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身形老迈却不显佝偻,前身微曲,下盘极稳,是个身负武艺之人。
管家手中端着茶水点心放在桌上,许宁连忙接过,笑道:“怎敢劳烦老先生亲自送茶,请教先生尊姓?”
管家和蔼一笑:“鄙姓严,各位客人请稍等,先用些点心。庆王殿下在武陵坡训练军事,半个时辰就会回来。”
许宁问管家:“我在府中看见有操练的士兵,怎么还带拒马?”
管家神情略有自得,“这是王爷新研究的阵法,专门用于山道的防守,可以用步兵联合枪兵防住冲阵的骑兵!”
南境多山,马匹在山道逞凶已久,庆王每次和南蛮作战总是占不到便宜,庆王经过实地考察之后总结出了对付马匹的好办法。
张茱萸听得佩服之极,喝了一声彩。
陆昭昭来到王府却像进了自家门一样,毫不客气的坐下,对管家点个头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管家对陆昭昭明显更恭敬了几分,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花,双手捧出了一柄练习用的木剑:“庆王殿下未归,前辈不妨与我等切磋一二,权当打发时间如何?”
陆昭昭鼓着腮帮子,将桌上的小
食一卷而空,并无兴致,“你们太菜了,没什么意思。”
管家并不意外,笑容不减,极为上道的说道:“若是前辈赐教,小人自有彩头奉上。”
陆昭昭听到彩头,双眼一亮,心里其实已经乐开了花,面上仍然一副云淡风轻的高手做派:“也罢,我就陪你们耍耍,这次怎么比?”
“我等用平常惯用的武器,前辈请用这柄木剑,以车轮战一对一,若是侥幸在前辈在前辈手下走过了十招,便算我等胜了,如若不然,前辈每赢一人,就输给前辈一坛谷酒如何。”管家躬身说道,身份放的极低。
武道一途,达者为先,虽然管家年级比陆昭昭大得多,仍旧称她作前辈。
陆昭昭微微点头,这主意新奇,她有些心动。
她和府中武师切磋不止一次,只因某次她不经意间显露峥嵘,被管家发现她是个高手,就缠上了她,每次必恭恭敬敬的请教武功,还许以好处,她对这些武师也有几分好感。
“前辈请。”管家一脸欣喜的引着三人来到王府后山,后山新开辟出了一处演武场,足够他们施展。
“来人,取一潭墨汁来。”
管家示意陆昭昭
把木剑沾满了墨汁,陆昭昭明白,这是为了打中敌人时好做标记。
陆昭昭有意卖弄,左手将剑握在手中,迅捷无比的朝着坛子刺了一剑,回剑时剑身上已均匀地沾满了墨,而地上没有一滴洒出。
演武场中有意讨教的武师和兵士早就在场中等候,见到这一手,都是一惊。
“好快,我的眼睛几乎跟不上这位前辈的出剑速度!”
“转瞬之间墨汁如此均匀没有滴落,前辈内功真是深厚啊。”
管家却比这些人看得更透彻一些,他是见过陆昭昭与庆王切磋的,那时陆昭昭用的是右手剑法,方才却用的是不惯用的左手剑!
管家心中一震,恭维道:“恭喜陆前辈剑法又有进境。”
陆昭昭淡淡的点头,目光看向站立在侧的许宁,朝他眨眨眼。
陆姨真是深藏不露!许宁心想。
陆昭昭走到场中站定,气势摄人,“哪一位先来?”
一位提着精钢长枪的骑兵跃入场中,朝陆昭昭郑重抱拳:“请前辈赐教!”
陆昭昭随意地挽了一个剑花,甩了甩左手腕,算是习惯了木剑的重量。
骑兵当势不让,径直挺
枪攻向陆昭昭,用的正是庆王军中行阵的冲刺法,这一式本来是立于马上,从上而下的刺击,但是现在对面的骑兵没有马匹,所以他略作变化,改成了右手发力,左脚半转,借助身体的偏转力量当中直刺。
陆昭昭看得分明,却不急于破解,毕竟人家是请自己来切磋指导的,如果败的太快就很难学到东西。
当下拧转剑身,一个侧滑步架住了直刺而来的长枪,这一下用了巧劲,并未与长枪筋力最强处实打实的对攻,否则以木剑的脆弱材质,根本挡不住精钢的长枪。
长枪被陆昭昭的木剑一格,骑兵手上感到一股横向的劲力袭来,几乎就要握不住枪柄,长枪都要斜着脱手的感觉。
陆昭昭很有分寸,这一击恰好打的骑兵全力控枪才能不让武器脱手,又没有余力反击。
陆昭昭眼神凌厉的看着骑兵的下盘,这时正是旧力耗尽新力未生的尴尬时刻,若是借着身法紧身攻敌下盘,那骑兵绝对会被打翻在地。
但是她站在原地并不进攻,这正是管家许以彩头邀她来切磋的用意所在,旨在借助她远超众人的武道水平来让各人明白自己的薄弱之处得到进步,而非让她三下两下把
众人都打败,陆昭昭和场中人都差着数个大境界,就算全赢了心里也不会起什么波澜。
骑兵看到陆前辈的眼神望向自己的下盘,已知她手下留情,否则自己一招就要败了。心中骇然,强自镇定,深吸一口气,重新摆好架势,思考片刻,仍旧同样的一招直刺,这次比先前一往无前的攻击多了些谨慎,力气并没有用全,出招时全神盯着陆前辈的剑尖。
陆昭昭也不变招,一模一样的侧身剑使出,骑兵这次有了防备,横向筋力袭来时,身形向下一沉,双手一抖,借着劲道挥出横斩。
她若不变招,脆弱的木剑就将被一枪两断,骑兵只见她迈着小碎步后退,木剑又是恰恰好的避开了精钢长枪的横扫,不多一寸不少一寸。
陆昭昭脸上神情仍然是洋溢着自由散漫的慵懒,好像这一步后退并没有失掉攻击的先机。
骑兵以为她后退了是自己进攻的好机会,得势不让一步踏前,使出一发上挑。
陆昭昭轻盈的向后跃起,正好踩在对面刺上来的枪尖上。
这一下距离把控的妙到巅毫,看起来仿佛她只是跃起,枪尖就自己送到了她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