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碎了,也该醒了。
俞珏恍惚地睁开眼,看着刺眼的阳光从窗外倾泻下来。洒在他的身上,却不把他拉出黑暗。
男人闭了闭眼,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静静坐在阳光里,感受温暖的阳光,将他全身包裹住。
片刻后他才睁开双眼。
眼眸中恢复以往的温和儒雅,但又仿佛蒙了层纱布,隐隐约约的看不清里面的黑色涌流。
俞珏站起身,随意的拍了拍衣服便走了出去,他在楚行简的房门前顿了下脚步,便毅然决然地往前走去。
他承认他的卑劣,承认他的丑陋。
他对他从小就爱上的男孩,从懵懂到成熟,男孩贯穿了他的一生,他不会就此放弃。
所以在贺塬与楚行简表白的那时候,他就知道,他必定要走上一条令所有人都接受不了的道路。
他并不后悔,也能承受这样的后果。
但是当他看到他的心之所向,用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那时他的心脏还是不断的发出刺痛的信号。
俞珏抬起脸,面上已经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模样。
贺塬已经着手派人在地之岛周围探测,基本上已经确定了位置,随时等待贺塬入岛。
虽然林念娴和官瑾疏俩人一直在阻拦贺塬,但是贺塬已经心意已决,还孤身入岛。
由于不确定康其禄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所以林念娴和官瑾疏很担心。
贺塬也知道为什么,但他不能再等了,时间期限马上就要到了,他的小简已经受伤了。
他没法再等下去,他没法再看见,他的小姐再受到更多的伤害。
尤其是,贺塬眼神一暗,不由想起了昨天那封邮件。
如今正是雨季,风浪在大海上格外明显,将游艇吹的左右摇晃,天空布满了阴雨。
明明早上还是灿烂的阳光,下午就变得一副阴沉沉的模样,正值夏天,天色无常。
但对正在航行的人还是非常的不方便。
但贺塬还是强行忍了下来,他现在脑中只有楚行简的模样,他不知道他的小简是否还会受到更多的伤害,也许他现在身上的伤已经很多了。
想到这里,贺塬呼吸都不由一窒,他无法想象,向来被他捧在手心里的男孩儿会受到怎样的折磨。
越想越痛苦,他抱着脑袋,眼眸中满是黑沉。
还有一件事情。
是最让他接受不了的。
那就是一场误会,从头到尾的一场误会。
他以为的替身,全部都是假的。原来他认为的深情,都只是刻意为之。
是他自己,太过敏感,不去相信自己的爱人。
没有去调查,就任性的误会了自己的爱人,最后导致他受到了多大的伤害。
贺塬紧紧皱着眉,面上痛苦,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才是给他的小简造成最大伤害的人。
他没法想象那天酒店里演出的那一场戏,会给他的小简带来多大的伤害,越想心中越发的凉。
辛苦了很久的小简,连轴转的工作,对自己的一腔爱,会不会全都消散在自己肆无忌惮的伤害里。
贺塬坐在游艇里,海风卷着微腥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感受不到平静,只感到了浓烈的愤怒与暴躁。还有对小简的愧疚。
他真的很恨,如果自己没有去纠缠小简,真的没有去问过,就随意的放了手。
那他和他的小简是不是再也没了可能。
一想到这里贺塬心脏抽痛,想到自己的小简,莫名其妙的被伤害,不知在背后流了多少眼泪。
难怪呢。
难怪在综艺里,不愿意去搭理自己。
在小简的眼里,他就是一个渣男,一个恶心到了极点的人渣!
甚至还把他卷入了这场与他无关的争斗中,让他受到了很多的伤害,囚禁在这座孤岛里。
贺塬真的很后悔,他抱着脑袋,恨不得狠狠的给自己两巴掌。
但是现在最要紧的是去把他的青年救出来,然后认认真真的向他道歉。
尽管
贺塬眼神黯淡,尽管可能没有了机会吧。
正在沉思间。
一声呼唤从他身上的对讲机里传出,“喂喂,老板嘶滋老板可以听见吗?”
