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魔还是仙?”
城隍吕存仁被白雨泽给问得一愣,旋即他的瞳孔微微一缩,开口道:“白公子,那日也在血雾之中看到了幻境,是吧?”
白雨泽不置可否,没有多话,静等着吕存仁的下文。
对于欣赏之人,白雨泽是十分平易近人的,他会跟灵儿煮茶品,跟吕卿蒙对酒当歌,跟了尘小和尚一起愉快地弹他脑瓜崩。
可对这吕存仁,哪怕没有先前他试探白雨泽的事,白雨泽也依旧对他没什么好感。
吕卿蒙整日先祖长、先祖短的把吕存仁挂在嘴边上,话里话外都为自己这个曾任本地知府的先祖而感到无比自豪。
可吕存仁呢?
他倒好,直接在自家血亲后辈的家里布下了阵中阵,还封印了一个就连白雨泽都感觉头皮发麻的不定时炸弹!
且不提这阵法日日抽取吕卿蒙体内的浩然正气,连累他霉运缠身。
这万一要是日后那井中的凶物脱困而出了,那吕卿蒙还不首当其冲,第一个就得遭劫?
白雨泽与其说是要齐渊镇城隍给自己一个交代,实际上,更是在为自己的朋友鸣不平。
此番要不是需要通过他来了解关于那古井封印的辛密,白雨泽根本连一句话都懒得跟吕存仁多说。
见白雨泽不答话,吕存仁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的在院中坐了下来,开口道:“说实话,那井中之物,现在她到底是魔是仙,白公子您这个问题,还真是问倒我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还请白公子赏一赏耳音,容我细细说来。”
吕存仁深吸了一口气,环顾四周,开口道:“这吕府,乃是我吕家祖宅,但却并非是我当知府时置办的,而是早年间我父亲就置办下了。”
说完,吕存仁颇为怀念地看向了拱门另一边的北院,唏嘘道:“那时候,吕宅仅仅只有北院一户,拱门这边的,都是后来为了布置阵法,另加购置的了。”
“不瞒白公子,这井底封印的,曾经是一个来自仙界的龙女!”
城隍吕存仁似乎怕绕太多弯子会消磨光白雨泽的耐心,所以稍稍感慨之后,也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地开口道:“而且据说,此龙来历在仙界也是极为不凡,身怀龙族至宝!”
“仙界龙女?”
白雨泽的眉头一挑,忍不住开口道:“你是在说笑吧?仙界龙族高高在上,且不说她会不会落入凡尘,且就算如此,那龙女乃是仙界强者,即便重伤,又岂会被凡间修士给封印至此?”
“白公子,所谓无巧不成书,你别急,且听我说。”
城隍吕存仁对白雨泽的反应丝毫不觉得惊讶,连连开口道:“这件事,还得从我父亲年少时一次科举落榜时说起。”
“那一年,我父亲年少轻狂,进京赶考时,初入帝都,富贵迷人眼,与同窗举子把臂同游,于不夜城中流连忘返,结果却被同窗灌多了酒,以致于酒醒时错过了会试的时辰,被礼部拒之门外,只得无奈地落魄回乡。”
吕存仁徐徐开口道:“在回到齐渊镇之后,我父亲因为落榜之痛,颓废不已,也不读书,终日醉酒度日,很快就将家中积蓄给挥霍了个七七八八。”
“一日,天空之上雷霆大作,明明是白天,可滚滚铅云却遮天蔽日,好似末日降临,但却转瞬之间就恢复如常,那天的异象,便是在数百年后的今天,镇子上也依旧还有人从家中祖辈口中听闻过。”
吕存仁开口道:“我父亲说,那日他照旧上街打酒,可当他路过集市时,却看到有很多人围在一个鱼贩的摊位前,正在竞价一个稀罕物。”
吕存仁继续道:“我父亲过去定睛一看,只见那卖鱼小贩的鱼篓中,竟然有一尾极其色泽极其华丽的金色鲤鱼,而周围那些竞价的人,也正是抱着物以稀为贵的念头,都想要将其买回去尝一尝,看看这金色鲤鱼跟寻常鲤鱼的滋味又有何不同。”
“看来那金色的鲤鱼,应该就是下凡的龙女所化的了。”
白雨泽在一旁听着,听到此处时,忍不住暗暗吐槽道:“好家伙,龙女变成的金色鲤鱼,这特么不就是金龙鱼嘛……”
“齐渊镇本就是个偏远的小地方,当年就更是落后,镇上人没见过什么世面,脑子里成天想到的,也就只剩下吃吃喝喝了。”
吕存仁苦笑着摇头道:“若是换做在京城里,像那金色鲤鱼这样的稀罕物,每日放展都不知道能赚多少银两,又怎么会有人傻傻的想着去吃它?”
