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觉得懵然,他看着不算熟悉的天花板,有些说不出来话。
他坐起来,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大床上,身上还盖着一层薄被。
青年皱起眉环顾一圈,发觉是俞珏的房间,他扭了下脖子发现伤口也被贴上纱布,好好的上了药。
楚行简抿着唇,眉眼间有些复杂。
正想下床时,俞珏便推门而入。
男人手里端着早餐,脸上一如从前般温柔。
看见已经醒过来的楚行简,轻轻弯了下嘴角,眼里仿佛有细碎的光在闪烁。
周身都围绕着轻松的气氛,不像昨天那般沉闷。
楚行简眉头紧锁,眼里闪过莫名,他总觉得俞珏似乎有了些变化,但又古怪地说不出来是什么。
青年抬眼,眸中带着警惕,像只机警的兽类。
俞珏走过来,轻柔地将早餐放在床头柜上,靠床的玻璃窗里倾泻了大把的阳光,撒在床上,亮晶晶的细碎光斑,看着静谧。
楚行简看男人凑过来,往后不自觉地缩了缩,面上越发警惕。
俞珏放餐盘的手微微一顿,一秒后又恢复了平常,他轻声道,“我昨天看你在沙发上睡着了,所以就把你抱到房间里了。”
他抬起眼,儒雅随和的模样像个贴心的绅士。
但察觉到楚行简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俞珏眼睫低垂,掩住眸中深色,他浅声道,“算了你先吃早餐吧”
说完端起一碗粥递给青年,楚行简瞟了眼白粥,白净的五指仍然攥着被子没有松手。
一时间,有些僵持,俞珏端着那碗粥停滞在半空中,低垂的眼眸在阳光下明亮地看不清神色。
楚行简沉默不发,又往后缩了缩,靠在床头边,扭过头没有去看俞珏。
氛围沉默,缭绕着冷漠。
俞珏神色一动,嘴角的笑压下去又慢慢挑起,仿佛有些宠溺道,“不接吗?想让我喂你?”
语气里含着丝笑意,向来儒雅端庄的男人说了难得的轻佻话语,让楚行简都不由侧目。
俞珏说了便开始做,他拿起一旁的白瓷勺,在碗里搅和着,然后舀起一勺,轻吹了两下便要靠近楚行简,往青年嘴边靠。
楚行简皱起眉,眼中满是抗拒,他往后缩了缩脑袋,看勺子越大进了,便不得不开口,“等一下,我自己来就好。”
说完,连忙夺过男人手里的碗和勺子,脸上有些受惊。
俞珏看到青年表情变化这么大,不由一笑,微微眯起的眼里楚行简低头喝粥的身影。
等楚行简吃完,他又接过碗,给青年递了纸擦手,笑意满满的模样落入楚行简眼中,有些让他不知所以。
楚行简喝了口水往后靠在床头,发现俞珏没有离开,坐在床边还再看他,眼里全是认真,像有些贪恋一般,描摹着青年的轮廓。
看到青年一阵的头皮发麻。
沉默许久,楚行简淡淡开口,“你没必要这样如果是为了让贺塬来,没必要这么呵,贴心?”
青年语气平淡冷漠,又含着些讥讽。
刺刺地,让俞珏脸上的笑容淡了淡。
男人细细地盯着楚行简,目光一下一下扫过青年精致的五官,语气还是很温柔,“真的看不出来吗?”