贺塬猛得回过神,他拿起对讲机回应了一声。
“嘶滋滋老板,这边的信号不好嘶滋”
“快要到地之岛了嘶滋滋呲”
“老板,接下来要小心啊”对讲机仿佛已经到了腐朽之年,不堪重负的发出了嘶鸣,随后便不再传出声音。
贺塬把对讲机放回了自己的口袋中,脸色沉静。
他已经和康其禄那边说过了,他即将到岛上。
也许是一去无回,但那也没有关系,只有尝试了才知道。
而且他也是有防身的武器的,尽管他想过康其禄不为谋财,只为谋命,所以他在身上准备了一把枪。
也和警察的边说过,由于人质楚行简的存在,加之贺塬一直想要入岛。
所以警察也同意贺塬孤身入岛。
虽然还是有一些危险,但是还是可以体谅。
贺塬把记者发布会推后了许多天,希望可以在救出楚行简以后就能发布出来新的消息。
康其禄和闻家姐弟,也在作准备。
闻闲野拿着刀,随意的在空中耍了两下,划出了几道银亮的光芒。
少年笑了声有些满意,又比了比其他的刀,然后挑了把顺手的。
一旁的闻琪也选了把不错的刀子。
闻闲野有些开心,他乐呵呵地在他姐姐面前耍了两下。
然后慢慢收掉刀。
少年玩性大,瞥到了一旁坐在沙发上不曾动弹过的康其禄,开心道,“马上贺塬就入岛了,只要比他签下协议,就可以相安无事,我们也可以实现真正的自由了。”
一旁还再挑选刀的俞珏僵了僵手指,脸上的表情显得麻木。
他这时才发现可能很多都与自己想的不一样。
注意到俞珏表情变化的闻闲野以为俞珏害怕,语气便有些调笑。
他脸上全是笑意,还有少年人的天真,也正因如此,被康其禄哄得团团转。
自以为清楚的计划,实际上,很可能是用来稳自己的。
果然。
康其禄听到了闻闲野这句话,周身的气氛更加一沉,仿佛有些隐约
康其禄没有开口回答,外面的突变的阴雨天气,使得房间骤暗,在男人脸上留下大片模糊的阴影。
看得人心中发颤。
闻闲野拿刀的手也不由僵住,他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尽管他从头到尾一直相信着康其禄会把他们拯救出来,就算这种方式偏激到会让他们陷入黑暗。
但他还是相信康其禄,把他们闻家姐弟当作真正的朋友。
一旁的闻琪惊醒了思绪混乱的闻闲野,少年自嘲一笑,自己向来自由肆意,还没这么担忧过什么
闻闲野摇了摇头,看向笼罩在阴影里的康其禄。
男人注意到视线,宛若如梦初醒,脸上的表情隐晦复杂,他放下腿,站起身,走下来。
走到房间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漂泊的大雨,看不清的雨幕里,昏昏沉沉的,天地交缠,以往碧蓝的海洋都变得灰蒙蒙的,像是笼罩了一层灰色的纱布。
显得不详又恐怖。
康其禄眼眸中一模光越来越亮,仿佛从一种平静的状态脱离出来,变得疯狂。
像是要完成什么托付的遗愿一样。
变得穷途末路。
但他没有过度的表现出来,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他的表情变得又是那么的平淡。
像过去一般憨厚老实的笑容又挂在了他的脸上。
他平淡的笑着,然后缓缓开口说道,“是啊,快要结束了签上就结束了哈哈哈哈哈”
他笑出了声,在房间里肆无忌惮地笑着。
他转过身,眼底满是胸涌。
闻闲野听到这句承诺,有些开心,他高高扬起唇,一颗还在提起的心慢慢放下,看着男人的背影,少年眼里全是仰望与孺慕。
他知道康其禄不会骗他的,就像过去把他从闻家救出来一样,他从来没有骗过自己,他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全都是康其禄在帮他。
闻琪默默低下眼,没有出声。
一旁的俞珏心里发凉,看着格外忠诚的闻家姐弟,一时说不出话来。
康其禄又看了一会儿外面的天空,然后缓缓转过身体对俞珏说,“去吧,把楚行简带出来吧”
话音未落,他又对闻闲野说,“小野,你和他一块去,绑的紧一些。”
俞珏正想往外走的脚步一顿,手指不由一紧。
但容不得他多犹豫,闻闲野已经比他先一步出门了,俞珏也沉匆忙跟了上去。
临走前,俞珏瞥到了康其禄的晦涩与紧盯自己模样,他脸上仍然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