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说话间。
慕宝儿已经抓着那只漆黑油亮的小怪物,仔仔细细观察了个遍。
刚才隔得远,只觉得它像婴儿,又不是婴儿。倒像是一只黑黢黢的小猴崽,只是没什么毛而已,毕竟那么瘦弱,又那么灵巧,而且手指尖细又长。
可慕宝儿近看后才发现……
不是什么小猴崽,是个死婴。
就是在肚子里没来得及出生,就被人刨出来的那种。它身上那么浓郁为实质的黑气,其实是怨气和恨意交织在一起,在有心人的引导下,成为剧毒之物。
因为本来是可以平安出生,却惨遭横死,怎可能不充斥着怨怒?
它应该还被浸泡在油里,然后抛光打蜡之类的,做成了如今黑黢黢但油光发亮的模样。只要它不挣扎不动,其实看上去就像是一尊小佛娃娃,还挺精致。
但是只要一动起来,就呲牙咧嘴,狰狞可怖。
小怪物在慕宝儿手里拼命挣扎,发出凄厉嘶鸣。
它没有自身意识,完全靠愤怒和仇恨支配,本能的想伤人害人。
可它做不到!
抓住它的这个人,太厉害,它根本逃不掉,甚至还潜意识的恐惧她。
慕宝儿观察的同时,手上溢出的血气直接将小怪物身上所有的邪气吞噬掉。
渐渐的,小怪物身上黑漆漆的颜色开始层层剥落。
露出白乎乎的身躯,赫然越来越像一个小婴儿。
它不再那么剧烈挣扎,龇牙咧嘴时也没那么阴气森森了,甚至还变得有些玉雪可爱。它用一双圆乎乎的眼睛看着慕宝儿,眼神里满是绝望无助和恳求……
它不想再像这样活下去了!
它不想被仇人操控,总是害人,满身孽障了!
求求你!帮帮我!
慕宝儿几乎能读出这个小东西眼里的哀求,它在求她,终结掉它罪恶的命运。
慕宝儿眼眸微眨,眼底流露出一丝物伤其类的怜悯,很快又消失不见。
同样都是孤苦弱小,同样都是身不由己,同样的被人操控命运,不知前路如何……
她愿意帮忙,送它一程。
慕宝儿手掌握紧,轻而易举直接拧断了小怪物的脖子。
“咔嚓”一声脆响。
而后,慕宝儿走到权玺面前,伸出手,将这个已经露出白乎乎身躯的小怪物递给权玺。
“麻烦让人帮我挖个洞,把它埋进去。”
她没有找别人,而是直接找权玺。
因为,她其实也是个名副其实的怪物。
如果有一日,她被人替天行道,死于非命。权玺,你会不会也帮我挖个洞,把我埋进去?
“这东西,刚才伤了我们手底下的兄弟!”沈从容斜插了一句嘴。
不直接把它挫骨扬灰就算好了,还给它挖个洞埋了?
“你可以把它当成一条疯狗,没有任何意识,逮着谁咬谁。”
慕宝儿只是冷眼看沈从容,眼神有种异于平常的冷酷疏离。
“而这条疯狗之所以会咬了你们的人,是因为背后有人指使。”
“你们不想抓住背后的人泄愤,反倒只想计较疯狗的过失吗?”
慕宝儿转身进赌场,她要去会一会这个赌场里藏在幕后的邪术大师,是个什么模样!
“她刚才对我的态度,好像比平时要更冷淡。权玺,你有没有感觉到?”沈从容皱眉。
他没有告诉权玺的是,他觉得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的感觉。
“你刚才对她的警惕戒备,她感觉出来了。”权玺看向那道瘦小如麻杆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我……”沈从容无话可说。
他刚才,不,哪怕是现在!都因为李芭芭方才展露出来的邪气的一面,而心生防备,对她观感大变。
连否认都无法否认。
“她感觉这么敏锐?”沈从容心里有点不得劲儿。
他原本以为,自己将情绪隐藏得很好。却不料,瞬间就被李芭芭发现了。
“李芭芭,她可真是太奇怪了。”
“好歹我也是跟她认识了这么久的自己人,她对这个害人的邪物,竟然好像比对我还亲切。”沈从容指着权玺手上这只被拧断了脖子的小怪物。
正常玄门中人,有谁会这么怜悯邪物?
更何况,十安之地还是玄门正统中的正统。
裁决者,裁决世间一切罪恶!
那可是所有宗门世家中,最富有正义感的。
吉从简若是在这儿,只怕都会老脸一红:啊?是吗?他怎么不知道?
这边,慕宝儿进了赌场。
赌场里早就已经有人做了疏散,眼下的赌场除了黑礁帮众,再无其他人。
他们一个个都拿着武器,在手里不断掂量着,看到第一个冲进来的竟然是个瘦不拉叽的小姑娘,顿时眼神轻蔑。
慕宝儿看都不看这些菜鸡,她视线隔空落在二楼。
二楼光线极差,这么一眼看过去,黑黢黢一片几乎看不清二楼有什么。但她却能感觉得到,在二楼的某一个房间里,隐藏着一个阴气森森的人。
浑身上下的血孽很重,阴邪气息积聚盘桓在二楼,也就是这个巨大赌场的上方,隐约形成了一个阵法。
在这样阴阳失衡的地方赌钱,不输才怪!
坐庄的黑礁帮绝对能挣得盆满钵满。
因为这地方阴邪,很能影响人气运,几乎能将普通人的福运压制到几乎没有。
“兄弟们,上!打死她!!”
就在慕宝儿视线落在二楼时,赌场里那些穷凶极恶的打手一窝蜂朝她涌过来。
小魔鬼虽然没听懂这些人在打她之前喊的口号,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她不想跟这种在她看来,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鸡浪费时间。
她只想知道,坐镇在2楼的那只菜鸡,是不是沉鲸岛的人……
于是。
小姑娘迅速划破食指指尖,甩出一滴血。
“以血化雾,汝等入阵!”她轻声说着,掌心往外一推,那滴鲜血瞬间化作薄薄血雾,将所有人笼罩起来。
然后这些人竟然像是被困在了一个笼子里,如无头苍蝇似的,开始拿着武器互相殴打。
“哒——”
“哒——”
慕宝儿的脚步声在木质楼梯上一下一下响起,一边走还一边哼着一首曲调十分诡异的曲子。
到二楼。
她终于开口说话,“我知道有人在里面,是自己出来呀,还是我抓你出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