楚行简冷冷抬眼,等着男人接下来的话。
俞珏看着青年冷若冰霜,眼神清冷的模样,心里不自觉地泛起酥麻。
他抬起手,想要去触碰楚行简白如雪的脸颊,但还未触摸到,便被躲过,青年看向他的神色有警惕,有厌恶。
俞珏被这样的神色刺得一疼,全身的肉仿佛被刀片一层层刮下。
疼的钻心。
但男人神色不变,只是收回手,望着青年的眼眸,喃喃道,“真的不知道啊”
“我喜欢你啊”男人的笑容逐渐消失,变得面无表情,“我很早就说过喜欢你,你知道的”
眼里涌起黑潮,将眼底的光亮逐渐掩盖。
“你知道的。”俞珏凑了过来,将与楚行简的距离一下拉进,青年躲无可躲,直视着男人,发现男人眼底令他心惊的疯狂。
楚行简猛地推开俞珏,他微微睁大双眼,他当然知道俞珏喜欢他,但他并没有回应,也不会去回应,如今被绑,他更不可能傻傻地把俞珏的喜欢当作真情。
所以,那一句喜欢,多少有点廉价。
他看着被推开后,手撑着床低头沉默不语的俞珏。
“喜欢吗?我并不觉得。”楚行简冷冷出声。
俞珏的头发有些散乱开来,掩盖住晦涩不明的神情。
片刻后,他缓缓抬起头,唇角挑了起来。
男人伸出指节分明的大手将凌乱的头发往后尽数梳去。
露出了和贺塬相似的五官,把青年看的有些怔愣。
楚行简抿了抿唇,移开视线,不再看向俞珏。
俞珏抬起脸,五官鲜明,不似以前那般儒雅的干净艺术家。
倒像是走入穷途末路的西装暴徒。
他站起身,有些粗鲁按住了楚行简两肩,然后强行靠过去。
楚行简拼了命地往后缩,但那张脸还是靠地极近,甚至堪堪要碰上他的唇瓣。
楚行简皱起眉,剧烈抗拒着,但仍然推不动看似清瘦的男人。
看着越来越近的脸,他猛得闭上眼。
所幸的是,俞珏在将要碰上楚行简时,停住了,只是在那丝毫的距离里细细打量着青年干净没有毛孔的五官。
男人哑着嗓子,低声道,“不觉得吗”
俞珏轻轻放松了一点力气,俯下来的身子慢慢挺直,离楚行简远了些。
楚行简感受到男人的气息离开,终于舍得睁开眼,不由放松一口气,平复着心地的郁气。
他抬眼,发现男人的手还支在自己的肩上,脸色难看道,语气冰冷地要把人冻成冰碴。
“没必要这样,放开!”青年努力挣了挣,但挣不开。
脸色越发难看,忍了一会后,正想骂出声时。
俞珏的手指用力,往下滑倒手臂处,紧紧攥住。
楚行简吃疼,不可抑制地顺着男人的力气起身。
俞珏拉起楚行简,握着楚行简纤细的手臂将他从床上拉起,然后动作不算轻的将青年拉下床。
楚行简努力将手腕收回,但男人的大手和一圈铁制似的,攥得楚行简手腕发疼。
楚行简眼底一暗,咬着牙不得不跟着男人往房间的储物间走。
俞珏面上难得没了笑容,只有满目的冰冷,他拽着青年往储物间里去,然后打开门,这时楚行简才发现,这道门后竟然是一道往下的楼梯,明显是个地下室。
男人一只手攥着青年,一只手打开手电,将青年往下带。
楚行简皱着眉,在一片朦胧的黑暗里,终于看到最后面有了一处光亮。
青年眯了眯眼,发现是一处昏黄的灯光,从一盏吊灯散发出,温馨中透露着诡谲的光笼罩在那一片阴影里,似乎还照亮了墙壁上的东西。
什么东西?
楚行简眨了眨眼,跟着俞珏往后走。
最后那一墙壁的东西,就此展露在两人眼前。
一墙的画作。
全是人物画,有油彩,有素描,但无一例外,全都是楚行简。
不仅如此,还是从小到大的肖像。
密密麻麻地排满了一墙。
看得出主人有多么的珍惜,有些画龄久的甚至被被罩了玻璃,精心地护起来。
显得癫狂。
楚行简呆立在这座画墙的面前,眼底逐渐泛起震惊,他猛得退后一步,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俞珏却仿佛没察觉到一般。
紧抓住青年的手,松开来,看向画的的眼神里满是痴迷,语气眷恋温柔,“你不喜欢吗?我画了很久,从你小的时候,我就开始画了”
男人凑到画前,手指轻轻抚摸着画迹已经干涸的画作,一张一张抚过,像是在抚摸恋人一般温柔。
他停在了一张巨型的油画前。
上面是五彩斑斓的颜色,画中一个弯着唇角的男孩,约摸七八岁的样子,笑得腼腆,他身后是大片大片的向日葵。
显得活力生机,令人心生向往。
俞珏眼里全是痴迷。
他的手指甚至都有些颤抖,在画上轻抚,“这是我最喜欢的了,那是我才学画的时候”
“我靠着我的一点点记忆描绘出的你,像吗?”他问了一句,然后回过头。
看到了楚行简不敢置信,掺着些许厌恶反感的神情。
冷冰冰的眼神把俞珏刺得心脏发疼,他心里茫然,真疼啊
楚行简咬住牙,往后退,他觉得离谱,也觉得恐怖,以及
青年皱起眉,看着模样有些癫狂的俞珏,心里发凉。
楚行简顿了顿,没有说一句话,就转身往楼上跑,但太黑了,没有光亮,宛如瞎子一样。
楚行简还没迈出几步,就被楼梯绊倒,摔在地上。
他挣扎地撑着地,刚要爬起来,微凉的触觉便从脚腕处传来,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了楚行简的脚腕,让他挣脱不得。