飞凤殿,红绡的事,还是告诉婉妃一声比较好!毕竟后面的事,还要用到她!”
秋棠点点头,她下意识地瞥了红绡那瘆人的脸庞,她心底同情又惋惜,早知道她死得那么惨,当初应该对她态度好一点。
惜时想去飞凤殿瞧瞧白晚晚,她询问顾清要不要和她一起去,然而毕竟是段翊瑾妃子的寝殿,他没有传召,还是回避比较好。
惜时点点头,自觉自己提出这个有些唐突,便又朝顾清道了歉。
惜时和秋棠出了柴房,而顾清不多久后也离开了此地。
白晚晚正躺在榻上休憩,当她听闻惜时在外求见之时,她猛得惊坐了起来,赶忙让人将惜时请进了屋子。
惜时让秋棠在屋外守着,而白晚晚也默契地遣散了宫女。
待屋中只剩下了二人之时,惜时从怀里取出了瓷瓶,递给了白晚晚。
“这是……”白晚晚心底咯噔,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脑门。
“这就是我给你装避子丸的瓷瓶!在红绡身上发现的!”
白晚晚一愣,狐疑地反问道:“红绡还没回宫,你怎么会有这瓷瓶呢!”
惜时轻叹口气,转而无奈似地看着她道:“红绡被人害了!凶手将红绡的尸体扔在了潋滟湖中!尸体是今日才浮上来被发现的!想来她已经死了两天了!”
白晚晚眼前一黑,脑袋嗡了一声,她像是卸了口气,呆滞地瘫坐在榻上,而那双眼眸渐渐地湿润了起来。
“红绡自幼便跟了我……我是家中庶女,从小便不受待见……红绡在我身边伺候受了不少委屈和打骂!可她从来都不抱怨,还一直安抚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白晚晚声色哽咽,眼泪如珠子般簌簌落下,“我被选入宫,自知皇宫中危险重重,我不想连累她,便将身契还给了她,给了她自由!可是这个傻姑娘却当着我的面将身契给撕了,她义无返顾地随我进了宫!可谁知……她竟然……竟然遭此毒手……”
惜时微微触动,她虽与红绡接触不多,但她看得出红绡对白晚晚确实照料有佳,但人心这东西,隔着肚皮,谁也说不清到底是忠心还是黑心。
惜时站在一旁,耐心地听完白晚晚的倾诉,白晚晚抽噎着,转而目光中凌然带着几分恨意。
“红绡究竟是怎么死的?她又为何会在潋滟湖中……”
惜时叹了口气,她也没打算瞒着白晚晚,既然要找出凶手,她自然需要白晚晚的协助。
惜时将红绡的死因和她的推断全部都告诉了白晚晚,白晚晚惨白的嘴唇颤抖着,瞪大的双眸中已经分不清是惊恐还是愤怒。
“此事已经惊动了皇后娘娘,红绡的身份迟早会被发现!而红绡是你的侍女,又死在了潋滟湖,皇后娘娘很难不怀疑到你身上!”
“怀疑我?红绡死了,她凭什么怀疑到我身上!我还怀疑是她害死了红绡!”
提到凤思娆,白晚晚心头莫名涌上一阵怒火,口无遮拦地宣泄心中不满与委屈。
“红绡是你的侍女!这人死在了潋滟湖里,皇后完全可以说是你的栽赃陷害!”
惜时提醒了一句,只见白晚晚双手拧紧,浑身气得颤抖,她想开口反驳,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凤思娆是只手遮天的皇后,只要她想,没什么做不出来的!
惜时轻叹口气,又安抚道:“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找出凶手!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红绡为何要将这瓷瓶带在身上?你曾说过这药丸前日便吃完了……而前日刚好又是红绡出宫的日子……可她却在那日死了……”
白晚晚心中一紧,她到现在都不想相信红绡会换掉自己的药丸!
她明明知道自己的处境,她为何又要这么做?一旦有孕,她便是万劫不复!
可她转而又一想,若是红绡替换了药丸,那她每日吃的又是什么药?她的那些药又是从何处来的?
白晚晚想到此,忽然脊背一凉,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刚开始出现幻听的时日差不多就在开始服药的时候,而近日来,越发严重!
“公主……你说我这病,会和那药有关吗?红绡会不会因为发现那药丸有问题,才会被杀害?”白晚晚声线颤抖,目光惊恐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