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和历朝历代一样，虽没系统的户籍制度，但对流动人口的管理限制，却比想象中的都还要严格。
普通人等，没有要事不得轻易离开户籍所在。
即便有事，那也得到官府开具路引，得到同意之后才能离开。
而且在过程之中，除了要在规定时间内返回之外，衣食住行方面，那都有要求。
一旦违反，轻则被罚银打板子，重则充军流放……
总之一句话就是律令严苛至极。
连大明自己的老百姓都规矩森严，就更别说是如占城这种外国使团了。
不得允许，不得随意瞎溜达乱打听不说，就连吃住，那都只能在官办驿站进行……
也是因此，虽快马加鞭，连追十数日都没追上占城使团，但朱棣却一点也不担心。
毕竟只要对方还没离开大明，他相信自己就有的是办法找到一行。
与此同时，某驿站之内。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本是为了借称臣之名，以大明之力牵制日渐强横的大黎朝对自己占城的攻伐。
谁知道长途跋涉来回奔波大半年，不但没能完成占城君主制蓬峨交代的任务也就罢了，反倒是因为托胡惟庸打通关节被其牵连，差点没砍了脑袋……
罗皑便郁结莫名，心说自己好歹也算是占城第一猛将，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回去之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制蓬峨交代。
正想着这些，门外得得蹄声传来。
与此同时，有差役扯着嗓子大吼，燕王驾到，还不拜见。
驿站内顿时跪倒一片。
看到罗皑一行丝毫没有拜见的意思，几名差役大怒道：“大胆占城人，居然胆敢见王不跪？”
“若大明接受我占城称臣，见到燕王，罗皑当然该跪地叩见！”
“可现今我占城和大明，不过友邦，而非属国！”
罗皑道：“作为使臣，罗皑可无必须叩见的必要！”
“好你个占城人，倒是伶牙俐齿！”
差役闷哼一声，就要随便找个由头教训一番，让罗皑等化外蛮夷尝尝大明法度的滋味。
倒是朱棣微微摆手，表示自己此来，就是专程找罗皑等人。
些许虚礼，不必计较。
“专程来找某等？”
听到这话的罗皑顿时激动道：“莫非陛下已经同意接受我占城供奉称臣？”
“为你占城弹丸小国称臣虚名，而陷我大明百越之地的百姓于大黎朝的威胁之中？”
朱棣嗤笑，一脸你想多了的表情道：“本王此来，乃是以我和我侄儿，鲁王朱肇辉的名义，想私下和罗使你谈些买卖！”
“买卖？”
听到这话，罗皑不禁挑眉。
心说要如平常……
你大明不但地大物博，更有华丽的绸缎和精美的瓷器。
这些东西在占城，那可都是供不应求。
所以即便不能称臣结盟只是做些买卖，自己占城的确也会求之不得。
可现在却不一样。
现在大黎朝虎视眈眈，我占城兵凶战危。
我可没什么心情跟你们两位王爷谈个什么买卖！
“明知若能和我大明开通商路，必然能赚的盆满钵满！”
“但为了占城的安危，却能对如此厚利不屑一顾！”
“可惜了罗使如此忠勇之将，却非我大明之臣……”
小小的感慨几句之后，朱棣这才道：“不过本王的建议，罗使你最好考虑考虑，毕竟若你占城能和本王以及鲁王成为朋友……
它日大黎朝对你占城用兵之时，即便父皇为江山社稷着想，不可能出兵。
有本王和鲁王联手出兵，不同样可达到帮你占城一解兵凶的目的么？”
“燕王你和鲁王出手，可帮我占城一解兵凶？”
听到这话的罗皑一脸我都快要给你逗笑了的表情道：“虽罗皑并非大明臣民，却也知道非皇帝谕旨，不得擅离封地——连封地都不能出，又何谈帮我占城解决兵凶？
更何况即便能出又如何？
大黎朝现今户百万口近千万，轻易便可出动数十万大军！
而你二位藩王，又能出动多少兵力？
几千？
还是几万？”
看着罗皑那一脸即便你们拼了老命也最多出动个几万兵力。
但这点兵力在面对大黎朝的百万雄兵的时候怕连塞牙缝都不够，就更别提帮我占城以解兵凶的奚落，朱棣却是不怒反笑道：“罗使在应天也呆了数月，相信不会没听过我那侄儿鲁王之名罢？”
“别说鲁王最近声望如日中天，几乎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就说左相权势滔天，却被鲁王略施小计，便一家千余口人头落地……”
压下那句就连我使团都差点因他而全都人头落地的话，罗皑苦笑道：“所以鲁王之名，罗皑当真是想没听过都难啊！”
“既然知道我那侄儿的手段……”
朱棣嘿嘿一声，盯着罗皑道：“那你又如何肯定本王和他联手，都肯定无法一解大黎朝对你占城的攻伐之危呢？”
听到这话，罗皑顿时心头一动，低声道：“莫非鲁王对如何解我占城之危，已经有万全之策了不成？”
“这我可不知道，毕竟本王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朱棣摇头，却又在罗皑闻言一脸失望之时嘿嘿笑道：“不过在本王前来之前，那小子让本王转告罗使一句话……”
“什么话？”
罗皑急问。
“他说如果他想！
大黎朝，覆手可灭！”
听到这话，罗皑很想回朱棣一句你这鲁王侄儿，他丫的可是真能吹牛逼。
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为中原数千年，而且国界毗邻。
但即便是在最强的汉唐之时，有碍于山水，毒障等等的阻隔……
中原王朝都未能彻底征服大黎朝。
连汉唐都未能做到的事，到了你那鲁王侄儿嘴里，居然变成了覆手可灭——不是吹牛皮不大风大还能是啥？
只是想到自己初到大明之时，朱肇辉还只是一个被打入冷宫的藩王之后。
不过短短数月，其便已经一跃成为声名足以和太子朱标相提并论的人物。
罗皑便又犹豫起来。
毕竟他很清楚自己所要的，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让大明帮忙给灭了大黎朝。
毕竟要真灭了大黎朝，占城就得自己直面大明。
那后果对于他们来说，怕是比现在还更加难受！
他们所想要的，不过就是牵制大黎。
帮忙维持占城和大黎之间的平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