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王继封大宴,寄居别苑,灯火通明。
宴开数十席。
但所来宾客,却寥寥无几。
场面之凄惨,别说是相比别的王侯继封。
便是和富贵人家娶妻纳妾相比,都要略显不如。
这场面,别说是满怀期望的朱肇辉汤妃等大失所望,便是专程出宫为朱肇辉这个直系孙子继封捧场的郭宁妃都有点儿看不下眼,神情郁郁的看着胡氏道:“旁人不来捧场也就罢了,可鲁王怎么说也是信国公府亲外孙,而且现在还一墙之隔……”
“国公爷居然都只让夫人你一人出席,这成何体统?”
“宁妃莫怪!”
胡氏道:“可绝非我们汤家不心疼鲁王这个外孙,实在是北伐在即!”
耳听到了此刻,胡氏还说着些汤和要为北伐操心,汤鼎汤燮等几个儿子也在积极准备,希望借此机会建功立业,光耀门楣等道貌岸然的理由。
汤妃虽然要强,却也忍不住眼圈通红,垂舷欲泪。
“母妃稍安!”
朱肇辉安慰几句,这才看向郭宁妃道:“宁妃奶奶你也不必苛责我外公一家,毕竟信国公府虽然家大业大,却也有他们的难处!”
就在郭宁妃闻言恼火瞪眼,心说搞成这场面。
你这继封大宴怕已经成了有史以来王侯继封最大的笑话了……
你还有心情帮别人说话?
“没人喜欢丢脸,不过不是事已至此了么?”
朱肇辉笑笑之后话锋陡转道,表示虽然闹了笑话,但自己却也通过此事,分清了什么叫远近亲疏。
如此一来,往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那都可以秉公办理,用不着看谁谁的面子。
“辉儿你这话说的!”
胡氏闻言不悦道:“都说了你外公,舅舅他们是因为北伐之事才不能前来,绝非有意冷落于你,怎么你这话听着就跟恨上了我们汤家也似?”
“外婆你别误会,肇辉绝无此意!”
朱肇辉笑笑道:“毕竟我这话可不独指国公府,而是包括所有——即便皇爷爷也不例外!”
听到朱元璋也不能例外,胡氏顿时没了话说。
叨叨几句,便借故要离开。
郭宁妃见状,不住眼神示意。
只可惜汤妃心头有气,完全当没看见。
“怎么说也是你生身父母!”
“所以无论他们怎么做,但你这边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
郭宁妃教训几句,这才拿出一个箱子交给汤妃。
看到箱子内满满当当的,既有金银,又有宝钞珠宝,其中还有些金瓜子金豆子。
一看就是经年累月才攒下,加起来怕有四五千两之多,汤妃赶紧推拒道:“辉儿能成功继封,都已经多亏娘娘相助,现今又如此大礼,我实在不能要!”
“我这辈子也就檀儿一个儿子,他又去的早!”
“这些东西不给辉儿,还能给谁?”
郭宁妃道:“更何况观辉儿言行,像是个干大事的人,说不定檀儿的声誉,都得靠他挽回——所以给你你就拿着吧,就当是我这个当奶奶的一番心意!”
见郭宁妃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再加上的确需要用钱。
汤妃便不再推辞,叫过朱肇辉赶紧谢恩。
“不愧是我亲奶奶!”
朱肇辉赶紧跪谢,同时马屁表示郭宁妃看人的眼光,比朱元璋简直不知道高到哪儿去了。
“你这孩子,可千万别乱说话!”
郭宁妃道:“毕竟陛下乃九五之尊,我可不能和他相比!”
“宁妃奶奶你就别谦虚了,不信你走着瞧!”
朱肇辉哼哼,对郭宁妃表示这些钱算她在水泥厂的投资,不信走着瞧。
将来自己用这些银子帮郭宁妃赚回十倍百倍的银子,不怕到时候朱元璋不眼红嫉妒死。
听到这话,原本因为场面太过凄惨而有些郁郁的郭宁妃心情大好道:“要真能如此,那奶奶就等着!”
“不过相比你能赚多少银子,奶奶更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别像你父亲……”
想起朱檀,郭宁妃就又忍不住的有些神伤。
毕竟朱檀再如何荒淫胡闹,但到底是她唯一的儿子。
“放心吧奶奶,孙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朱肇辉保证道。
“那就好!”
看到朱肇辉那懂事的模样,郭宁妃欣慰点头。
呆了一阵之后,便准备摆驾回宫。
原本以为随着郭宁妃这么一个现场唯一重量级人物回宫之后,自己这继封大宴,便得草草收场之时。
燕王到的声音,却是忽然响起。
“可算是来了个能压得住场的人物了!”
听到这声音,原本还以为鲁王继藩大宴,注定要以没有一个王公贵胄出席而成为笑柄的众人尽皆大喜,唯独朱肇辉在听到燕王二字之时,忍不住的就是心头一震。
毕竟所谓燕王,那可是朱棣啊!
造反夺位不说,其在君临天下之后,但凡能威胁到他地位的。
无论是兄弟还是子侄,几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自己这继藩大宴别说别的王侯,便是连那些最喜趋炎附势的商贾都避之不及。
唯独朱棣这么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前来……
朱肇辉那真是想不心惊都难。
不过人来都来了,即便再如何不想和朱棣打交道那也没有办法。
也是因此,朱肇辉不得不硬着头皮出门,躬身相拜道:“朱肇辉拜见四叔燕王……”
“辉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朱棣道。
听到这话,朱肇辉这才抬头看向这个和历史完全不同,比自己都大不了几岁的朱棣。
朱棣年不过二十,身材欣长,阔口方面。
最引人注目的,还要数那一双大眼。
锐利,冷酷。
对望之时让人情不自禁的心头发紧。
虽然不懂相面,但一看清楚朱棣容貌,朱肇辉便忍不住的感慨,心说就这面相,怕别说朱允炆要削藩伤害了他的利益。
便是不削,他怕是也要反啊……
如此虎狼之相,岂会是甘居人下之人?
在朱肇辉观察朱棣的同时,朱棣也在观察朱肇辉,眼底有着一抹难以察觉的诧异。
毕竟之前,朱棣也不是没见过朱肇辉。
但原本在他眼里的朱肇辉,不过就是个平平庸庸,唯唯诺诺的少年而已,压根没什么特别。
但现在,对方在面对自己之时,却只有勉强维持的那一点对所谓长辈的尊重。
剩下的,便全都是平等视之的不卑不亢,绝无半点唯诺。
而且这种自信,还绝非是成功继封,因为身份转变而形成的。
而是发自内心的,打骨子里的平视。
“就说他凭什么能忽然之间献药治好母后的胸痹之疾……“
看着朱肇辉的表现,朱棣暗暗警惕,心说原本以为自家一门,自己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父皇和大兄……
没想到后辈之中,居然出现了这么个深藏不露的人物。
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瞧了天下英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