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青一走出去就看到了老王站在门口不远处,堵在楼梯口那守着。
男孩一愣,脚步滞缓,心里闪过一抹迟疑。
他突然像想到什么,有些不敢往下走。
但到底还是慢了一步,楼下噼里啪啦的声响已经结束,楼下的人看到了房青的身影。
“房青!”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里面满是怨怒与痛恨。
尖利的嗓音划破了初早的宁静,喊的人瞬间清醒。
房青回过神,脸色苍白,嘴巴张了张,又无力地阖上,男孩低下头,如鸦羽般的长睫垂下来,留下一片不曾动弹的阴影。
他面容隐在黑白交织的分界线中,神色晦涩难懂。
站在一旁的老王注意到,一时间若有所思。
“小姨,你冷静一点。”官瑾疏站在一旁,男人眉心紧蹙,眼中有些焦躁,看到房青下来,眼中焦躁更甚。
于娅没法冷静,她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房青,后槽牙咬的紧紧的,俨然是一副愤怒到极致的样子。
官瑾疏看着这样的表情,眼中闪过一抹困惑,他知道他小姨对他喜欢男人这件事颇有言辞,也很不满,但没想到,已经到愤恨的地步了。
官瑾疏皱了皱眉,莫名有些犹疑。
于娅现在满心只有愤怒,完全没注意到官瑾疏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她捏紧手指,对房青的表情越发不屑。
房青站在楼上,如坠冰窖,身体微微发凉,脚底仿佛是生了根,让他无法动弹,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木讷地听着女人对她的谩骂。
“房青,你不是离开了吗?为什么还回来?”
“你知不知道你答应”
于娅突然抿了下唇,即将要脱出口的话语被吞了下去,转弯成了。
“还回来干什么?明明是自己跑的你什么心思谁不知道吗?嫌贫爱富,丢人现”
女人还没说完,官瑾疏就已经上前拉走了于娅,于娅的话被打断,看到官瑾疏难看到阴沉的脸色,话只能往肚子里咽。
官瑾疏忍了忍,抬头对老王说,“带他回房间。”
老王点了点头,就要走到房青面前,像让房青回房间。
但房青没动,他还在看着楼下。
眼里藏的东西,复杂的像一团毛线,不断缠绕纠结,似乎能找到线头,却永远找不到终点。
老王一顿,神色微微触动,但还未开口安慰,房青就说话了,“王叔不用了,有些事”
房青抬了抬眼,眼里有些恍惚与茫然,他愣愣看着装潢华丽的外墙和墙上挂着的一张巨幅照片,是官瑾疏和他外公,小姨的合照。
房青垂下眼,声音微不可闻,“有些事总是要解决的。”
男孩绕过老王,便不顾阻拦地往楼下走了,房青面无表情地走了下来。
站在官瑾疏和于娅的面前。
官瑾疏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看到房青下来,心中莫名有些恐慌,他送开于娅的手臂,转而走到男孩面前,握着男孩的肩头,和男孩对视着,小心翼翼道,“我处理一点事,回房间里好不好?很快就解决了。”
男人声音低低的,里面满是温柔。
一旁的表情难看的于娅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官瑾疏,她没见过官瑾疏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房青垂着脸,看不清神色,他心里有点疼,心脏像被人挖掉了一块一样,让他想委屈地哭出来,就这么靠在男人怀里。
但是不行。
房青能做的只有,一脸冷漠地把男人的手拿开。
但还是有些不舍,纤细的手像嫌弃又像不舍地把官瑾疏的手推开了。
房青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平息内心的疼痛。
然后缓缓开口,面对着于娅道,“我会离开的”
顿了顿,又面对着官瑾疏道,“我本来就要走的”男孩又低下了头,语气里说不出的沉闷,他没解释些什么。
但这更让官瑾疏心疼,他第一次看见肆意张扬的男孩变得这样卑微。
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狗,全身伤痛,却不对人吼出一声。
官瑾疏心中抽疼,他想在他不在的几年里,他的男孩受到的委屈与伤害,比他想象的更多,甚至把男孩的一身傲骨都磨得没了棱角。
男人眉心有些恍惚,他刚想开口。
于娅就先行一步说话。
“好,那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小瑾的面前。”女人声音里满是迫不及待。