“可也正是这样种种的机缘巧合,才有了我父亲跟这龙女的一段孽缘。”
吕存仁开口道:“我父亲当时在旁驻足围观,听着周围人的竞价之声,还有那对金鲤滋味的垂涎,越看越觉得那金色鲤鱼似乎神色凄惶苦楚,如泣如诉,就好像也有跟人一样的情绪似的。”
“我父亲只觉得那金鲤绝对是拥有灵性的奇物,不忍它被市井俗人之口给白白糟蹋了,心一软,便拿出了家中剩下的所有银钱,将这金色鲤鱼给买回了家中。”
吕存仁继续道:“我父亲本想当时就将它就近放生,却又担心这齐渊镇附近水域太小,怕放生之后这金鲤会再度被那些打渔的渔夫们给捕捞上来,于是便暂时将其养在家中的水缸中,好生照料喂养,寻思着不日外出访友时,顺道将其带入长江大河之中放生,到时候海阔凭鱼跃,也好让其江海寄余生。”
“可我父亲怎么也没想到,他突发善心救回来的一尾金鲤,却竟然是从仙界之中逃到人间的龙皇之女啊!”
吕存仁微微一叹,唏嘘道:“在我父亲把金鲤带回家后的第三天,这天,他外出卖字换钱,等回家时,却惊讶的发现,家中不知何时竟已做好了一大桌子的河鲜宴!”
“开始我父亲还以为是哪位邻居在跟他开玩笑,可打听之下却没有任何一个乡亲承认,大家全都是一脸疑惑,还以为我父亲是不是平日里酒喝太多了,得了什么癔症。”
吕存仁苦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开口道:“之后接连数日,每天只要我父亲离开家门,回家之后,就一定会有一桌丰盛的河鲜宴摆在桌上,于是有一天,我父亲……”
“于是有一天,你父亲就假装出门,然后躲了起来在门外偷看,发现是那条金鲤变成了一个美女,出来张罗的那一桌河鲜宴,对吧?”
没等吕存仁开口,白雨泽便撇了撇嘴,抢先开口道:“然后龙女的身份被撞破,她为了报恩,决定继续留在你父亲身边,而你父亲也没有介意她并非人族的身份,然后在相处之中,两人日久生情,对吧?”
“呃……”
吕存仁微微一滞,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白雨泽,惊骇地开口道:“白公子,你!你……”
“别你你你的,我跟你父亲当年压根就不认识,更不是故交。”
白雨泽摆了摆手,打断了吕存仁的话,开口道:“刚刚那些全都是我自己猜的。”
“猜的?”
吕存仁眉头微皱,而后将信将疑地拱了拱手道:“那白公子还真是神机妙算,吕某佩服,佩服啊!”
“这有什么好佩服的……”
白雨泽在心底吐槽道:“这不就是改编版的田螺姑娘的故事吗?只不过女主角从大田螺换成了金龙鱼罢了……”
这情节,就连他前世里那些三岁小孩子们,也全都耳熟能详,白雨泽能猜出来,自然是再正常不过了。
果然,已有之事将来必有,易行之事将来必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古之圣贤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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