官瑾疏听到这,眉头已经不能再皱了,眉心中间堆砌成了一座小山。
“小姨。”男人声音沉沉,面色阴沉,官瑾疏是新一代家主,掌握权利众多,本就偏为冷漠的脸,又覆盖了一层冰霜,让人看的心里发怵。
于娅即使和官瑾疏有血缘关系,但仍然心底里有一丝对官瑾疏的恐惧。
女人抱着手臂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官瑾疏侧过脸,像把房青带回楼上,正想牵住男孩手腕时,房青却后退一步。
男孩面上没有表情,仿佛没有一丝波澜一般,他冷漠地对于娅道,“好,我以后不会再出现的。”
这句话一出,狠狠地戳到了官瑾疏的心脏,像是一把利刃直直剖开心脏,然后刀刃在里面旋转,血滴地到处都是。
疼的钻心,还伴随着急剧的恐慌。
官瑾疏脸色大变,原本不算好看的神色,阴沉里带着沉怒。
他咬着牙,低沉着声音,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离不离开,你说了不算。”
这时候的男人,家主身份展开,身上令人发颤的氛围展现的淋漓尽致,阴狠霸道。
房青抠了抠手指,垂着头沉默在原地一下不动。
旁边的于娅眼中闪过焦急,她想让房青赶紧走,但又怕触官瑾疏霉头,一时手足无措。
只能生硬出声,“小瑾,你看他,他自己要走,他也决定了。”
“强扭的瓜不甜,他既然要走,就说明对你没感情,小瑾,放手吧。”
女人在一旁劝说着两个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人。
于娅说的口干舌燥也没人回应她,让她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官瑾疏沉着脸,他从来不会被别人左右,他也能分清楚,房青是否真的爱他。
看着眼前垂着头,身材单薄,比以前瘦了许多的,纤细的身体,他看得清楚,男孩瑟缩的肩膀,像是只家养的猫,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有防备有不安,但还在勉强地强撑着,企图让自己看着没这么害怕
官瑾疏闭了闭眼,突然叹出一口气。
他没在管于娅的絮絮叨叨,他只知道,如果这次放走了房青,那就真的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所以,就算真的,房青不爱他了,他也不会放手,他要将房青禁锢住,锁在自己的房间里,用潮湿的爱浇灌他,让他永远离不开自己。
只能期期艾艾地被锁在在床上,盼着他回来,渴望他的拥抱,成为他一辈子逃脱不了的束缚,就算是噩梦也没关系。
只要有那尚且不断的联系就好了。
官瑾疏从过去到现在,从来不是个好人,他唯一的耐心与爱,已经全部献给了男孩。
即使得不到结果。
官瑾疏把周身环绕着悲伤的男孩扯到怀里,宽厚的大掌轻轻抚摸着男孩的背,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房青反正是这个想法,男人的味道缭绕在男孩鼻尖,温暖的怀抱把他裹得紧紧的,让他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后背的大手宽抚着他,这一刻,官瑾疏成了房青黑白惨淡的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男孩愣愣地窝在男人怀中,眼泪溃不成军,无声地流淌下来,打湿了男人的衣领。
他心中的委屈,悲伤,痛苦,一并和泪水流出,房青强忍着,不想让自己的身体颤抖,不想让自己发出难堪的声音。
但似乎还是被男人察觉到了。
官瑾疏轻轻抬起男孩的脸,粗糙的手指细细擦着男孩的脸,把眼泪擦拭干净,温柔一如从前。
于娅的声音已经成了背景板,完全插不进去两个人的氛围。
满心的气愤无法发泄,只能郁郁地站在一旁看着。
官瑾疏把男孩又揽进自己怀中,男孩的脸藏在男人怀中深处。
官瑾疏手指摩挲着男孩瘦的骨头都能摸出来的背,对着于娅道,“小姨,你先走吧,这件事不用小姨来操心了。”
于娅脸色一黑。
她搞不明白自己家的小孩,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样一个人。
从归过去到现在,总是这样。
于娅忍了忍,这种白菜被猪拱了的心态缓了许久也没缓过来,只能忍着心绞痛,忿忿不平地走出门外。
而留在客厅的官瑾疏和房青,沉默地对视着。
房青有些尴尬,先前上头的情绪在缓缓消散,察觉到自己满脸的眼泪时,更是羞耻到爆炸,恨不得再埋进男人怀里。
官瑾疏对男孩了如指掌,一看就知道男孩是害羞了,心里有些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